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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汉至唐海南岛历史政治地理一一附论梁隋间高凉洗夫人功业及隋唐高凉冯氏地方势力


    自汉至唐海南岛历史政治地理
    一一附论梁隋间高凉洗夫人功业及隋唐高凉冯氏地方势力
    谭其骧
    海南岛建省,是配合全国经济发展新格局的一项重大改变行政区划措施。新省既建,理宜对它的历史有所称述。但古籍和旧时学者对这方面的记载和研究,特别是自汉至唐八九百年中的政区沿革和政治情况,不仅不清楚,甚至有很多错误。本文旨在纠正旧说的错误,并试图阐明这一历史时期海南岛的政治情况。
    一、西汉珠崖、儋耳二郡的开置与放弃
    汉武帝时在今海南岛上开置珠崖、儋耳二郡。《汉书·武帝纪》及《南粤传》系其事于元鼎六年(前111年),说是年南粤既平,以其地为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九郡。《史记·南越传》亦云元鼎六年“南越已平矣,遂为九郡”,虽未列举郡名,既为九郡,当然也包括珠崖、儋耳。但《汉书·贾捐之传》及《地理志》卷末记各地风俗,则以为二郡置于元封元年(前110年)。按《史》《汉》《南越(粤)传》[1]载南越事颇详,看不出南越时已有海南岛之地。元鼎六年汉初平南越,但当于南越故地置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等郡耳,似难以渡海略置珠崖、儋耳;故二郡置于元封元年即平南越之次年之说,宜较元鼎六年说为可信。武帝用兵岭南,结局是开置了九郡,史迁行文,好以一事跨数年者系于一年,遂于元鼎六年下终其事谓“遂为九郡”,非谓九郡悉置于此年也。此疏略笔法,又为班固袭用于《武帝纪》、《南粤传》。后人不察,多从元鼎六年说而不用元封元年说,这是错的。
    《通典·州郡典》古南越:汉武帝讨平南越,“元封初又遣军自合浦徐闻入南海至大洲,方千里,略得之”。注:“置儋耳、珠崖二郡。”《旧唐书·地理志》崖州:“汉武帝元封元年,遣使自徐闻南人海,得大洲,东西南北方一千里,略以为珠崖、儋耳二郡。”二书记载当本于西汉旧籍见存于唐代者。据此,可肯定海南岛收入汉朝版图始于元封元年。至于《通典》说是遣军略得,《旧唐书》说是遣使所得,二说的差异,约可反映这是一次带兵的招抚,未经作战就略定了。
    《汉书·武帝纪》注引臣瓒曰:“《茂陵书》珠崖郡治罈都,去长安七千三百一十四里;儋耳去长安七千三百六十八里,领县五。”《贾捐之传》云:“儋耳、珠崖郡皆在南方海中,洲居,广袤可千里,合十六县,户二万三干余。”据此,则二郡共领十六县。儋耳五县。珠崖十一县。十六县耳考者除 都外,又有珠崖郡之山南县见《元帝纪》初元三年,紫贝、碡瑁、临振、至来、儋耳,见《舆地纪胜》引《元和郡县志》,九龙、苟中见《太平寰宇记》,共凡九县。据唐、宋诸地理总志及《读史方舆纪要》、《清一统志》, 都、碡瑁故治在今琼山县南,紫贝故治在今文昌县南,临振故治在今三亚市北,至来故治在今昌江县西北,儋耳故治在今儋县西北,九龙故治在今东方县南,苟中故治在今澄迈县东。山南无考,既以山南为名,约当在今陵水县境。 都、碡瑁、紫贝、临振、苟中、山南当隶珠崖郡,儋耳、至来、九龙当隶儋耳郡。
    西汉郡县官吏对岛上土著人民的统治极为酷虐,引起了人民频繁的反叛。《汉书·地理志》卷末条风俗云:儋耳、珠崖“自初为郡县,吏卒中国人多侵陵之,故率数岁壹反”。《后汉书·南蛮传》载及武帝末一次攻郡杀太守,连年乃平的叛乱,起因即由于太守苛敛,“蛮不堪役”。
    《三国志·吴书·薛综传》云:交州“长吏之选,类不精 。汉法自宽,多自放恣,故数反,逆法”,说得比较公正。薛综又说:“珠崖之废,起于长吏睹其好发,髡取为髮”[2]其事又见《太平御览》卷三百七十三引《林邑记》:“朱崖人多长发,汉时郡守贪残,缚妇女
    割头取发,由是叛乱,不复宾服”。贪残到强割妇女的头发,人民焉得不反?所以“自初为郡
    至昭帝始元元年(前86年)二十余年间,凡六反叛;至其五年(前82年),罢儋耳郡,并属珠崖”。其后宣帝神爵三年(前59年)、甘露元年(前53年)又反了两次。每反“辄发兵击定之”。
    至元帝初元元年(前48年)又反,“发兵击之,诸县更叛,连年不定”,终于到初元三年(前46年),听从了贾捐之“宜弃珠崖,救民饥馑”的疏奏,顾念到劳师远攻必将导致万民饥困,乃下诏罢珠崖郡。[3]
    此前儋耳之罢只是撤销儋耳郡的建置,其人民土地则并属珠崖,这一行政区划的改变,并不影响到汉朝的版图,海南全岛仍在汉朝疆域之内。由于撤销了一个郡,也可能同时罢废了它的几个属县,减少了地方政府和地方官吏,也就相对地减轻了对人民的剥削,因而减轻了叛乱的频数。但地方官的放恣贪残依旧,叛乱终不可戢,最后珠崖郡也无法维持,元帝不得不下诏“其罢珠崖郡。民有募义欲内属,便处之。不欲勿强”。“珠崖由是罢”[4]。故珠崖之罢,不光是撤销郡县建置,而是举其土地人民弃而不守,改变了汉朝的版图,从此海南岛便变成了化外之地。岛上的人民可能有少数汉人内徙海北,土地则肯定尺寸不留。《元帝纪》初元三年只说“乃罢珠崖”不够明白,《地理志》条风俗作“元帝时遂罢弃之”是确切的。
    二、汉朱卢县、吴珠崖郡不在海南岛上
    汉元帝初元三年罢弃珠崖郡,历史记载甚为明确[5]。但到了《汉书·地理志》时代即西汉末年以及其后的时代,珠崖郡故地处于何种情况,却是一件千百年来令人迷惑,被人误解的悬案。珠崖对岸海北之地于汉为合浦郡地。《地理志》所载合浦郡领县五:徐闻、高凉、合浦、临允、朱卢。前四县故治皆有今地可考[6],惟独朱卢县故址既不见于两汉六朝旧籍,亦不见唐宋总志。可能由于朱卢二字中有一朱字,加以《续汉书·郡国志》合浦郡仍领五县,前四县同《汉志》,第五县作朱崖,《宋书·州郡志》、《南齐书·州郡志》皆有朱卢,宋志又云朱卢“吴立”;既然有一个无故址可指的朱卢县存在于自汉至齐,中间又曾改名为朱崖[7],这就很容易使人把朱卢县、朱崖县和珠崖郡联系起来。所以在《舆地广记》、《舆地纪胜》、《方舆胜览》等宋代总志里,已将东汉合浦郡的朱崖县,羼入琼州沿革;到了明代的《大明一统志》和正德《琼台志》等方志中,就在琼州府沿革里坐实“东汉置朱崖县[8],属合浦郡”。
    宋明人的错误看法为《大清一统志》所承袭发展,不仅在《琼州府沿革表》里将两汉的朱卢、朱崖县、六朝的朱卢县列入琼山县一格,并且在《琼州府建置沿革》下将明见于《汉书》的初元三年罢弃珠崖郡,擅改为“初元三年省珠崖郡入合浦,后汉仍属合浦郡”。又在琼山县下说“汉初为珠崖郡地,后置朱卢县属合浦郡,后汉曰珠崖县”。在《古迹》珠崖故郡下说“《地理志》合浦郡领朱卢县,为都尉治,盖即故珠崖郡所置”。从此以后,不仅是广东、琼州府的方志,连乾嘉以后一些著名沿革地理学者的著作,如吴卓信《汉书地理志补注》、钱坫徐松《新校注地理志集释》、王先谦《汉书补注》、《后汉书集解》等皆从其说,都认为朱卢、朱崖县相当清琼州一府,今海南全岛。只有吕吴调阳《汉书地理志详释》以为此县在广西博白县境,汪士铎《汉志释地略》以为在广西郁林州,谢钟英《三国疆域表》、《补三国疆域志补注》以为在郁林州南,而杨守敬《三国郡县表补正》、《历代舆地图》从之。博白与郁林接壤,二说可视同一说。而在清统志琼州府说与博白郁林说二说之间,则由于《清统志》在常人心目中具有颇高权威性,其书又为学者书斋所常备,因而影响远过于后者。民国时代的《海南岛志》、《海南岛新志》和《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都采用了这种说法,益发得到普遍传播。但核以史实,揆以事理,这种说法实际绝不可通。至少有下列三点无法解释:
    1.元帝初元时无法在岛上维持统治,不得已才罢弃珠崖。怎么可能在初元三年后四十余年的元始二年(公元2年)[9]又在岛上恢复统治?设有其事,何以绝不见记载?
