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中间司令部对于下级的报告,仍有不依据当时情况并根据知识,判明真伪,而一律向上级司令部呈转,使高级司令部徒为低级司令部的文电所堆积。这些文电由于缺乏中间司令部的审核或判断,因此价值甚低。总之,由于中间司令部不作审查判断,加上越级报告等原因,使得高级司令部为求适机而越级指挥,因而造成指挥系统的紊乱,会战秩序也因而破坏。(注:蒋介石:《抗战形势之综合检讨》,秦孝仪主编:《先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卷19,台北,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1984年版,第210页。)
蒋介石对于军事将领的批评,每多出于家长式的求全管教,因此言辞不免激切,且常以偏概全。事实上,抗战期间的高级将领大多出身黄埔军校前几期。早期黄埔的训练时间甚短,所学有限,不过由于连年作战,因此升迁迅速。据统计,1944年时一般高级将领,年龄大多在50岁以下,有些总司令、军长、师长的年龄,甚至只有三四十岁(注:而当时日军一般将官的年龄,则大多在50岁以上。参阅张瑞德《抗战时期的国军人事》,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93年版,第11页。),缺乏大兵团作战经验。蒋介石对于这些学生在心理上总视之为小孩,“老是觉得这些毛头小子会出乱子而不放心……什么事情都不能放心他们去做,而事事干预他们,而且干预得很厉害”(注:刘凤翰、张力访问,毛金陵纪录:《丁治盘先生访问纪录》,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91年版,第106页。)。
蒋介石不仅看不起他的黄埔学生,对于李宗仁、陈诚、薛岳等老一批将领的用兵,也常有不满而采取介入指挥作战的行动。例如1938年武汉会战时,蒋介石亲任总指挥,以第五战区李宗仁部负责长江以北防务,第九战区陈诚部负责武汉以东的长江以南防务。9月,蒋介石对李宗仁的用兵消极“殊为痛心”,乃亲赴鄂东督战;对于陈诚的“怯懦无识”,用兵“不知轻重缓急”,十分意外,深感将才之不易得。(注:杨维真:《再造革命——蒋中正复职前后对台湾的军事布置与重建(1949—1950)》,(台北)《中华军史会刊》第7期,2002年4月,第363—364页。)又如1935年元月,毛泽东在贵州遵义会议上被选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掌握了中共中央和红军的领导权,红军长征进入了第二阶段。3月31日,毛泽东、朱德南渡贵州乌江,红军此一行动使得蒋介石惊慌失措,紧急采取应变措施。根据侍从室主任晏道刚的回忆,“从得悉红军渡乌江之日起,蒋实际上就以战场指挥官自任,撇开了薛岳的贵州绥靖公署和前敌总指挥部,亲自打电话调动部队。薛岳变成了一个侍从参谋,等于一个高级传令军官,蒋有时还耳红脸赤骂个不停。每一道调动指挥部队的电令,薛岳非经请示不敢作主。”(注:晏道刚:《蒋介石追堵长征红军的部署及其失败》,《中华文史资料文库》第3卷,中国文史出版社1996年版,第313页。) 此外,蒋介石也采用以下的一些方法改变大家对手令过多破坏体制的印象:
第一,各机关不得照录手令转行。蒋介石1942年元月曾通令各部会机关,于接到手令后,应照令中意旨切实施行,凡主管部转饬所属的下级机关,即应以各该本部的名义行之,不应照录手令转行,或径以布告军民。(注:《1942年元月7日中央执行委员会秘书处呈文》,收于《通令中央各院部会不得以蒋中正手令为通令,应依手令意旨实行》,国民政府档案,0431/3720.02—01。)例如财政部限制购置食盐一案,该部在致各岸盐务办事处的通电中,居然有奉委员长手令,后方各省对购买食盐应加限制,以后每人每月只准购买8两等字样,实在有失体统,应予纠正。(注:《1941年12月30日蒋介石致孔祥熙函》,收于《通令中央各院部会不得以蒋中正手令为通令,应依手令意旨实行》,国民政府档案,0431/3720.02—01。)
第二,更改“手令”名称。1941年12月,曾有侍从室幕僚向蒋介石建议,手令不下则已,既下非实行不可,以免失手令威信。指出近年各部门常不论事情大小,均以手令下达,应予以规范,凡遇特别重要的紧急事项,应下手令,次要事项则应用命令。(注:《1941年12月30日蒋介石致孔祥熙函》,收于《通令中央各院部会不得以蒋中正手令为通令,应依手令意旨实行》,国民政府档案,0431/3720.02—01。)1942年12月4日,蒋更进一步指示侍从室两位主任贺耀组和陈布雷,以后发交各机关的手启各案,不可用“手令”的名称。(注:《蒋中正指示,陈布雷以后发各机关之手启各条不可用手令名称》,国民政府档案,0161.42/4450.01—01。)陈曾建议蒋,对于直属各单位,得用“手谕”字样代替;对于非直属单位,可用“手启便函”或“手条”等字样,绝不可用“手令”或“手谕”。(注:《蒋中正指示,陈布雷以后发各机关之手启各条不可用手令名称》,国民政府档案,0161.42/4450.01—01。)此项建议未见蒋批示,不过“手令”一词以后仍经常出现。 三、蒋介石好发手令的原因 (一)蒋介石的好发手令,与其军事统帅部的集权指挥方式,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军事统帅部的指挥节度,较为集权化。各地区的作战构想及指导,往往由统帅部基于上层人员的判断而制定,与战场状况难免有所隔阂。尤其以国共内战(1945—1949年)初期的作战为然。原因在于各部队指挥官的军事思想不统一,个性不同,作风亦异,有求稳妥者,也有喜冒险者。以致统帅部不得不越级指挥,以求统合发挥战力。因此,统帅部除直接指挥绥靖公署及战区外,经常指挥战区、绥署以下至绥区、整编军或军团,甚至有的指挥至整编师。不过到了国共内战后期,统帅部的威信不足,此种情形则转变为各地“剿匪”总部反有擅自变更战略构想或不听指挥者,如东北、华北及华中均是如此,造成指挥节度紊乱,这也是导致蒋介石军事上迅速失败的主要原因。(注:三军大学编:《国民革命军战役史第五部——戡乱》第9册,台北,“国防部史政编译局”1989年版,第142—143页。)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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