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30年代,我在开弦弓村作调查时,就曾跟着村里的航船来到震泽。今天,再到震泽,已经60年过去了,瞬息间一个甲子,岁月不饶人。现在的我只能坐在车里观看市河,站在楼顶遥望慈云塔了。虽说是已进入暮年,我依然在想怎样做好进一步发展震泽这篇我一直想做而未了的文章。这次先提出几个问题,算作是开头,供做实际工作的同志参考。 一 慈云塔依旧,震泽以今比昔真是另有一番风致了。镇外工厂林立,镇内房屋、道路更新扩建,正在修缮的市河石驳岸,都是近20年来乡镇企业蓬勃发展,经济实力增强的具体表现,也是苏南从一开始就提出的工业下乡结出的硕果。但是,在令人欣喜的另一面,我还觉得目前的经济繁荣之中似乎潜伏着一个值得注意的隐忧。这就是我要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即震泽在异常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有没有特长?换句话说,震泽将靠什么去取胜,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就农业而言,苏南的耕地在减少,但依靠工农协调发展的政策,粮食产量有增无减。加上农产品结构的深化改革,农业方面的收入稳中有长。 从工业上看,这里的乡镇工业已经具备一定的基础,而且长势喜人,但看得远一些,目前乡镇企业承受的压力似乎过重一些。各级地方财政要支撑,各项事业要发展,支农和农村社会福利自然也要靠它来维持。超负荷的压力能否持久地顶得住,是个应当注意的问题。另一方面,是与国际接轨的问题。我们应当看到当今世界经济结构新体系正在调整和发展中,与那些发达国家相比,无论是高精技术还是新的管理模式,我们大部分乡镇企业恐怕在近期内还难以与之竞争,更不用说胜负难料的搏斗。至于引进外资,目前是一条活路,但它究竟不是长久之计,国际局势的变动,一时还不容预料。 我在这里无非是想说明,要真正做到你们所说的致富一方,必须打好坚实的基础,那就是千方百计让每户农民殷实起来,要让老百姓自己有钱,自己长钱。这才是长治久安、日益繁荣的可靠办法。 最近几年来,我在乡镇企业不太发达的地区观察,时常有一种想法,能否在农工之间杀出一条新路来。这条新路就是建立大农业观点,在农副业上做足文章,传统副业是我们的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财富,比如植桑养蚕,现在已经成为这个地区乡镇工业的一个重要基础。但副业这块领地还十分广阔,后人不应当只靠先辈的遗产吃现成饭,要把眼光放远些,要想一想我们将给后人留下什么。因此,我觉得第一步要摸清自己的“家底”,搞清楚本地还有什么优势。 吴江号称中小湖泊全国第一。80年代我就建议充分利用家乡水面的问题。这几年尝到了一点甜头,但是还大有用武之地。我在镇江市龙山村看到他们利用长江里的鳗苗资源,加上用宁夏的土豆精制饲料,在广东中山县开辟水田放养。鳗鲡长大烤制后,利用空运直销日本,从而打开了一个别人根本无法跟他们竞争的大市场。仅此一项经济活动就使只有几千人的龙山村总产值在几年内猛增到十多亿元。利用当地特定的资源发展出来的副业产品及其加工品一般说来具有“垄断”意义,因为世上任何高新技术的制品都可以在相似的社会条件下进行模仿,而与特定自然资源、条件相结合的产业则谁也学不像,谁也偷不去,这就是所谓特产,这个特产一旦拥有市场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上述例子启发我们要迈开自己的脚步,探寻跨区域资源的合理搭配和优化组合。在这一方面新加坡的经验值得我们借鉴。新加坡这一弹丸之地却在世界经济中崭露头角,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能充分利用他人之力。他们自豪地称,凡是在6小时的飞机航程之内都是他们可以利用来致富的地方。特产和经济发展超出国界,搞经济飞地,这也是日本的做法。可以说这是世界经济发展的老经验和新趋势。回头看我们乡镇企业在起步时期不也是把城市的技术和人才资源、把自己与各地的原料以及边远地区的市场结合在一起,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吗?那么我们不妨可以把这套做法应用到开辟新的副业项目方面来,闯出一条新路子,开拓一个新局面。 二 现在让我们再回到慈云塔,提出第二个问题。中国的县城大多建塔,有塔无县的实属罕见。在不太远的历史上,震泽的确是一个县。即便后来撤了县,它还是一个重镇。50年代吴江县的七大镇中震泽的排名大概不次于盛泽镇。可是近年来震泽的经济发展相对迟缓,名次在朝后挪,不说盛泽、芦墟这两个大镇,就连原先排不上名的梅堰也快赶到了震泽的前头。各镇地位变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与其他镇相比,震泽人同样勤奋,干部也在努力发展经济。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我以为根本的原因在于震泽作为一个镇的功能发生了变化。通俗一点说,震泽传统的商业服务体系在新的历史时期原有的优势没有保住和发挥,以致震泽经济相对地落在别人的后面了。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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