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日军调来飞机,对着闵家村狂轰滥炸,国军被迫撤离。而这座村庄,因为全部变成废墟,战后再也没有恢复重建。从南林坡到石牌村,日军每行进一步,都要付出数人死亡的代价。横山勇坐镇宜昌,严令日军即使全体玉碎,也要占领石牌。后来,有关方面的资料显示,与胡琏的11师对阵的,是日军第3、第13、第39共三个师团各一部的三万人,还有几十架飞机,几十门重炮,而11师,只有凭险据守死战不退的8000子弟兵。 日军攻打朱家坪的时候,国军一个营在拼死坚守,营长游国祯被敌机炸成重伤,不能行动,可他仍然抱着一挺机枪阻击敌人,后来,敌人被打退了,战士们看到游国祯歪倒在机枪边,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国军11师的弟兄们在每一道关隘,每一道峡谷,每一座山包,每一块岩石后阻击日军,没有一个投降敌人。 四房湾处于11师防线的中段,日军集结重兵,猛攻四房湾。如果四房湾被占领,11师就会被切为两段。国军苦战竟日,伤亡过半,几近弹尽粮绝,情况万分危急。守军向胡琏请求援兵,胡琏派伤病在身,尚未痊愈的32团副团长李树兰前去解围,而前去解围的部队,只有一个班8个人,这一个班是留在胡琏身边的仅有的预备部队。胡琏对李树兰说:“全线激战,我只能给你一个班。活着回来,回来后一起喝酒。”李树兰答应一声就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冲出去了,黄昏时分,缺口被堵住。 第四日,国军各个阵地都被突破,三个师团的所有日军像潮水一样涌向石牌,所有的火力也对准了石牌,横山勇严令日军不惜一切代价,从11师手中夺取石牌。战争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严酷。数万名日军像蚂蚁一样漫山遍野冲上石牌,呐喊声与枪炮声响彻山谷。胡琏屹立在指挥部,凝望战场,一动不动。陈诚的电话打来了, 他牵挂着石牌的安慰,询问胡琏:“守住石牌有无把握?”胡琏斩钉截铁回答:“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信心!”11师8000子弟兵,上至师长,下至战士,同仇敌忾,拼死一搏。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战至中午,一股日军绕过石牌,窜入要塞后方的伏牛山谷,胡琏命士兵将一面军旗插在山巅上,严令任何人也不能越过这面军旗。日军看到有隙可乘,像蝗虫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向山谷,国军子弟兵们也赶去围堵。冯学佑说,刚开始,还能听到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后来,枪炮声稀落了,再后来,就彻底听不到枪炮声了。 没有了枪炮声,然而战争并没有结束;不但没有结束,反而进入了白热化。在山谷中,几万把刺刀寒光闪闪,几万颗喉咙一齐呐喊,几万条躯体激烈碰撞,中日双方几万名士兵展开了最原始,最残酷,最血腥的白刃战。人类自从发明了枪械后,再没有过这样惨烈的场面,几万人手持上了刺刀的钢枪,用最原始的血液和本能,在殊死相搏。 此时,枪炮已经显得多余,双方纠结在一起,缠绕在一起,鲜血飞溅,你无法分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身边不断地有人倒下,你无法分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双方像两股洪流,在激烈地碰撞着,都想将对方挤出山谷。几万双脚踩踏着大地,尘土升腾,遮没了天空。几万把刺刀挥舞着,刺向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躯体,不管他是谁。冯学佑说,枪炮声静寂了三个小时。 三小时后,占据了优势兵力的日军居然被国军挤出了山谷。国军保家卫国的意志,战胜了日军的武士道。黄昏时分,厮杀仍在继续。国军和日军都使出了最后的力气,都已精疲力竭。5月31日午夜,石牌突然一片静寂,静寂得令人心悸。一轮圆月升起来,挂在凤凰山巅,月华如练,静静地泻在默默流淌的江面上。冯学佑说,那一晚,他一夜未眠,不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天亮后才知道,日军退却了,退却得实在太突然了。 这就是石牌保卫战。最终,胡琏的11师在长江西陵峡的石牌村,依靠难以想象的意志的毅力,扭转了整个鄂西会战的战局,让日军踏入陪都重庆的一只脚,又不得不缩了回去。此后,日军再也无力打通通往陪都的道路,直到抗战胜利,重庆都安然无恙。战争的成败,决定于最后的五分钟。谁坚持到了最后的五分钟,谁就取得了胜利。 石牌保卫战,11师到底歼灭多少日军,有说是7000名,有说是5000名,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11师击退了日军,守住了通往重庆的大门,这比歼灭十万日军更重要。还有,此役,日本精锐第13师团被打残。原定于鄂西会战结束后,第13师团开赴太平洋战场,而鄂西会战结束后,13师团伤亡过半,已不再适应太平洋战场上的惨烈厮杀,只好驻扎江西。这支曾被冈村宁次视为中国战场上最强悍的师团之一,参与了南京大屠杀的虎狼之师,直到抗战结束,都鲜有战绩。 国军18军11师在石牌保卫战中,一战成名天下知,成为抗战中一等一的中国部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