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碰壁 7月5日凌晨,今井带了一个卫兵和一个翻译从南京坐飞机出发。本来这个时间安排还有富余,但是刚飞出南京飞机就发生了故障,迫降在了蚌埠。在蚌埠机场修飞机就花了一天,到6日傍晚才到开封,7日飞到堰城野战机场,然后坐卡车颠进周家口已经是8日了,休息了一天之后三人脱下军装换上便服,准备穿过双方的对峙线。 日本军这边没问题,大队长把他们送到步哨线上,再往前就是无人区了。这个宽达20公里的无人区说是无人控制,实际上是游击队的天下,在无人区里被游击队“做”了连尸体都别想收回来。 今井深喘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向身后送行的军官们行了个军礼:“我走了,其他的就拜托你们了。” 全体军官们一起直立不动,然后低头把腰弯成了最高礼仪的25度。 今井一行三人往前走了大约10公里之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拉着人力车的中国人,今井向他打了个招呼:“老乡,新站镇还远吗?” “远着呢,还有十里地吧。看起来你们都是有钱人,不如坐我车去,走着多累啊。” 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幅图景。 不知道走了多远,树丛中传来了一声低喊:“站住,哪方面的?” 今井等人的血都一下子凝住了:“我是今井少将,从南京来见何柱国司令官的。” 树丛中走出了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领头的对今井只说了一句:“跟我们走”,就留下车老板一个人在原地发愣:“娘唉,我这拖的是三个鬼子?” 今井三人被端着步枪的士兵们夹在当中走进了新站镇,远远看过去新站镇口站着二十几个手持军号的士兵,当今井们走进镇口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发了一声口令:“立正”,二十几个号兵一起吹响了欢迎号。 这是9日中午12点。 何柱国将军的司令部是一个民宅院子,面容削瘦的将军在门口迎接今井。何柱国对今井说:“这种情况下见面,对不起您了,连像样的饭菜都端不出来,就准备了一点儿洗澡水,你们消除一下旅途的疲劳吧。” 洗完澡,吃了一点儿简易的饭菜,下午两点钟,双方准时在司令部院子内的一间房子里举行了谈判。 今井劈头就说:“我不代表大本营,你可以认为我是私人身份,但是支那派遣军司令部冈村大将以下同意我观点的大有人在,所以我能够把你们的要求转达给大本营。” 何柱国接了下来:“正好,我也不是中国的正式代表,但是在这间屋子里讲的每一句话都会转达到中国战区最高统帅部。” 今井武夫确认一句:“何将军是说蒋介石委员长知道这次谈判?” “当然知道,否则我们不会请你来。” 今井的下一个问题是:“日本政府和中国政府之间和平交涉的余地还存在吗?” 何柱国:“不存在日中之间和平交涉的问题了,中国是同盟国的一员,没有单独媾和权,日本政府只能同同盟国谈判。但是为了帮助日本打开同同盟国谈判的大门,本官作为今井参谋副长的后辈愿意坐下来聆听日本政府的意见和条件,并向中国战区最高统帅以及同盟诸国转达。” 今井点了点头。 何柱国继续问:“今井前辈是否能够说明一下日本政府的和平条件到底是什么?” 今井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正题:“虽然我不是大日本帝国的正式代表,但只要了解了中国方面和平要求的具体条件,支那派遣军司令部可以作为自己的意向而向日本政府报告的。至于日本方面和平的绝对条件就是包括国土、国民和天皇制在内的日本国体能够得到保证,至于在南京政权和满洲国问题上,日本政府将以最大诚意来帮助中国政府妥善处置。” 何柱国笑了笑:“今井前辈,无论是支那派遣军还是大本营恐怕都太乐观了吧?我刚刚已经说过,中国没有和日本的单独媾和权,对日本的和平方针是同盟国间已经决定下来了的。今井前辈刚刚说到日本国土,我倒可以向前辈透露一些同盟国已经决定了的有关日本的和平方针。” 今井武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谢谢司令官。” 何柱国说的话像一记记重拳打在今井武夫的心上:“首先,日本的武力必须解除,日本的国土必须割让。满洲本来就是中国的领土,这一点是在讨论之外的。此外,日本必须放弃台湾和朝鲜,向苏联割让千岛群岛和库页岛,向美国割让琉球群岛,所以国土是不能保证了。” 今井强打精神:“其他的条件呢?” 何柱国继续说了下去:“至于天皇制的问题现在还在讨论之中。蒋委员长并不希望日本由于战败而亡国,所以希望天皇制能够继续保存,中国会继续提议保留日本天皇制,但中国没有能够说服同盟国的自信。” 这段话总算使今井安了一点儿心。 谈判进行了三个回合,到今井武夫在欢送号声中离开新站镇的时候,已经是7月10日的早晨了。7月14日今井武夫回到南京,在向冈村司令官汇报之后,向大本营提交了这次谈判的报告。大本营收到报告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应,干脆当鸵鸟装傻不知道,这事就算没了。
这就是日本陆军和中国国民党军之间的最后一次谈判。实际上本该还有一次,主角还是这位今井武夫。今井武夫在和何柱国联系的同时,汪伪上海市市长周佛海和浙江省省长丁默邨又找来了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的一位代表,此人是清末大臣、著名教育家张百熙之子,20世纪50年代出任过澳门华侨大学图书馆馆长的张叔平,这时候的身份是“张叔平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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