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回国,中朝同盟水到渠成
在莫斯科会议期间,毛泽东两次与金日成谈话,主动提出中国军队全部撤离朝鲜,并指出现在形势大好,“东风压倒西风”,美国不敢妄动。这个建议令金日成感到惊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就表示同意和感谢,认为如同毛泽东所说,这样做可以给美国施加压力。
金日成回国后立即召集会议讨论,随即两次给毛泽东发电,表示劳动党中央赞成志愿军回国,并提出了具体实施办法。最后双方商定,朝鲜政府首先发表声明,要求双方撤兵,中国政府再表示响应和支持,然后开始单方面撤军,至1958年底志愿军全部撤离朝鲜。
1958年1月8日,周恩来向苏联大使通报了这一情况。1月16日苏联外交部答复,这一举动“非常英明”。于是,2月5日朝鲜政府发表声明,要求一切外国军队同时撤出南北朝鲜,实现全朝鲜自由选举,实现南北朝鲜和平统一。2月7日,中国政府发表声明,响应朝鲜的和平倡议,准备同朝鲜协商撤出志愿军,要求美国和其他有关各国也采取措施从南朝鲜撤军。不久,苏联政府也发表声明,支持这一建议。
2月14日,周恩来率领中国政府代表团前往朝鲜,商讨撤军的具体步骤和其他事宜。双方确定,从3月至年底,分三批实现全部撤军,并发表联合声明,强调朝鲜问题应由朝鲜内部通过谈判解决,无需外国干涉。此后,第一批部队6个师共8万人,从3月15日至4月25日撤出;第二批6个师及其他特种部队共10万人,从7月11日至8月14日撤出;第三批志愿军总部、3个师和后勤部队共7万人,从9月25日至10月26日撤出。志愿军撤退时将营房、设备和物资全部无偿地移交给朝鲜人民军。
至此,在朝鲜作战和驻守8年之久的中国军队,终于全部撤退回国,此举无疑进一步加强了中朝之间的友好关系。此时,在朝鲜形成了金日成一统天下的局面,“八月事件”的阴影也云消雾散。
两年半以后,中朝同盟水到渠成,1961年7月12日中国和朝鲜终于签订了《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其内容和用词与1950年2月的中苏同盟条约几乎完全一样。至此,中朝同盟以条约的形式,在法律意义上正式形成。两国关系进入官方宣传的“唇齿相依”的新时期,休戚与共,命运相连。 “唇齿相依”还是“政治联姻”
从1946年夏天中共东北局在平壤成立办事处,第一支中共军队中的朝鲜族部队开赴北朝鲜起,中朝非正式“同志关系”就已确立;到1950年10月中国出兵援朝鲜,结成事实上的同盟关系;再到1961年《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正式在法律意义上确立同盟关系,其中的波折起伏,真是人们从表面上看到的“唇齿相依”的亲密联盟吗?
面对中朝关系,毛泽东有两种心态:从历史的角度讲,他有一种传统的中央大国的统治者心态,对于周边小国都要保护,都应该宽容;从现实的角度讲,他有一种社会主义阵营的领导者心态,对于亚洲社会主义国家有责任给予帮助和支援。
在冷战的格局中,对于毛泽东而言,中朝同盟的立足点就是亚洲革命的利益及中共对国际共运的领导权。所以,尽管朝鲜战争是中国被迫接受的既成事实,他仍然不顾个人屈辱和国家安危,毅然决定出兵朝鲜作战。所以,在社会主义阵营内部形势发生变化,中共需要朝鲜党支持的时候,他不仅容忍了金日成对延安派的打击和迫害,还向朝鲜提供了大量的经济援助。
中朝同盟对于金日成而言,是维护国家安全和他本人统治地位的工具。另一方面,朝鲜又是社会主义阵营的一员,无论在革命理念上还是在现实政治中,金日成明白一个道理,阵营的利益高于国家的利益,没有整个社会主义阵营,就没有朝鲜劳动党的统治。因此,在危急关头,在战争期间,他只能接受莫斯科和北京的主宰,忍受国家主权和个人尊严遭受侵犯的现实。不过,这一经历也更加刺激了金日成的民族主义情绪。当国际斗争的中心转移之后,作为革命阵营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金日成巧妙地利用阵营内部(主要是中苏之间)的矛盾和分歧,左右逢源,随机应变,提出了朝鲜独立发展的“主体思想”,其矛头所指,不仅是莫斯科,也包括北京。
在“唇齿相依”这一表象的掩盖下,中朝关系其实是一种很不稳定的“政治联姻”,其内在的不稳定性和多变性体现了社会主义同盟关系的共同特征,而根源在于两种结构性弊病:其一,在原始共产主义政党理论中,本来就没有国家和主权的概念,即使掌握了政权,但党内和阵营内通行的最高原则还是国际主义;其二,在共产党夺取政权以后,党际关系中领导和被领导的组织原则被移植到国家关系中。
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领导人也逐步意识到国家利益应该是处理国家之间关系的政治准则,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否定这些基本原则。因为一旦这样做,就会有人指责你放弃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否定了共产党政权的合法性。 或许,这就是中国和朝鲜在处理他们相互关系时所遇到的逻辑悖论。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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