    2.从武帝元封到昭帝始元设二郡十六县,从始元到元帝初元设珠崖一郡约十一县,都镇压不了岛上土人的叛乱,何以到平帝元始时竟能以一县统辖全岛?
    3.从汉武帝到汉元帝六十余年中,岛上人民叛乱了九次,终于不得不弃守。何以平帝时的朱卢县,竟能够平安无事一直维持到四百八十年后的南齐建元时[10]?
    因此我们可以断言:《汉志》、《宋志》、《南齐志》的朱卢县,《续志》的朱崖县,决不会在海南岛上。博白与合浦接壤,郁林(今玉林市)又与博白接壤,所以作为合浦郡属县之一的朱卢县故址,在今博白或玉林是很可能的。
    两汉至宋齐合浦郡的朱卢(朱崖)县既不在海南岛上,可见这段历史时期大陆王朝未尝在岛上设治,全岛不在王朝版图之内。西汉后期及东汉一代这个岛为史传记载所不及。到了六朝时代,则以“珠崖洲”一名被称于当世。这显然是一个自然地域名,不再是政区名;尽管“珠崖”二字得名于原先的珠崖郡。
    孙权曾经企图将海南岛重新收入版图,但是未能成功。《三国志·吴书·孙权传》载有“赤乌五年秋七月,遣将军聂友校尉陆凯以兵三万讨珠崖、儋耳”。战役的结果如何,下文没有交代。但据《陆逊传》:
    权欲遣偏师取夷洲[11]及珠崖,皆以谘逊。逊工疏曰:……将远规夷洲,以定大事,臣反覆思维,未见其利。万里袭取,风波难测;民易水土,必致疾疫。今驱见众,经涉不毛,欲益更损,欲利反害。又珠崖绝险,民犹禽兽,得其民不足济事,无其兵不足亏众。
    又据《全琮传》:
    初权将围珠崖及夷洲,皆先问琮。琮曰:……然殊方异域,隔绝障海,水土气毒,自古有之。兵入民出,必生疾病;转相污染,往者惧不能反,所获何可多致?
    可见陆逊、全琮都以孙权于黄龙二年(230年)“遣将军卫温、诸葛直将甲士万人浮海求夷洲”,于赤乌五年(242年)“遣将军聂友校尉陆凯以兵三万讨珠崖、儋耳”两次用兵是远规异域,不是在域内镇压叛乱。要是海南岛上原本设有一个朱卢(朱崖)县,是合浦郡的属县,珠崖怎么可以与夷洲相提并论?陆、全二人都反对这两次举动,预料将士必致疾疫,欲益更损。可是孙权不听诤谏,还是发了兵。结果据《孙权传》是“但得夷洲数千人还”;《陆逊传》则用了“得不补失”四字的总评价;《全琮传》则谓“军行经岁,士众疾疫,死者十有八九”。虽然史文过简,无从得知每一次战役的具体结果,但从三传的文义不难看出,孙吴这两次用兵都是得不偿失,绝不会取得显著成果。要是由于赤乌五年之役而孙吴竟然将西汉珠崖、儋耳二郡即海南全岛再次收入版图,史文决不可能如此记载。
    《三国志·吴书·随凯传》:“赤乌中赊儋耳太守。讨珠崖,斩获有功”。这说明了孙权用兵珠崖、儋耳,旨在得其土地人民,故发兵之前,先已任命了儋耳太守。此役的主将是聂友,陆凯居副;陆凯被任命为儋耳太守,估计同时当以珠崖太守之职授聂友,只是由于《三国志》不为聂友立传,遂不见于史。不过二郡在赤乌用兵失败之后下场并不相同。儋耳以后不见记载,大约随陆凯从军前撤回后方,儋耳太守这个职名也就不再存在。而珠崖却到《晋书·地理志》所叙交州沿革中有一句:“赤乌五年复置珠崖郡”,下文又有一句:晋“平吴后省珠崖入合浦”。
    这两句话很迷惑人。这两句与两汉合浦郡朱卢(朱崖)县在岛上之说结合起来,便形成了《舆地广记》以来宋明清诸地理总志和各种《广东通志》、《琼州府志》等方志中的,海南岛自汉元帝以后直至宋齐数百年间全都在大陆王朝版图之内,除孙吴赤乌五年后短期置珠崖郡外,长期为合浦郡领地这一整套说法。
    前人也有批驳、反对这套说法的。成书于清末的杨守敬《历代舆地图》,是正确地把海南岛划在王朝域外的,可是民国以来直到现今的方志、辞典,甚至历史地理专著,却谁也不理会它,依然照用《清统志》不改。其实早在明初,王佐著《琼台外纪》,便认为两汉朱卢(朱崖)县、吴珠崖郡应在海北的雷州一带,“珠崖自汉元之弃至梁大同凡五百八十年,而后内属”。正德《琼台志》尽管注意到了《外纪》的说法,并引录了几节原文,竟以琼州旧志未尝言珠崖曾治于雷,雷州诸志未尝言境內有珠崖郡县古迹为理由,遽尔否定《外纪》之说,仍然采用了“旧志”建武十九年即在岛上设县,“珠崖弃后仅八十六年即复”[12]之说。此后清道光《广东通志》卷六在考证历代郡县时曾怀疑“前汉已无其地(珠崖郡),后汉岂有置县(朱崖县)之事”?“地志以朱官、朱卢属今之琼州,其说不确矣”。但在卷三至五《郡县沿革表》里,又完全采用了琼州府“两汉初为珠崖郡,后为合浦郡地”,“初元三年废珠崖郡入合浦郡”这一套符合《清统志》的说法。
    事实上朱卢(朱崖)县既不在海南岛上,置于吴赤乌五年、晋平吴省入合浦的珠崖郡,也并不在海南岛上,而是在海北雷州半岛上。《晋书·地理志》只记载了这个新朱崖郡的置省,而不说明这个郡的地理位置不同于西汉的朱崖郡,这是很大的疏忽。幸亏在《元和郡县志》里保存着明确记载。今本《元和志》岭南道有残缺,而琼州正在阙卷内。又幸亏《元和志》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为《舆地纪胜》所引用,因而几句具有关键性的宝贵资料得以为我们看到。
    《舆地纪胜》琼州卷“州沿革”下有云:“吴大帝于徐闻县立珠崖郡”。注:“《元和志》在赤乌二年”[13]。又云:“于其地立珠官一县,招抚其人,竟不从化”,注:“此据《元和郡县志》”。
    由此可知,原来孙权所立珠崖郡,不在海南岛上,是在雷州半岛的南端合浦郡的徐闻县境内。徐闻当为孙吴用兵海南的基地,故在用兵之前,先在此建立珠崖、儋耳郡。后来虽未能取得真正的珠崖、儋耳郡地,寄在合浦境內的这两个郡,其儋耳撤兵后当即废除,而珠崖却终孙吴一代被一直保留了下来,到四十年后晋平吴,才又将这个徒有虚名放郡还并合浦。孙吴不仅设了个珠崖郡,还设立了一个珠官县。设郡县的目的在于“招抚其人”,但其人“竟不从化”。其人即指海南岛上的土著。《初学记》卷八引晋初王范《交广二州记》曰:“朱崖在大海中,南极之外。吴时复置太守,住徐闻县,遥抚之”。与《元和志》所载符合。总之,孙吴曾设置珠崖郡是事实,但并未改变汉元帝弃珠崖以来的版图,海南岛仍在域外。
