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里乡有一家小厂,与一家城市企业商谈建立协作关系。上午在小巧别致的退思园观赏,印象颇佳;中午用餐以鱼虾河鲜招待,亦使来客满意。可是下午到厂里一看,厂房窄小,设备陈旧,来客爱莫能助,摇头而去,协作之事就此告吹。 在北厍乡,达胜皮鞋总厂拥有一千四百多名工人,三年来实行企业改造和企业管理的结果,使它做到要批量有批量,要质量有质量。去年一年就生产了50万双中、高档女式皮鞋,“达胜”这块牌子在上海市场一打响,该厂身手不凡的萧厂长也就特别引人注目。一次他从广州飞回上海,机场上竟有好几家上海商业公司的经理开车去“抢”他,要向他订货。据说这件事在乡镇工厂同行里不胫而走,流传很广。因为从来都是乡下人巴结城里人,而今天倒了个头。上海人要巴结乡下人,这在吴江乡镇工业的历史上还是第一遭。 这一悲一喜的两个小故事告诉人们,早期社队工业的一部分优势正在转化为劣势。例如“船小好掉头”,在当时表现出企业灵活的一面,而今却突出了经不起风浪,容易翻船的另一面。又如“土法上马”,成本固然轻微,但它也意味着质量不行,产品上不了市场。因此,乡镇工业发展的重心开始移到上批量生产、拼技术实力、强化质量管理、讲究经济效益上。 从切身经验中认识和掌握现代化工业运转的规律性,并按照规模经济的要求改造自己,这就使得一部分乡镇工业在草根工业的基础上上升了一步,开始脱离副业性质,朝着现代化工业的目标发展。北厍乡的吴江绣服总厂与上述的达胜皮鞋厂就是两个离副变工的上升型乡镇企业。 去北厍乡是临时决定的,我比较喜欢这种令人突如其来的常态访问。看来那位姓陆的绣服厂厂长根本无须做准备,全厂所有数据和情况似乎都装在他的脑子里,在电扇轻摇的产品陈列室里,他井井有条地向我们作了简洁明了的介绍。 绣服总厂现有四个分厂,一千多名职工。它的产品是绣了花的丝绸服装,其中有30%为内销,70%出口海外。三年前,它还只是一个只能做化纤料裤子的百来人的小厂。当时化纤服装处于低潮,在关厂还是继续办下去的抉择面前,他们分析了服装的面料、款式、色调等市场信息,决定充分利用“丝绸之乡”的本地优势,改产绣花丝绸服装。这一改,使工厂气象更新,面貌大变。三年里产值每年翻一番,利润每年翻一番半。1985年上半年,实现产值450万元,全年利润可望达150万元,还可为国家创汇300万美元。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使一个原先不相信社办厂能生产外销服装的省级公司,不得不主动找上门来,将它列为外贸的定点厂。 北厍绣服厂走到今天这一步,那是大刀阔斧进行企业整顿和改革的结果。在工资制度上,他们变固定式的低工资为用百分考核计算的计件工资制,打破了平均主义的大锅饭。在干部制度上,他们取消了退出农业第一线的老干部仍然进厂当干部的惯例,实行任聘结合的新制度,不论是什么人,不讲情面,有多少本领就授予多少权。在招工制度上,废除了一户出一工的老办法,新工人必须通过文化考核和技术考核才能进厂。工厂握有完全的用工权,工人在三个月的实习期间,工厂有权择优录用,不适宜的可以除名退厂。目前,这个厂正在进行强化科室领导、分层把关的改革,厂部设了十个科室,各车间除了一名主任,还配齐五六个检验员、收发员和统计员。他们相信,通过以全面质量管理为目标的改革,工厂将会有更新的起色。 听完介绍,我觉得自己把过去的社队工业或现在的乡镇工业作为一个不加区分的统一体的看法应当加以修正。看来我们应把乡镇工业分为两个层次,一层就是现在的村办工业,它仍然保持着草根工业的性质;另一层则是现在的乡办工业和镇办工业,它是从草根工业向现代工业过渡的工业。这一层次的工业正在把草根工业的种种特征逐步抛开。例如北厍绣服厂除了上述的各种制度改革以外,已经建造了600人的职工宿舍,有60%的工人不再每天回家。据说,在其他几个类似的工厂中,农民工们通过工会提出了修建职工家属宿舍的要求,厂方也正在制订这类规划。这层过渡性的工业所具有的特点,应当引起我们的注意,值得我们去深入研究。 从吴江来看,从草根工业内部分化出一批初具现代工业特征的乡镇工业,是在最近一两年里发生的事。乡办或镇办工业之所以上升一层,除了工业发展的规律在起作用外,财政上的包干制,各级政府都要分灶吃饭,恐怕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据庙港乡反映,不包括乡镇建设在内,仅仅用于维持一些必要的开支,乡政府一年就要花费203亏-元左右。其中第一笔是行政人员的工资,乡党委、乡政府和经联会三套班子有84人,而由国家支付工资的干部仅27人,其余57人需由乡财政支付工资,全年为4万元。第二笔是公共事业和文教卫生费用,约8万元。第三笔是防洪、石驳岸等等的兴修水利费,约5万元。第四笔是修桥铺路的开支,需3万元。这20万元的维持费就要由乡一级的工业利润来负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