《通鉴》记载:会昌三年八月,“上以王茂元、王宰两节度使共处河阳非宜,庚寅,李德裕等奏:‘茂元习吏事而非将才,请以宰为河阳行营攻讨使。’”(注:《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七。)在《请授王宰兼充河阳行营诸军攻讨使制》中,李德裕又对王宰大加褒扬,而对王茂元则不无批评,其词曰:“王宰结发从军,拥旄为将,一剑横陈,万算皆全,阴则难窥,勇能重闭……近者狂寇凭阻屡犯,颜行、茂元,莫遑定居。”(注:《会昌一品集》卷三。)这说明李德裕与王茂元的关系并无特殊之处,倘若王茂元是李党,李德裕对他必定要加以吹嘘,而不至于在与王宰的对比中,贬之曰“非将才”。 (3)从甘露之变前后王茂元的处境看,他不属于李党。 甘露之变前,李训、郑注把持朝政,大肆贬逐牛李两党人士。据记载,“时注与李训所恶朝士,皆指目为二李之党,贬逐无虚日,班列殆空”。(注:《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五。)大和八年底,李德裕罢相出朝,后又贬为袁州长史。大和九年四月,宰相路隋为救助李德裕说了话,也被外放出朝。同年六月,李宗闵被贬为明州刺史,后又被贬为处州长史。不到一年时间,连逐三相,中外震畏。可是,就在牛李两党同时被斥逐之时,王茂元却由边远的岭南移镇泾原。甘露之变发生,宦官因为想得到王茂元的财货,就说他是“因王涯、郑注见用。”(注:《旧唐书》卷一百五十二。)王涯、郑注不属于牛李二党,是不成问题的。这也说明,在当时人们的心中,王茂元不属于李党。 (4)从王茂元的社会交往看,他不是李党。 根据现存的李商隐为王茂元代作的书状看,王茂元与牛李两党都有过往来,互通问讯。这种一般的官场应酬,本来不足以说明其政治态度。但是,从状文内容看,王茂元给所谓李党的书状是比较一般化的恭维奉承、官场酬答之作,而写给牛党人物的书状反而显得关系深厚密切一些。下面是开成三年王茂元致牛僧孺状中的话:“相公才为时生,道应梦得。六月一息,宜澡刷于天池;五色成章,必骞翔于云路……始者召入紫宸,亲承清问,仲舒演春秋之奥,孙宏阐洪范之微,抉摘奸豪,指切贵近,云霞动色,日月回光,超绝古今,喧传华夏。”(注:《樊南文集补编》(以下简称《补编》)卷四。)这里,王茂元把牛僧孺比成是澡刷天池的鲲鹏,高翔云路的凤凰,对他元和初年的朝廷对策大加赞扬。而牛僧孺的这个对策,曾使得当时的宰相李吉甫(李德裕之父)强烈不满。因为李吉甫的反对,主考官因之罢免,牛僧孺等被斥。这篇状文的最后,还希望牛僧孺“重秉国钧、复执人柄”。王茂元对于牛李两党的冷热亲疏,由此可以透露出一些消息。 再看王茂元会昌元年上给牛党首领李宗闵的两份书状中的话:“相公践履道枢,优游天爵。功无与让,故勇于退;能不自伐,故葆其光……用而无喜,成则不居,求诸古今,实焕缃素。”“从古以来,大贤所处,未有不功高而去,德盛而谦……名高百古,事冠一时。然而内乱外忧,不常而起,深谋密画,须有所归。则吕望老于渭滨,始持兵柄;周公还于洛邑,复秉国钧。”在这两状中,王茂元还谈到自己与李宗闵的关系:“某早蒙恩顾,累忝藩方,本冀征辕,得由东洛……限于流例,莫获起居,瞻望恩光,不任攀恋。”“某早蒙奖拔,得被宠荣。番禺将去之时,获醉上尊之酒;许下出征之日,犹蒙尺紊之书。”(注:《补编》卷二;又参见《会笺》60页。)王茂元上这两状时,李宗闵正因朋党之嫌,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王茂元称他是“功无与让”、“能不自伐”的大贤,劝他:“当君子信谗之日,禀达人大观之规。”最后,祝愿他象吕望、周公一样持兵柄,秉国钧,再度为相。从这些书状的内容看,王茂元是李党的说法也是不能成立的。 (5)新旧唐书的王茂元传,都没有说他是李党。《旧唐书》本传根本未提他与李德裕的关系;《新唐书》本传虽然提到李德裕,但跟党争事无关。既然本传没有列举事实证明王茂元属于李党,别人的传却说他是李党,这怎样解释呢? 或曰:李党重门第、牛党重科举,王茂元为将家子,德裕素厚之,故为李党。这个说法难以成立。牛党巨擘李宗闵系唐宗室郑王元懿之后。其父{K23C164.JPG}曾为州刺史、镇国军潼关防御使,{K23C164.JPG}兄夷简,元和中为宰相。杨嗣复是仆射杨於陵之子。杜悰以门荫得官,他的祖父是名相杜佑。论地胄、论门风他们都远高于王茂元。王茂元之父王栖曜是行伍出身,初为牙将,后以战功升为将军。所以不能说牛李二党是以门第、科举划分的。 既然王茂元不是李党,则李商隐娶其女,对他未来的人生道路,应该并没有什么重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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