    孙吴之后,南朝宋文帝元嘉八年(431年)曾“于交州复立珠崖郡”,见《宋书》本纪。这个郡也不可能在海南岛上,所谓“复”,是复孙吴之旧,非西汉之旧。且不久即罢,故不见于以大明八年(464年)为正的《宋书·州郡志》。大明中又曾遣将“南伐,并通朱崖道”,结果是“并无功”,见《宋书·南夷传》。
    三、两晋宋齐时的朱崖洲
    两晋南朝时称海南岛为“朱崖洲”,被认为在“南极之外”,除见上引《交广二州记》外,又见《太平御览》卷六十九引王隐、《晋书》卷一百七十二引《交州记》。可见其时海南岛不在王朝疆域之内,否则只能视为南极,不能目为在“南极之外”。但距王朝南极徐闻县甚近,所以徐闻和珠崖洲之间的人民是有来往的。《水经注温水注》所引“王氏《交广春秋》”[14]一段话,反映了当时大陆人对岛上情况的认识:
    朱崖、儋耳二郡,与交州俱开,皆汉武帝所置。在大海中,南极之外,对合浦徐闻县。清朗无风之日,遥望朱崖洲如困廪大。从徐闻对渡,北风举帆一日一夜而至。周回二千余里,径度八百里。人民可十万家。皆殊种异类,被发雕身;而女多姣好,白皙,长发美鬓。犬羊相聚,不服德教。儋耳先废;珠崖数叛,元帝从贾捐之议罢郡。
    只说汉元帝罢郡,不说后来又曾设置朱卢县。说其人“不服德教”,意即为王朝统治所不及。西晋时对岛上情况的这种描述,可以强有力地驳倒后人制造的,两汉六朝岛上始终存在着王朝所设置的郡县的谬说。
    《交广春秋》提到了其时岛上“人民可十万家”,比三百二三十年前贾捐之请罢珠崖奏文中的二万三千余户增加了四倍多。这可以有多种解释。一是贾捐之文中的户数根据的是宣帝、元帝时簿籍所著录的户数,因人民逃役,比实际户口少。二是史籍所载王朝版图以外各部族户口,往往偏多,西晋初岛上实际户口并不到十万家。三是岛上土著在摆脱封建王朝的剥削后,凭借优越的自然条件,生产确有发展,导致了人口的滋生繁殖。同一时期大陆王朝户口总数从西汉末的千二百二十余万户跌落到西晋初的二百四十六万,十才剩二,与岛上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四、梁陈时的崖州
    到了南朝后期梁陈时代,海南岛与大陆的关系有了变化。《隋书·地理志》珠崖郡:“梁置崖州”。《通典·州郡典》崖州:“梁置崖州”。《太平御览》卷一百七十二崖州:“《方舆志》曰:崖州珠崖郡……梁置崖州”。梁所置崖州既为海南岛上隋珠崖郡、唐崖州珠崖郡之前身,则汉元帝以后大陆王朝重新在岛上设置郡县,实始于梁。《陈书·南康嗣王方泰传》,太建四年迁使持节都督广衡交越等十九州,传文列举十九州名目,最后一个便是“崖”,可证梁陈时确有崖州。又,《隋书·谯国夫人传》,仁寿初隋文帝赐夫人临振县为汤沐邑,赠其子仆为崖州总管[15],这个隋文帝时代的崖州,当因于梁陈之旧,而临振乃其属县之一。
    可是《舆地纪胜》琼州下引《隋志》“梁置崖州”下又引《元和志》云:“又于徐闻县立珠崖郡,竟不有其地”。昌化军(汉隋儋耳郡、唐儋州)下在引《隋志》“梁置崖州”之上引《元和志》云:“自汉至陈,更不得其本地”。吉阳军(隋临振郡、唐振州)下引《元和志》云:“梁于徐闻县立珠崖郡”。则《元和志》认为梁所置崖州和孙吴珠崖郡是一样的,不在海南岛上,而在岛对岸的徐闻县境。
    《隋书》、《通典》与《元和志》说法不同,是否二说之中有一说错了?不然。
    羁縻州的名称虽始起于唐贞观中,实际上在唐初和隋代,。实级上在唐初和隋代,西南各边地都有一些明显是由于招慰蛮夷首领而设置的州县。这种措施,很可能在梁陈时已有。因此,自梁至隋初的崖州,大致可以推定《隋书》和《元和志》记载之所以有出入,只是由于二者著录的体制不同。梁代的崖州应确在海南岛上,不过它的性质属于唐贞观以后的羁縻州,不同于王朝的正式郡县。也就是说,名义上是王朝的郡县,而实际上王朝统治权还未能在这里建立。《隋书》、《通典》是不问州郡的具体情况的,有名便录。而《元和志》对唐朝当代也例不载羁縻州,作者要就实际统治权已否建立而言,所以说“竟不有其地”,“自汉至陈,更不得其本地”。至于说“梁于徐闻县立珠崖郡”这句话当由于孙吴时有此事而又误系于梁。
    五、隋代珠崖、儋耳、临振三郡
    隋炀帝大业六年(6l0年),“更开置珠崖郡,立十县”;同年,又分珠崖“置儋耳、临振二郡”,见《纪胜》引《元和志》。这三个郡才是在汉珠崖、儋耳郡故地今海南岛上的正式郡县,上距汉元帝弃珠崖凡六百五十六年。
    全岛分置三郡后珠崖领舍城、澄迈、武德、颜卢四县,治舍城,见《隋志》、《旧唐志》;后又析置琼山县,见《寰宇记》。儋耳领义伦、毗善、昌化、吉安、感恩五县,治义伦,见《隋志》、《旧唐志》、《纪胜》昌化军引《琼管志》。临振领宁远、临川、延德、陵水四县,治宁远,见《隋志》、《纪胜》万安军、吉阳军引《元和志》、《旧唐志》。据唐宋以来诸地志,舍城、颜卢在今琼山县东南,琼山在今县南,武德在今文昌县北,澄迈在今县北,义伦在今儋县西北,毗善在今临高县西北,昌化、吉安在今昌江县西,感恩在今东方县南,宁远在今三亚市西,临川在市西北,延德在今乐东县西,陵水在今县东北。大致岛东北部为珠崖郡地,西北部为儋耳郡地,南部为临振郡地。
    《隋志》所载系珠崖一郡时版籍,统县十,户一万九千五百。初置一郡与后分三郡据《元和志》既同在大业六年,则分郡后的户数,估计所增无多。姑以二万户计,则仅为三百三十年前西晋初十万户的五分之一,比六百六十年前汉元帝时还少三千户。这当然只是著录于郡县的编户数,全岛应该还有几倍于此数的人口未入版籍。
    海南岛在隋代已成为中原王朝失宠得罪宗室官吏的谪逐避难之地。《隋书·滕嗣王纶传》:大业七年后“徙朱崖”,随后又“携妻子窜于儋耳”。
    六、海南俚族归附高凉俚族首领洗夫人,海南岛乃重新归人大陆王朝疆域
    不论梁陈二代还是隋代大业六年以前,史籍上绝未提到曾经用兵海南岛。那么,孙吴用兵三万未能征服的珠崖、儋耳,何以到了梁陈就会成为羁縻性质的崖洲,至隋大业六年又能进一步成为正式郡县呢?
