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小文,会看点房屋格局,常以半仙自居。我换工作找新居,她陪我一起去里巷看房子。
里巷的房子是老式的筒子楼,从侧面的楼梯上去,是一条长走廊,走廊一侧是一间间的单间。房东是个中年大叔,走到倒数第二间,他打开门,里面粉刷一新,配套齐全,我当机立断,就要租下来。小文却跟我说:“你跟这里八字不合。”我向来是不信邪的,不顾小文的劝阻,就签了合同。
但不知为何搬进来之后,我就一直都睡不好,噩梦不断,而且好像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
连续几夜之后,我终于决定相信小文的话,打电话给房东,想把房子转租出去,房东却说:“不行,你签了合同的。”我没办法,第二天就收拾东西搬到了小文那里暂住。想想一个月八百的房租,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偷偷在网上挂了招租信息。
房子是转租,原本以为很难租,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联系我。
来看房的是个叫丁宁的年轻女孩。她打量了下房子,就决定租下来。
“你一个人住吗?”我顺口和她闲聊。她笑着摇头:“不是,主要是我妹妹住。”我顺势和她聊了几句,丁宁在附近的大学城念大二,妹妹在一个专科院校读护理,也不远。
“怎么想到搬出来住?”我有些八卦地问她。
“寝室里太吵了,她睡不好。”丁宁解释道。
妹妹丁静第二天就搬了过来,她跟姐姐长得非常像,腼腆地笑笑说:“我们是双胞胎。”
我跟她说好了房租付三押一,每三个月她打钱到我银行卡上就行,我也懒得再跑过来。想想这房子有点邪门,心里有点不安,第二天我又打了个电话给她,问她住得可还习惯,电话里她的声音轻轻缓缓的:“睡得蛮好的,谢谢你的关心。”“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不知不觉三个月就过去了,我打电话给丁静催她交房租,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到第三天,索性关机了。我有些冒火,下了班之后,我也顾不上吃晚饭,就坐公车去了里巷。
我上了筒子楼,穿过走廊,走到309室,里面一丝声响也没有。
“丁静,丁静……”我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反应。窗帘从里面拉得严实。我掏出备用钥匙,准备开门。我拼命拧了几下,房门纹丝未动,应该是被反锁了。
我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大力拍门叫丁静的名字,但还是没有人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我猛地踹了一脚房门,房门当即洞开,一股奇怪的味道蹿出来,只见丁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也怪异得很。空气里浮动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桌上的烧烤炉里还有几块黑黑的东西。
“丁静,丁静……”我捂着鼻子,试探着走过去,又喊了几声。床上的女孩子皮肤苍白,双目紧闭,我突然间反应过来,丁静她……烧炭自杀了!
我浑身颤抖,移开视线,不敢再去看她。她应该已经死了好几天了,怪不得一直没有接电话。
害怕,惊恐,自责,种种情绪淹没了我。
闻声赶来的邻居亦是发出一声尖叫,在一片议论纷纷里,有人打了110。警察很快就来了,封锁了现场,我浑浑噩噩地上了警车,跟着警察去派出所。
警局很快立案调查了,丁宁接到通知电话后也赶了过来。
门是从屋内反锁的,也没有查到其他人的指纹或者痕迹。从邻居处取证,这几天也没有外人来过。警察最终确定了是自杀。我因为违反合同,要赔偿给房东一万多违约金和损失费。
我,房东,丁宁,在警局里碰头了。房东脸色陰沉,丁宁的脸色也不太好,像是没看见我们,一直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等到警察来找她问话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在警局放声痛哭:“都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妹妹有忧郁症,她说要买点炭烧烤的时候,我就不该答应的。以前,她就试图割腕过……都是我不好,不该答应让她搬出来住的……要是我一直陪着她,就好了……我不该顾着自己玩的……”
丁宁不断地埋怨自己,把妹妹死亡的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我难过地注视着丁宁,突然间,我的心中生出了一种惊恐。丁宁的手上戴着一条绿色的腕带,这是一条普通的驱蚊带,不过并不流行。但我在丁静的男朋友手腕上见过。而且,我从来不知道丁静有忧郁症。
当一个怀疑跳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可疑起来。是啊,既然明知道妹妹有忧郁症,又怎么能够放心让她单独住在外面,又怎么能够放心让她买炭来烧烤?
“丁静的男朋友没有来吗?”我走过去安抚丁宁,试探地问她。
她一愣,泪眼蒙眬地抬头看我:“男朋友?静静没有男朋友啊。”
“哦。”我应了一声,走出警局,心中一片冰凉。
一个月前,我在公园见过一次丁静和她的男朋友。那是一个雨后初霁的下午,公园里很冷清,我和小文相约在那里拍照片。
小文还没有来,一对散步的情侣走入了我的视线。年轻的女孩子紧紧挽着男生的手臂,两人并肩缓步而行,她侧抬起头仰视他,眼睛里散发着快乐的光芒。男生瘦瘦高高的,长得很清秀。
那一瞬间,我甚至把丁静错认成了丁宁。她小声地跟男生撒着娇,好像在抱怨什么,和她平时文静害羞的样子很不同。
恋爱果然会让人变得不一样啊。我在内心默默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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