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租 气咻咻地将一张红纸拍在桌上,神色不善的中年人指着上面“空屋招租、租金从惠”八个大字扯开了嗓门:“这是不是你亲手写的?” “是倒是,不过……” “既然这样,为什么又反悔不肯出借?太可恶了!” “咳咳,不是这个意思,您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仅限堆放杂物,谢绝人家居住……写得再明白不过了呀。” “我不管,总之既然你贴了招租的招牌,我就借定了这三间房子,至于用来住人还是堆物,那是我的事!” 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张东广只觉一个头变两个大,自己确有空屋出借不假,但那两间祖上留下来的老屋其实打很早以前就一直闹鬼,出借了几次都把房客吓得落荒而逃,据最后搬离的那户人家说,曾经清清楚楚地见到墙上有吊死鬼现形,所以才一直空锁至今。如果不是这两年生意不顺,最近老妻又卧病在床,家里处处等着钱用,自己也绝不会起念将这屋子出借。因为怕闹出人命,所以张东广还特意在招租的纸贴上写明了只能堆放物件,不能有活人居住。 谁知不到一天功夫,就来了这样一个夹缠不清的主儿,磨勒了半天,死活闹着要搬进这套鬼屋去,自己又不好向对方明说这几间房子闹鬼,一时之间真不知怎么打发来人。 大概是看自己的软磨硬泡不起作用,那个中年人一下子变了脸:“其实根本就不用你同意,我自己一样住得进来,到那个时候你可不要后悔……哼!” 伴随着这样的狠话,中年人露出了狞恶的笑容,就在那一瞬间,张东广分明看到他的脸容起了变化——满面黄糁糁的茸毛,眼珠由黑变红,鼻子尖突,口中也露出了长长的獠牙。 “我的妈呀!”尽管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张东广还是把对方的变化尽收眼底,这哪里是人?分明是黄大仙之流无疑,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对自家的空屋情有独钟(难道是我房钱开得太便宜?)。现在事实明摆在眼前,即使没有经过张东广允许,黄大仙要住进那几间空屋去也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据说这种东西都是十分小心眼的,到时候找起自己麻烦来,自己区区凡人怎么招架得住?再转念一想,既然对方是黄大仙,那么住到鬼屋里应该没有什么妨害吧?如果能借黄大仙的手把不干净的东西驱除掉,那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所以张东广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再坚持租屋不能住人,而是几乎伸双手赞成对方入住。 “算你聪明!”见张东广识时务服了软,那个中年人满意地站起身,将一包碎银扔在了桌上:“这是定金,明天我就搬进来。” 第二天一早,房子里果真有了人声,张东广忙恭恭敬敬地备好酒牲礼品,亲手捧到了楼下,一备善颂善祷之后,张东广清了清嗓子,说出了此行的重点:“嗯——这个,先生,请问……” “房钱是吧?还会赖了你不成?先从定金里扣好了,余下的等月底来收吧!”楼上传下了那个中年人不耐烦的声音,吓得张东广吐了吐舌头,连声应着退出了房门。 果然正如张东广预料的那样,这次鬼屋不但在阳光煌煌的白天安静无事,就连阴森的夜晚也没有任何惊响,迥异于前几任房客住不上三五天就哭爹喊娘逃出门来的情形,看来这位神通广大的房客已经完全震摄住了屋中的缢鬼恶灵,真是可喜可贺! 月底很快就到了,张东广如约来到房前,可是无论他怎么敲打房门,房中人始终没有露面。 难道是想赖掉这笔房钱吗?踌躇再三,张东广还是硬着头皮推开了房门。房内空无一人,从器具上堆积的灰尘来看,似乎至少也有十来天的功夫没人打扫了。 该死!看来世道艰难,连黄大仙也学会逃帐了。一边在肚子里嘀咕着,张东广一边走上了楼梯。 才走到转角处,张东广就推翻了自己的论断——一具尸体正直直地吊在二楼转角处的房梁上,当然,那是一具狐狸的尸体。看来黄大仙在与吊死鬼角力中还是不幸吃了下风,最终仍被迷惑着投了缳。唉,就象人们常说的那样,强扭的瓜不甜,这次则更糟糕,连整块瓜田都被铲平了!如果这位黄大仙早知道如此下场,是否还会强凶霸道地硬嬲着住进去呢?倒是张东广,哀声叹气了没几天又高兴起来,因为那张狐狸皮正好可以做成一付上佳的厚褥子,用来给老妻暖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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