    这一变局的出现,其动力并非来自大陆王朝,而来自当时分布在海南海北俚族中的一个女中豪杰洗夫人。
    五岭以南的土著各族,西汉以前中原人还不知其族别,一概称之为“越”或“蛮”,总称“百越”或“蛮夷”。越、蛮、夷都是对南方各族的泛称,不是族名。岭南族名最早见于记载的是《后汉书·南蛮传》中的“里”,分布于交趾、九真(今越南北部)和合浦(今广西钦、廉,广东高、雷,北至玉林、容县,东至新兴、开平一带)等郡。魏晋以后作“俚”。这是岭南各族中的主体族。西晋张华《博物志》称“交州夷名俚子”,不说交州夷有俚子而说“名俚子”,可知俚是交州夷中的大多数。《御览》卷七八五四夷引万震《南州异物志》:
    广州南有贼曰俚。此贼在广州之南,苍梧、郁林、合浦、宁浦、高凉五郡中央,地方数千里。往往别村,各有长帅,无君主。恃在山险,不用王法。
    西晋时苍梧等五郡相当今广州以西南,西江两岸,南至于海,今广东的西南部,广西的南部。据万震这条记载[16],可见其时王朝对这一广大地区的统治,大致只能达到交通大道和郡县治所的附近。至于分布在山险之地的俚族村落,则各村各有其长帅,既无君主,更不在王朝统治之下。《晋书·陶璜传》载,璜于晋平吴之初上言曰:
    广州南岸周旋六千余里,不宾属者乃五万余户;及桂林不羁之辈,复当万户;至于服从官役,才五千余家[17]。
    正可与万震的记载相互印证。不过虽说其时的群落中有长帅而无君主,据《三国志·吴书·薛综传》,却早在东汉末孙吴初,已有所谓“高凉宿贼”,势力极为强大。吕岱于黄龙中出任交州刺史时,平讨叛逆,“章明王纲”,号称“威加万里,大小承风”,但“交州虽名粗定,尚有高凉宿贼”,而诸郡界上。仍未能绥定,“专为亡叛逋逃之 ”。薛综认方朝廷欲将吕岱调离交州,继任人选,“宜得精密检摄八郡,方略智计,能稍稍以渐能治高凉者”。按高凉本两汉合浦郡属县,汉建安末孙权割出建郡,见宋志。建郡的目的自在加强统治,但未能取得显著效果,故建郡十余年后的黄龙中仍从“高凉宿贼”著称。
    以上薛综、陶璜、万震三人所述,大致是从东汉末至西晋初七八十年内西江流域的情况。此后百数十年历东晋至刘宋,《宋书·南夷传》载“大明中,合浦大帅陈檀归顺,拜龙骧将军。四年(460年),檀表乞官军征讨未附,乃以檀为高兴太守,将军如故。”则其时俚中酋豪已有被目为大帅,王朝授以将军称号,任以郡太守之职者。是其社会发展阶段,显已远较万震时代为进步。再者,这一地区的郡县,见于《宋书·州郡志》者共有二十二郡,见于《南齐书·州郡志》者共有四十一郡[18],达西晋时五郡的四倍、八倍。郡县的增置,反映了王朝势力的渐次深入发展,唯居民的大多数仍应为俚族,其次为僚族。故《宋书·南夷传》谓:“广州诸山并俚僚,种类繁炽”。《南齐志》广州[19]章序云:“虽民户不多,而俚僚猥杂,皆楼居山险,不肯宾服”。越州[20]章序云:“夷僚丛居,隐伏岩障,寇盗不宾,略无编户。……元徽二年…始立州镇,穿山为城门,姍俚僚。……刺史常事戎马,惟以战伐为务”。大致可说明当时州郡与俚僚之间是相互对立,经常以兵戎相见的。
    《隋书》诸志本为梁、陈、齐、周、隋五代史志,故《隋书·地理志》所叙岭南风俗,应兼指梁陈隋三代,有云:
    其人性并轻悍,易兴逆节,椎结琪踞,乃其旧风。其俚人则质直尚信,诸蛮则勇敢自立。皆重贿轻死,唯富为雄,巢居崖处,尽力农事。……诸僚皆然。并铸铜为大鼓,……有鼓者号为都老,群情推服,本之旧事尉佗于汉自称蛮夷大酋长老夫臣,故俚人犹呼其所尊为倒老也,言讹故又称都老云。
    文中“其人”当指编户汉民,别“俚人”于“诸蛮”之外,则以俚于诸蛮有主客众寡之别,不得相提并论之故。“诸僚”应为“诸蛮”之别称。言俚人呼所尊为都老乃本于汉初南越赵佗自称“蛮夷大酋长老夫臣”,可证六朝人熟知秦汉时南越国人即俚人。
    俚族在西晋初还是“往往别村,各有长帅”的时代,约处于氏族社会阶段,经过二百余年,到了齐梁之际,显然已发展成不为村落所限,相当大规模的部落联盟。高凉的洗氏“世为南越首领,跨踞山洞,部落十余万家”,见《隋书·谯国夫人传》。“十余万家”未免夸大其辞,但其酋长洗挺被梁朝任命为“南梁州刺史”,又“恃其富强,侵掠傍郡,岭表苦之”,足见这一部族势力确很强大。洗氏“世为南越首领”,很可能是晋初所谓“高凉宿贼”之后。不称俚酋、俚帅再称“南越首领”,这是史家好用雅称之故。
    南梁州无考,殆为高凉州之讹。高以形近讹为南,凉以音近讹为梁。梁有高州治高凉郡,高凉州当即高州之俗称或别称。
    《纪胜》引《元和志》:“梁讨平俚洞,置高州”,说明高州本俚洞地,经过一番讨伐后才置为州,洗挺可能是这个州的首任土刺史,高州始置于大通中,见《太平寰宇记》恩州条。由广州刺史萧励表请立州于高凉郡,以高州为名,以西江督护孙固为刺史,见《南史·吴平侯子励传》。大同中讨交州李贲,《陈书·高祖纪》见高州刺史孙 。侯景反时高州刺史李迁仕反,见《隋书·谯国夫人传》。孙固等人都不像是土人,是梁世高州殆采用流土合治之制;孙固、李迁仕等乃流官刺史,而洗挺乃其土官刺史。至隋平王仲宣之乱,洗夫人子冯盎以功大拜高州刺史,始以土刺史兼流刺史之职于一身。故隋唐之际,冯盎之叛服遂为岭南安危之所系。
    大约在梁武帝天监年间,公元六世纪初,在高凉洗氏门中,出生了一个中国史上的伟大人物、女中豪杰洗夫人。她一生建树了许多大有利于民族团结、国家安定的功业;其中最值得后人纪念的是,她把脱离了大陆将近六百年的海南岛,重新与大陆结合在同一政权之下。旧史对此事竟无明确记载,遂致千百年来湮没不彰,不为述史考史者所知。笔者察觉此事约已五十年,惜未能见诸笔墨。兹值海南建省之庆,撰为此文。希望能引起多方面的注意,并采用多种方式来共同纪念、歌颂这位为中华民族的团结、发展作出了伟大贡献的少数民族伟人!
