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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首你不得不读的唐五代词:春花秋月何时了

手捧一本唐五代词,细细研磨;书卷笔墨领你回到那些个时代,回味那一段段深情往事……他们总有一首可以让你心底掠起微澜,总有一句可以轻扣你的心扉,留在你的内心深处,余音绕梁。

10.小山重叠金明灭

菩萨蛮(温庭筠)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闲来素素,手捧书卷,驻栏倚靠,塞上耳机,切播《菩萨蛮》,姚贝娜空灵妙觉的嗓音一声声敲击心房,带我彷佛回到了那一个梦境。朱红大门,雕花细窗,妆前一位妙龄女子鬓发松垂,香腮雪白,正对镜梳妆。身后屏风上的山水图在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照着少女绝好的面容。少女还略带睡意,懒洋洋的迟迟不肯起,起了又无心妆容,似乎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但是爱美的心还是驱使她好好地打扮自己,只不愿辜负这韶光。左手拿起梳妆镜,右手拿起石墨粉黛,一笔笔精心描绘着自己的妆容。拢好头发,插上发簪,又仔细的看了看,才放心的摆好镜子。梳洗完毕,拿出还未完成的女红,抚摸着罗衾上的一对鹧鸪鸟,心事重重。

一首菩萨蛮,半弦相思曲。每每读此,我总在想飞卿到底经历多少人事才能有如此才情,如此精雕细刻的词句?王国维说:“温飞卿之词句秀也。”如是甚好,果真句句含情,字字精品,浑然天成。汤显祖云:“读之,李如藐姑仙子,已脱尽人间烟火气。温如芙蕖浴碧,杨柳挹青,意中之意,言外之言,无不巧隽而妙入。珠璧相耀,正自不妨并美。”

也有人说,菩萨蛮虚为写深闺思怨,实为写飞卿怀才不遇之哀伤。温庭筠虽被封为花间鼻祖,可是自古文人莫逃不过一个入世之哀伤。少女懒起梳妆,实则暗示温庭筠对于朝中事情的哀怨,无心政治。聊起飞卿一生,相貌丑陋却才华横溢,但科举屡次不中。在封建时期,对于士大夫来说,金榜题名为一生所求,奈何屡战屡败,也难怪飞卿会自怜自艾。

言情寄思,温飞卿怀才不遇是真,但我更宁愿此词写的就是闺房少女的愁思。亦或许是飞卿心中耿耿于怀的是他曾经辜负的那位才女鱼玄机,才有此佳作。不论何原因写下这词,不论何心情描摹词中少女,也只能不为后人道也。

9.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梦江南(温庭筠)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频洲。

江南是梦幻般的,在历代诗人的词句笔墨中,美得就像一幅白描,不染一丝纤尘。更多的时候,江南似乎指的并非一个地方,而是一种情结。青石板路,油纸伞,绵绵的春雨,细细弯弯的渠道,在诗人的笔下一描摹,仿佛灵动俊秀了起来,便能勾起一段黯乡魂,追旅思。但更多的时候水韵江南却是柔和,多情的,正如江南的女子,正如温飞卿的梦江南。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一个“独”字几乎揽括了所有的言语。晨起梳妆,早早的在江边等着归人。晨光从江面缓缓升起,泛起了片片鱼鳞云,层层跌宕。这片火红燃亮了整个江面,留下思妇心中一方暗淡。只是晨光再美,也无人陪同女子一起欣赏。瞭眼望去,碧波荡漾的江面,暖风习习,千帆竞发。只是望穿了双眼,也没有一艘船是熟悉的,只有无尽的江水,不知流向何处?怎能不“肠断白频洲”?末句,无限悲凉尽在此,读罢,不免令人长叹一口气,不知是为女子不值,还是为征人担忧?无从道来,只是悲痛大抵相同。也难怪汤显祖评:“朝朝江上望,错认几人船。”沈际飞云:“痴迷,摇荡,惊悸,惑溺,尽此二十余字。”俞陛云说:“千帆”二句窈窕善怀,如江文通之“黯然销魂”也。

中国文学史上似乎太多这样的思妇,望夫石,神女峰都有这样的典故,只是这样的爱也未免太壮烈了些。为了远去的良人,有的甚至是薄情郎,耗尽了整个青春,漫长的等待回头来不过是青丝熬成白发。或许真的非要待到佳人已去,待到花落雨凉,肠断无人诉的时候,才会感到真正的绝望。

又如温庭筠与玄机女,一别经年,最终她等来的却是飞卿的冷漠。她绝望的嫁给了一个李忆,没想到却再次走入绝望。李忆是有妇之夫,当他的妻子找上门来无理取闹的时候,他一声招呼都没有就带着家眷离开了长安。自古女子都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是现实却总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只是有情郎真的是太难求了,难倒了多少花一样的女子,最终只能青丝出白发,零落碾尘泥。

8.人人尽说江南好

菩萨蛮(韦庄)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连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怀乡须断肠。

非要说江南是一幅画的话,那么一定是一幅秀丽的水墨画,水光潋滟晴方好,山亦空朦雨亦奇;临桥看黛色,映渚媚铅辉。非要说江南是一首诗的话,那么一定是一首花间词,如同端己的菩萨蛮。

文人的眼里江南到底好在哪里?欧阳炯说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无情;皇浦松说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似乎江南的水,江南的雨都给了迁客骚人爱上他的理由,又更何况是春水碧连天的季节,撑一支长篙,载一船花香,聆听杏花雨。深呼吸一口气,满是泥土和着青草的芬芳,连人都要快融化进这满眼的绿色中去了,又何况是看到了月亮般的女子,挽着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在酿酒呢?这幅情景哪里能不叫人沉醉?也难怪游人只合江南老。

不过只是江南太好,也终究敌不过故乡的万分之一罢了。风花雪月,笙箫丝竹,没有人为战乱,没有自然灾害。可是比起故乡,江南在端己的心中还仍是第二位的。只是如今山峦如聚,波涛如怒,望西都,意踌躇。也难怪端感叹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令人肠断的莫不过是那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事事休罢了。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说“韦端己词,似直而纡,似达而郁,最为词中胜境”。许昂霄《词综偶评》评“语淡而悲,不堪多读”。的确,最后一句仿佛端己所有的悲伤一抒而出,发出一声简短却浓郁的叹息,江南再好,水却还是家乡的甜,山却还是故乡的秀。韦庄站在对角处看江南,也难怪会不拘泥于游人之意,所以陈洵《海绡说词云》:“词兴于唐,李白肇基,温歧受命,五代瓒绪,韦庄为首”,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凡人不同于韦先生,总有几个爱上了江南的山水,恋上了江南的女子。不知道卓文君是不是有一点怀念,当年自己随司马相如私奔到江南,沿湖卖酒时的心满意足呢?也不知道司马相如回忆起当年垆边人似月的文君,湖边卖酒的俏皮时,有没有一点后悔自己的三心二意呢?无奈正如同江南的水一样,多情却又感伤,这一对璧人最终却也决绝相对。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

这一刻许是真的读懂了为什么游人只合江南老?因为江南美的不是山水,而是良辰美景奈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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