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里为肉食提出的具体来源,是“鸡、豚、狗、彘”和“鱼鳖”。前四项是家养的,后两项应由渔捞供应。鸡是我国最早的家禽。它的祖先,是“原鸡”。现在云南野生和半野生的茶花鸡,是家鸡的祖先。现在各地培养出来的优良品种很多,是否都起源于原鸡,很难确定【7】。春秋时代起,斗鸡曾是有闲阶级的娱乐项目。汉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期,曾将“长鸣鸡”作为玩好。战国时,已开始养鸭(古来称为“鹜”和鹅。鹅在《孟子》裹面提到过,《战国策》和《楚辞》襄鹅骛和鸡骛连举,可见南北各地都已经饲养。鸡在甲骨文字和金文里遇见的次数不多,但有一个著名的食物盛具,叫做“彝”的,近来文字学家们认为它只是煮炖鸡汤送上食桌来的铜碗。可见,鶸从商以来是颇常用的供食家禽。战国到西汉,有不少阅于“狗屠”(屠狗、卖狗肉的人)的记述(例如,“燕市狗屠”是荆轲的一个好朋友,樊哙是“狗屠”出身)。贡献的“献”字,原来写作“献”,是“肤”的会意。“鬳”,是陶制炊具。加“犬”,意思是用瓦锅煮狗肉。表示赞成的“然”字,就是用火烧狗肉的意思。这个行业后来渐渐消失了,原因还不清楚。 (二)役畜 蒸汽机、内燃机等动力机械发明以前,人类所能利用的动力只有风力、水力与畜力(动物的肌肉动能)。然而,对于风力、水力的利用,要受到自然条件的严格限制,只在具备条件的地区才能应用。人类的体力在强度、速度与持久力上,都比不上役畜。因此,役畜的驱使,是人类脱离自然羁绊,建立文化的重要关键之一。 马在我国家畜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大致也和世界其它民族一样,在进到农业生产之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依靠马的速度与持久力,在猎获中取胜。随后,更把马善走的本领运用到战争中,逃走和追捕能否成功,马速与骑术起着相当大的作用。就古典汉字分析一下:表示速度的字(例如,驶、驰、骋、腾、骞、骏、驽等字)和控制技术的字(例如;驾、驭、羁、骑、驱、驯、骄、惊、骇、骚等字)都与马有关系,可以想到古人对马的体会与认识是何等的深刻。农业生产渐渐发达,黄河流域许多草原都逐渐开辟成耕地之后,饲料与牧场限制了马的自然繁殖。国防上所需用的马匹供应不及,就从长城以外兄弟民族那裹大量输入【8】。到南宋时,黄河流域的直接交通隔断,蒙古马得不到时;除了购买甘肃的洮岷马外,还企图从西南地区输入。由两漠直到明代,如何从“口外”换取足够的军用马,常是军政机构最迫切的任务。这项贸易,对蚕桑和茶叶栽培,一直是重要的刺激因素。输入以后的牧养管理,同农业生产发生的矛盾,也一直不易解决。占用民间耕地放牧国家所需要的马羣,常是统治者与人民羣众之间的尖锐矛盾之一。 猎手与骑兵所使用的马匹,都是直接骑乘。军用马匹,除了一部分供骑乘之外,大部分用来驾战车【9】。快马除了驾车、作战之外,似乎只有帝王、贵族和高级官员才有法定的使用权利。考古学者近来发掘了不少“车马坑”,一“乘”车配备二匹、四匹甚至六匹马。从史书中《礼乐志》中所记载的“仪注”(典礼排场节目)看来,皇帝们的大驾卤簿,多达六百乘车,少的也有几十乘。陆路运输中,公务递送和官文书递送所用的“驿马”,通常都由次一级官马服役。一般中层社会的人,只可以使用比官马差些的马。农业上所用的挽马,都是不合格的所谓“驽马”,以及牝马、老马。由于马比较难得,所以我国从殷商以后,很少特意屠宰的。而相马、医马等技术,也发达得很早。“死马当作活马医”这句比喻,流传很久。这里说医马而不说医其它家畜,可以说明对马的重视。华北不少地方,现在还以“马医”为兽医的通称。 驴、骡、骆驼(古代写作“槖驰”),从公元前二世纪末起,已经开始由长城外陆续大量输入。它们的主要用途是作为驮(背负)畜或挽(拉车)畜。健骡也常用为骑畜。和牛分担农役的驴、骡,比马还多。骆驼有少数用在驿递上。 牛,一直是我国最普遍、最重要的役畜。大致从古代起,黄河流域、淮河流域,以及东北耕垦区域,都用黄牛。长江流域以南,一以水稻生产为中心的地方,从南边输入了更适用的水牛。西南高寒山地,牦牛(“牦”)最适应。牛的速度不如马快,寻常夸说快马是“千里马”,而快牛只有‘八百里牛“。可是,牛的持久力强,饲料要求比马低,繁殖条件也没有马那样苛刻选择,饲养管理容易得多。我国农家役畜所以偏重用牛,国家管制不是唯一原因。 最初用牛,大概只是供食用,偶尔用作骑畜。后来创造了轭,套牛挽车,牛便大量用在交通运输上。古代民间运输主要都用牛车。后汉以后,快马愈来愈难得了,大家讲究养快牛,连豪门贵族也选择快牛来驾车,因此,有”相牛“的专书出现。牛医在后汉时已成为专业。 牛在耕种方面服役,最早起于何时,从宋代起就有争论,现在还不能作出结论。不过,西汉时牛挚已经很普遍,是可以肯定的。《漠书·食货志》记载:汉武帝(公元前二世纪)时,有一个曾作过平都(县)令(县长)的光(不知道姓什么),曾经倡议在耕牛不够的地区,用人力代替牛来拉犂,可见人拉犁当时已被遗忘,一般都用牛挽。这个县长的领导人”搜粟都尉“赵过,创制过两条牛挽的”耦犁“和”三犁共一牛“的新式犂,也只是在常用的犂的基础上有所改进而已。轭字在早期金文中已经出现。很难相信上轭的牛,只可以挽车而不能挽犂。甲骨文字主要是占卜的记录,金文所记一般是贵族和统治阶级的生活。像牛挽犂这样”猥琐平凡“的事,与贵人们的豪侈生活究竟有多少直接关系,这是不难推想的。因此,即使早已通行,也不见得一定就在早期文字中反映出来,是可以理解的。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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