    洗夫人。洗挺之妹,隋封谯国夫人。《隋书》、《北史》皆有传。二传行文小异,记事相同。传中事迹,为《资治通鉴》采入梁大宝元年(550年)、陈永定二年(558年)、太建二年(570年)、隋开皇九年(589年)、十年(590年)诸年者为下列八条:
    1.“在父母家抚循部众,能行军用师,压服诸越。每劝亲族为善,信义结于本乡”。
    2.大同初嫁为高凉太守冯宝妻。冯氏本北燕冯弘苗裔,国亡,宝曾祖以三百人浮海归宋,因留新会[21]。虽累“世为守牧,他乡羁旅,号令不行。至是夫人诫约本宗,使从民礼。每共宝参决辞讼,首领有犯法者,虽亲族无所舍纵。自此政令有序,人莫敢违”。
    3.侯景之乱时高州刺史李迁仕反,夫人止宝勿应迁仕之召,身自将干余人袭破之。
    4.“及宝卒,岭表大乱,夫人怀集百越,数州晏然”。至陈永定二年遣其子仆“帅诸首领朝于丹阳”[22]。
    5.后广州刺史欧阳纥反,召仆至南海[23],夫人“发兵拒境,帅百越酋长”迎陈师,纥徒溃散。
    6.陈亡,“岭南未有所附,数郡共奉夫人,号为圣母,保境安民”。隋遣韦洗安抚岭外,夫人“遣孙魂帅众迎洗入广州,岭南悉定”。
    7.末几,番禺俚帅[24]“王仲宣反,首领皆应之”,围广州,夫人遣孙奉讨斩逆党,进兵与隋师合击仲宣。败之,广掛获全。“夫人亲被甲乘介马,张锦伞,领彀骑”,卫隋廷所遣巡抚岭南使者“裴矩巡抚诸州”,诸首领[25]“皆来参谒,还令统其部落,岭表遂定”。
    8.仁寿初“番州[26]总管赵讷贪虐,诸俚僚多有亡叛”,“夫人上封事言讷罪状,朝廷置讷于法”,“降敕委夫人招慰亡叛。夫人亲载诏书自称使者,历十余州谕诸俚僚,所至皆降”。
    但传中另有:
    越人之俗,好相攻击。夫人兄南梁州刺史挺恃其富强,侵掠旁郡,岭表苦之。夫人多所规谏,由是怨隙止息,海南儋耳归附者千余洞。
    此条竟为《通鉴》所弃而不录。《通鉴》不录,影响所及,后世史家遂一概置此事于述论所不及。实际上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记载。海南岛西北部汉儋耳郡故地的干余俚峒,自此便在海北高凉洗氏统辖之下。本传系此事于洗夫人信义结于本乡,规谏乃兄勿事侵掠旁郡之后,未嫁冯宝之前,则其事当发生于梁大同初之前不久。姑作大同前一年中大通六年(534年)计,上距汉元帝弃珠崖(前46年)凡五百八十年。
    《隋书·地理志》:“珠崖郡,梁置崖州”。统县十,治义伦。义伦故治即明清儋州故城,今儋县西北新州。其地正为汉儋耳郡地。然酣梁朝之所以锰在此设置崖州,自当由于这里的俚峒归附了高凉洗氏,而高凉洗氏臣属于梁朝之故。海南岛东北部比西北部距大陆近,梁设崖州之所以不在岛东北部而在西北部,也就是由于当时归附洗氏的是岛西北的汉儋耳郡故地诸峒,而不是岛东北的汉珠崖郡故地。
    海南岛上的土著西汉时和岭南大陆一样被泛称为蛮、夷、越,汉元帝以后因不在王朝版图内,遂为历代记载所不及。自赵宋后岛入被称为黎,从黎应即俚推断[27],六朝时的岛人自应与隔海相望岭南海北的主要民族同为俚族。梁时高凉洗氏十分强大,部族至“十余万家”,洗夫人又以信义著闻俚中,因而使隔海岛上的同族千余峒闻风归附,这就是海南岛重新加入大陆王朝疆域的来由。
    如此大事而竟为千百年来史家所忽视,并为历代治沿革地理学者考证所不及,看来主要原因之一是由于史家忽视边区民族内部的分合,二是由于沿革地理学者误以为自汉至宋、齐岛上一直设有郡县,因而不理解梁置崖州和海南儋耳归附高凉洗氏的重要性。
    洗夫人与冯宝结婚后,广州以西俚族中最大酋帅便由冯氏接替了洗氏。洗夫人对梁、陈、隋三代王朝一贯忠贞不二,先后参与讨平反梁的李迁仕、反陈的欧阳纥、反隋的王仲宣之乱,多次抚定在梁陈、陈隋易代之际与王仲宣叛乱、赵讷贪虐所引起的岭南诸首领的叛涣。这使她本人受封为陈中郎将、石龙郡[28]太夫人,给卤簿一如刺史之仪;隋宋康郡夫人、晋谯国夫人,开幕府,置长史以下官属,给印章,听发落六州兵马,有急便宜行事;赐临振县汤沐邑一千五百户,卒谥诚敬夫人。丈夫冯宝也被隋追赠广州总管谯国公,并且使在她教育督导之下的子孙,都因功致位贵显。子仆起家阳春太守,封信都侯、加平越中郎将,转石龙太守,卒后赠崖州总管、平原郡公,其妾洗氏也被授以宋康邑。孙魂拜仪同三司,暄拜罗州刺史,盎拜高州刺史。一门显赫,既是当地的大首领,又个个都是朝廷的命官。她去世于仁寿初,享年近九十。
    就在洗夫人去世前后,仁寿元年(601年),潮、成[29]等五州僚反,冯盎驰至京师请讨之。隋廷很赏识他的议论,就命他率兵进击。事平,授金紫光禄大夫,拜汉阳[30]太守。这下冯盎不再是本乡本族的土官了,进而成了隋朝高级官吏中的一员。大业中“从炀帝伐辽东,迁左武卫大将军”,大将军是正三品高官。
    洗夫人在梁大同前未嫁时势力已达到海南岛的西北部,梁因而置崖州。自归冯之后至其卒约六十余年,卒后又十余年冯盎官至大将军,前后八十年中,冯氏家族的势力无疑在日益扩张。在海南岛上,隋仁寿初赐洗夫人“临振县汤沐邑一千五百户”,可见冯氏家族势力此前必已到达这里,即岛的西南部,隋从而在这里置临振县,并用以作为洗夫人的汤沐邑。不仅如此,与西南部同时或稍有先后,冯氏势力亦必已到达岛的东北部,这反映在隋朝的政区建置上,便是大业六年环岛分置珠崖、儋耳、临振三郡十余县。
    大业六年后高凉冯氏子孙应该仍然是海南岛上的最大权势拥有者,冯氏和隋朝所设郡县双方基本上是协调合作的,但隋朝的权势势必由于分设三郡十余县而有所扩张,这就引起了与当地冯氏以外的首领之间的矛盾。就在这年的十二月,“朱崖人王万昌举兵作乱,遣陇西太守韩洪讨乎之”,未几,“万昌弟仲通复叛,又诏洪讨平之”,见《隋书·本纪》、《韩洪传》。这说明了海南岛确已在隋朝实际控制统治之下。
