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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胜利后东北大学生为何打死苏联红军?(7)

我听了小王这一席话,颇为震撼。小王年纪不大,口才很好,案情说得透,辩词讲得清,给我的印象是,这个学生挺孝顺,挺勇敢,也挺仗义。只是他投案自首的目的,听来听去,也听不出明堂来。苏军已撤,又无人告发,他来状告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犯的是什么傻?我问的几个问题,他回答得含糊其辞,一套官腔,不足为信。因此,我也不想再去问他什么。但我也不能只听、不表态。表个什么态,自己毫无把握,是批他、骂他,还是支持他、同情他,我心里没有底。于是,我对小王说:“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我请示一下,再答复你。”
    小王走后,他所自首的这件事,使我有些犯难。
     当时的战争局势十分紧张。正当外事局即将随大队人马开往沈阳战场的非常时刻,对这种事过境迁,又找不到原告,又无人追究的自首案件,完全可以不予置理。但是,人命关天,再紧张也不宜轻率处理,至少也得将此事交给哈尔滨市外事处去处理。
    我带着不少困惑回到了办公室。为了立此存照,就此案我还写了一个书面报告。
     领导看到这一报告对我说:“对,你让他回去,做得对”,“这样的事,谁也办不了。苏军已撤,苏方也没就此事来找什么麻烦;而且我和苏方也没有司法合作协议,苏方也找不上我们,况且事过境迁,无根无据,也够不上国家间的交涉。就是苏联官方找上门来,我们还得替中国受害人、被告人辩护几分。所以我说,这孩子是个神经病。他到我们这里投案自首何用?乱弹琴。他明天不来,就算结案,不再理他;如果他来,就开导开导他。
     “可告诉他,我们很忙,他还有什么事,可去找市政府。一、对他投案自首一事,可表示,他这样做不错,但要给他指出,杀人是犯法的。即使杀人报仇,也是杀了人。这在解放区是违法的。但是,苏军已撤,无人追究此事。对他的投案,目前我们不予受理。二、目前我们国内的战争局势十分紧张,东北的各大城市有待解放,摆在我们面前的事情很多。希望他好好学习,轻装前进,尽快投入社会工作,不要再去胡思乱想。”
     第二天,我按上述精神向小王谈了。小王还挺高兴。他一再问我,“你的这些说法,是否可看成是政府对我的忠告?如果是,我就很心安了。”我明确告诉小王:“是。”
     杀人自首一案就这样草草了事,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负责任,但在当时战火纷飞的时期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在当时,除了具有影响全局的涉外事件外,像这类个人仇杀事件,谁也管不了,只能可推就推,可搪就搪,别无他法。
    但是,苏军在东北的违法乱纪、胡作非为,和肆无忌惮地拉走大批财富这两件事,给当时一代东北人留下的坏影响,一时难以消除。
     当然,半个多世纪都已经过去,老一辈的人对苏军的这两件怨恨,虽然在脑子里逐渐在淡化、在淡忘,但对苏联这样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既高举国际主义原则,又高唱无私援助弱小国家,却如此对待自己的这个穷邻居,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正因为以上种种因素,有不少人对中央提出向苏联“一边倒”的对外政策想不通。
    说句实在话,当时,我们也不能不面对现实。
     当时虽说有人建议,中国走第三条路线,不靠苏,也不靠美。这种提议,只能是事后传说而已,查无实据。又有人说,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提出要北上见周恩来,周也同意。实际上,美国大使根本就没理这个茬,没有北上。反而,美国当局对新中国采取了一系列的施压、封锁政策,欲把中共政权窒息在摇篮里。在这情况下,新中国不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不采取“一边倒”政策,又该怎么办呢?!
    “一边倒”是短命的,没过几年,中苏两国关系由友好急转恶化。
     1958年,赫鲁晓夫访华,他以大国沙文主义姿态,无视中国主权,向我提出建立海军共同舰队等无理要求,企图在军事上控制中国。他的要求当即为毛泽东所拒绝。
     此后,苏联便采取了破坏两国关系的一系列措施:片面撕毁两国签订的经济技术协定;单方撤回全部在华专家。赫鲁晓夫办的这件背信弃义的蠢事,遭到中苏两国人民和世人的鄙视。
     从此,中苏两国在思想领域里,展开了一系列文字战。我中央指定由康生主持一个写作班子,专写文章批判苏方的修正主义,曾写出了震动全球的《九评》。从“一评”、《苏共领导和我们分歧的由来和发展》到“九评”、《关于赫鲁晓夫的伪共产主义及其在世界历史上的教训》,以答复苏共中央给中共中央的信。而苏共也不停地发表文章对中共进行还击。双方文字战尖锐苛刻,两国关系也随之进一步恶化。
     然而,最值得提及的是,中苏两国人民的传统友情,仍然没变,并没受两党文字战的影响。不论在北京,还是在莫斯科,两国人民仍然一如既往,坚持保持着睦邻友好关系,谁也看不到两国民间有过什么反目气氛,反而彼此心照不宣,照旧友好。
     这种淳朴而真挚的民间友情,不受国家交恶影响的因素很多,最主要的是,中俄两个民族,都是文明古国的后代,各自都有着悠久而光辉的文化历史,有着憨厚热忱、强悍不屈、淳朴而又善良的民族性格,而又都不愿破坏双方千丝万缕的睦邻友好合作的传统关系。
    其次是,中国人有个不忘“旧好”的长处。一代中老年人对中苏人民友好的“黄金时代”记忆犹新。
     上世纪五十年代,在莫斯科举办的中国文化周;在北京开展的苏联文化活动,声势轰动,家喻户晓。苏联芭蕾舞著名演员乌兰诺瓦来中国演出,轰动了神州大地。杜近芳在莫斯科的演出,博得各界喝彩。在莫斯科举办的“第七届世界青年联欢节”,中国青年代表团是联欢节最受欢迎的贵宾。莫斯科——北京之歌的旋律为北京和莫斯科一代人铸筑了一个友好的“黄金”时代,令人难忘。
    一代人虽已年迈,但人人深信,这种民间友情的“黄金”时代,还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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