    七、唐代的高凉冯氏地方势力
    隋亡,冯盎从中原“奔还岭表,啸署首领,有众五万”,又回到本乡当上了大首领。唐初承隋末丧乱,率土分崩,冯盎乘机吞并邻部,不久便据有“苍梧、高凉、珠崖、番禺之地”[31]。武德四年冬,唐在消灭割据江湘的萧铣之后,遣李靖度岭招抚,隋牧守及各处俚僚酋帅相继降附。至五年(622年)七月,冯盎“帅所部来降,以其地为高、罗、春、白、崖、儋、林、振八州[32],以盎为上柱国、高州总管、封吴国公,徙越国,又徙耿国;以其子智载为春州刺史,智或为东合州[33]。刺史”。盎未降前或说盎割据岭南,援赵佗故事称南越王,并谓其时盎已“克平二十州,地数千里”。降后唐以其地为八州,当系合并二十州而成。其中崖州即隋珠崖郡,儋州即隋儋耳郡,振州即隋临振郡。海南岛沿袭了隋代分设三郡之局,仍在冯氏统治之下甚为明显。
    冯盎降唐后,岭南大局已定,虽次年四月有南州刺史庞孝恭、南越州刺史宁道明、高州首领冯暄之反,七月有冈州刺史冯士翔之反,皆不久即被讨服[34]。冯暄是冯盎的亲兄弟,冯士翔当是其族人。
    冯盎本人这个岭南最大酋豪,尽管唐朝授以高州总管之职,让他继续统治投降以前的领地,但地方势力不免企图扩张,朝廷不免要设法加强一统集权,二者之间的矛盾是不可避免的。至贞观元年,“诸州奏称盎反,前后以十数”,盎又“久未入朝”,唐太宗“发江、岭[35]。数十州兵讨之”。赖魏徵以“盎反状未成,未宜动众”谏阻,“乃罢兵”,遣使“持节慰谕之”。盎乃“遣其子智载随使者入朝”。一场兵祸,幸得扼息。至贞观五年(631年),冯盎身自入朝;未几,敕盎帅部落二万为诸军前锋讨平罗窦诸洞僚[36]。自后盎还部落,子智载留长安。七年十二月,帝奉上皇“置酒敢汉未央宫。上皇命突厥颉利可汗起舞,又命南蛮酋长冯智载咏诗,既而笑曰: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成为国史上封建盛世的佳话。冯氏终于降服了唐朝,唐朝报答冯盎的效忠是“前后赏赐,不可胜数”。“盎奴婢万余人,所居地方二千里,勤于簿领,结摘好状,甚得其情”。二十三年卒,赠左骁卫大将军、荆州都督[37]。
    冯盎卒后唐廷即撤销高州都督府[38],遣使分高州为高、恩、潘三州[39],以其子智戣(即智载)为高州刺史,智玳为恩州刺史,犹子子游(即子猷)为潘州刺史[40],这当然是旨在分割冯氏势力之举。但冯氏兄弟的富贵仍极可观。智载累迁左武卫将军,卒赠洪州都督[41]。子猷豪富强悍,入朝时载金一舸自随。高宗前后再遣御史“视其赀”,子猷或执使者而“奏其罪”,或强使者受其赂遗[42]。礼部尚书许敬宗贪金宝,嫁女于冯盎之子[43],不知是哪一个。
    冯盎子侄辈仍然富贵已极,但到了孙辈,高、恩、潘一带老根据地的冯氏已衰落下来。其中冯道衡一家,不知遭逢过什么严重的不幸事件,道衡幼子就是玄宗宠幸的宦者高力士。力士贵显后请宰相张说为道衡作神道碑和墓志,竟已只知道他是冯盎之孙,搞不清楚是谁之子;神道碑说是智戣,墓志又说是智玳[44]。《新唐书·高力士传》也只提力士是冯盎曾孙,不及其祖与父是谁。道衡“以圣历之岁,终于本城,子幼家艰,丧礼盖阙”,妻麦氏与三子一女遂即离散沦落。幼子即高力士,以阉儿被岭南讨击使进入宫。旋因小过被逐出,内官高延福养为子,遂冒其姓。岁余复入禁中。开元中力士既贵显,岭南节度使为求得其母麦氏,迎还长安[45];兄妹亦得“自拔于泥滓”,“同归上京”。玄宗皆授以位号。麦卒,赠越国夫人;夫道衡赠潘州刺史、广州大都督[46]。
    高力士致位贵显,恩宠被及父母、兄妹,这当然不等于说冯盎子孙在高、恩、潘一带本土势力得到了复兴。开元十六年岭南泷州首领陈行范等反,陷四十余城。行范称帝,其下有冯璘称南越王。朝廷发兵讨之,皆被擒斩。这个冯璘是僚族首领,应与冯盎无关[47]。大历初有“番禺贼帅”冯崇道与桂州叛将“阻洞为乱,前后累岁,陷没十余州。四年,李勉为岭南节度使,遣将讨斩之”[48]。这个冯崇道不知是否冯盎族人。总之,高凉冯氏的地方势力,自冯盎孙辈以后渐次陵替,这是可以肯定的。自开元、大历以后,岭南海北冯氏遂不见于史。
    八、唐代海南五州与海南的高凉冯氏
    隋大业六年在海南岛上分设三郡,入唐以后,改珠崖郡为崖州,改儋耳郡为儋州,改临振郡为振州。贞观五年,分崖州置琼州田[49];龙朔二年,又分崖州、振州置万安州[50]。崖、儋、振三州州县皆沿海地,万安州州县居岛之东南部,亦沿海地。惟独琼州州治距海已较远,所领县更有深入岛之中部者[51]。这个州大致已超出冯氏家族势力范围,而为唐朝自力招降“洞蛮”所开置。不通过当地的酋帅而直接由唐官治理,这就很容易引起土人的反抗。置州三十余年,乾封元年(666年),遂为“山洞蛮”所攻陷,厉一百余年至贞元五年(789年)才由岭南节度使调兵讨复。从此便停废了贞观以来的崖州都督府,改在琼州设都督府,加琼、崖、振、儋、万安等五州招讨游奕使[52]。
    唐代海南五州的户数,据《旧唐志》所载:崖州旧领县七,户六千六百四十六,儋州旧领县五,户三干九百五十六,天宝户三千三百九,琼州领县五,户六百四十九,振州领县四,户八百一十九,“万安州领县四,无户口”。“旧”当指贞观十三年大簿,其时崖州尚未分出琼州、万安州,故领县至七,户数较多;琼州陷没于乾封而恢复于贞元,此户数当指贞元后某年;振州户亦当为中晚唐某年数。贞观时,振州户必不止此数,姑作儋州户之三分二计,则贞观时全岛三州共有户一万三千二百四十。《新志》所载当为天宝或中晚唐某年户数:崖州八百一十九,琼州六百四十九,振州八百一十九,儋耳三千三百零九,万安州二千九百九十七,全岛五州共有户八千六百九十三。这里最值得注意的是户数逐步减少。贞观十三年在隋大业六年后二十九年,三州户合计一万三千,仅得隋大业估计数二万之65%。天宝元年或贞元五年在贞观十三年后一百零三或一百五十年后,五州户合计八干七百,亦仅得贞观户数之65%。
    为什么会如此逐步减少呢?这是难以作出有把握的推断的。也许是由于发生过多次天灾人祸,也许是由于奴隶制、农奴制经济的发展,实际户口中不登王朝户籍的户口数越来越大,相应地登户籍者越来越少。后者的可能性似乎较前者还要大些。上文提到海北冯盎时代的高州,盎卒后分为高、恩、潘三州,这三州的面积远比海南岛五州为小,而两《唐志》所载天宝初户数高州为一万二千四百,恩州为九千,潘州为八干九百六十七,合计共三万零三百六十七,反而是海南五州户数的三.五倍。可见海北由于冯氏奴隶主势力的削弱消亡,封建王朝直接控制的加强,因而在较小地域内有较多编户;海南情况远远落后于海北,奴隶主经济势力还很强大,官府势力相形之下很弱小,此即《通典》论岭南风俗所谓“民强吏懦”,因而地虽大而编户反少。
    说唐代海南岛上奴隶主的势力还很强大,并非出于臆断。确有实据。尽管中土已不存在这方面的记载,幸而在日本还保存着很说明具体情况的有关文献。天宝中鉴真和尚东渡日本,日本著名文人真人元开在鉴真圆寂后十六年,受随鉴真东渡弟子思托的请托,根据思托记录,将鉴真一行东渡的始末经过,撰成《唐大和上东征传》一卷。此书有幸流传了下来,书中载有天宝时海南岛冯氏的情况,摘录如下:
    天宝七载,鉴真一行第五次东渡,约在舟山附近,遇大风,漂流十余日,“乃到振州江口泊舟”。州“别驾冯崇债遣兵四百余人来迎”,至州城,迎入宅内,住一年。“冯崇债自备甲兵八百余人送,经四十余日,至万安州”。“州大首领冯若芳请住其家,三日供养。若芳每年常劫取波斯泊二三艘,取物为己货,掠人为奴婢。其奴婢居处,南北三日行,东西五日行,村村相次,总是若芳奴婢之住处也。若芳会客,常用乳头香为灯烛,一烧一百余斤。其宅后,苏芳木露积如山。其余财物,亦称是焉”。“行到崖州界,无贼,别驾乃回”。至崖州,游奕大使张云出迎。“……彼州遭火,寺并被烧。和上受大使请造寺。振州别驾闻和上造寺,即遣诸奴,各令进一椽,三日内一时将来”。自崖州至澄迈上船,三日三夜达雷州。[53]
    据此,可知盛唐时冯氏在海南还是很大的奴隶主。冯崇债、冯若芳是洗夫人的第几代孙虽已无考,其为高凉冯氏之裔当无可疑。冯若芳的奴婢居处南北三日行、东西五日行,地域之大,人数之多,不见得比贞观年间冯盎的“奴婢万余人,地方二千里”差。其豪奢生活,亦大致与高宗时的冯子猷相埒。冯崇债供养鉴真一行达一年,又亲自率领甲兵八百余人远送至崖州。已而鉴真要在崖州造寺,他又命令“诸奴”三日内奋进一椽,营建成佛殿、讲堂、砖塔、释迦丈六佛像,其赀力之雄厚可想。若芳的财货奴婢多得自劫掠波斯舶,与《通典》论岭南风俗“浮掠不忌”之语正相符合。岭南风俗未必都是如此。海南岛地处僻远,社会发展阶段落后于大陆,又有控临海上交通线之便,从而形成俘掠不忌的风俗则是不足为怪的。
    大致岭南俚族至南朝时已进入奴隶社会,奴隶主之间相互兼并,至梁前期以高凉洗氏为最大。自洗夫人嫁冯宝而冯氏取代洗氏为最大豪门,其子孙散在海北、海南。海北盛于隋季唐初,至武周后式微;其在海南者则盛唐时仍为大奴隶主。《东征传》所载及之冯崇债、冯若芳,仅为鉴真和尚旅途经历所遇者耳,距对海南冯氏作全面描述尚远。再者,冯若芳这个大首领大奴隶主尚未能博得唐廷的一官半职,故《东征传》只称之为“州大首领”,冯崇债仅为振州之别驾,乃州刺史之佐贰,秩从五品。故海南诸冯与唐廷之间的关系必不如海北,也就是说,盛唐时期唐廷对海南岛的控制,与当地酋豪的结合,其深度还赶不上初唐时期的海北。
    天宝以后,海南岛史事见于记载者仅如下三则:
    一、杜佑为岭南节度使时,“未崖黎民三世保险不宾,佑讨平之”,见《新唐书·杜佑传[54]。
    二、元和二年四月岭南节度使赵昌进琼管儋、振、万安六州六十二沮归降图,见《旧唐书·宪宗纪》。
    三、咸通五年,遣辛、傅、李、赵四将率军深入黎洞,置忠州于其地,治今定安县西南黎母山下。屯兵七年,死亡过半,兵还州即废。见《舆地纪胜》引图经。明清琼州府方志、民国《海南岛志》皆载有此事,文字稍有出入。
    三事皆说明唐朝的权力在逐步向山区扩张,时或遭遇强烈的抵抗。据两《唐书·地理志》,岛上自贞元至唐末只有琼、崖、儋、振、万安五州,而元和二年赵昌所进图乃有六州,岂当时亦曾新建州一如咸通中的忠州,兵还即废,故不为志舆地者所及耶?遗憾的是天宝时还在环海地带拥有大量土地奴婢的高凉冯氏后裔,后来下落如何,竟于史无征。
    原载《历史研究》第五期,1988年,此选自《长水粹编》
    


    [1]本文所引古籍篇名,首次出现使用全称,下皆用简称,如《史记》、《汉书》、
    《隋书。地理志》,称《史》、《汉》、《隋志》。
    [2]鬂,假发。
    [3] 《汉书·贾捐之传》。始元五年罢儋耳郡,元帝初元三年罢珠崖郡,不见《昭帝纪》、《元帝纪》。
    [4] 《汉书·贾捐之传》。
    [5]但《大清一统志》和清代一些方志如道光《广东通志》、道光《琼州府志》等,竟将罢弃曲解为并省入合浦郡,这是由于他们误认为《汉书·地理志》中合浦郡的朱卢县在海南岛上之故。详下文。殊不思《贾捐之传》和《地理志》明明说是“弃”,怎能擅改为并?
    [6]徐闻,广东今县。高凉,治今广东阳江县北。合浦,治广东今县东北。临允,治今广东新兴县南。
    [7]其实朱卢县改名为朱崖的可能性不大,更大的可能是《续志》原亦作朱卢,传写误“卢”为“崖”。
    [8]  《琼台志》沿革表考中又说东汉置朱崖县在建武十九年,由于其时平定了交趾二征之反,“海外慕义贡献,故复置”。其说为嘉靖、雍正《广东通志》等方志所沿袭。其实《后汉书·南蛮传》叙马援平定二征事,根本与海南岛不相干;《晋书·地理志》所述“马援平定交部,始调立城郭,置井邑”,亦指二征叛乱所及的交趾、九真一带,与隔海的珠崖无涉。
    [9]《汉书·地理志》所据为此年簿籍。
    [10]《南齐书·州郡志》所载州郡县以建元时建制为准。
    [11]今台湾岛。
    [12]从初元三年至建武十九年应为八十八年。
    [13]“二”系五之误。
    [14]即《交广二州记》。仑三国志·吴书·孙策传》裴注:太康八年,广州大中正王范上《交        广二州春秋》。《新唐书·艺文志》作王范《交广二州记》一卷。
    [15]《通鉴》系此事于开皇十年,非是
    [16]《隋书·经籍志》著录《南州异物志》一卷,“吴丹阳太守万震撰”。按宁浦郡本吴合浦北部都尉,晋太康七年改郡,见《宋书·州郡志》。吴又有高兴(熙)郡,太康中省并高凉,见《宋志》、《晋志》。引文言广州南五郡无高兴而有宁浦,乃西晋太康以后郡制,是万震虽仕吴为丹阳太守。其书则成于西晋。
    [17]《晋书·地理志》载广州“统郡十,县六十八,户四万三干一百四十”,乃太康元年户        籍。与陶璜上疏差相同时,而数字相差甚远,未识何故。
    [18]《宋志》广州共十七郡,南海等三郡不在此范围内,十四郡加越州八郡共为二十二。《南齐志》广州二十三郡,南海等三郡不在山地范围内,二十郡加越州二十郡及在此范围内交州一郡共为四十一。
    [19]州境相当今两广除粤北韶关、桂东北桂林等地区及划入越州之地以外。
    [20]治临漳郡,郡治今合浦县东北。州境相当今容县北流以南,茂名电白以西,北海合浦以东,南至于海。
    [21]宋置新会郡,治今新会县北。
    [22]南朝都城建康为丹阳郡治,今南京市。
    [23]《隋书》本传误作“高安”,此从《北史》本传、《通鉴》。
    [24]《隋书》、《北史》本传皆作“番禺人”,《通鉴》作“番禺夷”,此从《隋书·裴矩传》。
    [25]见《隋书》本传者有苍梧首领陈坦、冈州冯岑翁、梁化邓马头、藤州李光略、罗州庞靖等。苍梧郡治今梧州市,冈州治今新会县北,梁化治今鹿寨县北,藤州治今县东北,罗州治今化州县。
    [26]《隋书·地理志》仁寿元年改广州为番州。
    [27]请参阅拙作《粤东初民考》一文,载《长水集》上册,实则改称俚为黎,中唐时已见记载,见下文。
    [28]此从《隋书》本传、《通鉴》。《北史》本传作“高凉郡太夫人”。
    [29]潮州,治今潮州市,成州,治今封开县东南。
    [30]汉阳郡,治今甘肃礼县南。
    [31]《通鉴》系此于武德元年四月。不确。盎破广州帅高法澄、新州帅洗宝彻、智臣父子在武德三年,两《唐书》本传、《通鉴》同。言其所据之地大致以高凉(今高州至阳江一带)为根本,北抵苍梧(今梧州一带),东抵番禺(今广州一带),南有朱崖(海南岛)。
    [32]高州治今阳江县西。罗州治今化州县。春州治今阳春县。白州治今博白县。崖州治今琼山县东南。儋州治今儋县西北。林州治今桂平县南。振州治今三亚市西。
    [33]东合州治今海康县。
    4见《新唐书·南蛮传》下、《通鉴》。南州,即白州。两《唐书·地理志》谓武德四年置南州,六年改为白州,但《纪》、《传》则五年见白州,六年见南州。南越州,即越州,洽今合浦县东北。冈州,治新会。
    5江岭,江南及岭南。
    [36]罗窦洞在窦州界内,窦州治今信宜县西南。
    [37]以上事迹据两《唐书·冯盎传》、《通鉴》。惟冯盎卒年旧传作贞观二十年,新传不纪年,      此从《舆地纪胜》高州引《元和志》。
    [38]见《旧唐书·地理志》恩州条。
    [39]贞观二十三年分高州置恩州,见两《唐志》。《元和志》作永徽元年。潘州贞观八年改  (接  上页注释9)南岩州置,后废入高州,永徽元年复置,见《新志》。《元和志》作“永徽    元年敕遣太常丞薛宝积析高州所管县为恩潘二州”。徙高州治良德,恩州治恩平,潘州治茂名,  见两《唐志》。良德治今高州县东北,恩平治今县北,茂名治今高州县。
    [40]见《张说之文集》卷二二《冯潘州墓志》。
    [41]见《新唐书·冯盎传附智载传》。
    [42] 《新唐书·冯盎传附犹子子猷传》。
    [43]两《唐书·许敬宗传》。
    [44]《张说之文集》卷一六《赠广州大都督冯府君神道碑》、卷二二《冯潘州墓志》;《赠广  州大都督冯府君神道碑》。
    [45]两《唐书·高力士传》。旧传谓得于潘州,新传谓得之泷州。
    [46]张说所撰神道碑、墓志。又《张说之文集》卷二三《为将军高力士祭父文》。
    [47]两《唐书·杨思勗传》、《通鉴》。旧书本纪冯璘作冯仁智。
    [48]《旧唐书·李勉传》。
    [49] 置琼山县为州治,在今琼山县东南
    [50] 治万安县,今万宁县北。
    [51] 如增口县,在今澄迈县东南。
    [52]两《唐志》、《寰宇记》。
    [53]汪向荣校注《唐大和上东征传》。振州江口应即今宁远河口。万安州治所其时移在陵水 县东。澄迈县治在今县北海滨。《东征传》又叙及鉴真一行自雷州北行至桂州时,受到“都督上党公冯古璞”的礼遇。此人是否系出高凉冯氏,不敢断言。
    [54]杜佑任岭南节度使,起兴元元年三月,迄贞元三年三月,见《旧书·本纪》。改俚为黎,  可能始见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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