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勃]唐人的年节(4)
http://www.newdu.com 2024/11/29 07:11:03 作者提供 张勃 参加讨论
㈣ 守岁 守岁是唐代除夕之夜非常重要的民俗活动,这从时人为数众多的以“守岁”为名的诗作中也可见一斑。庭燎烛光里,许许多多的唐人在清醒的等待中,送走旧年的最后一段时光,也迎来新年的第一个清晨。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许多唐人都守岁,但守岁的方式并不完全相同。许多人会在歌舞饮酒欢宴中守岁,张说的《岳州守岁》写道:“除夜清樽满,寒庭燎火多。舞衣连臂拂,醉坐合声歌。”[34]就反映了这一情形。有时候皇帝也会赐宴,与王公贵戚权要大臣们共度佳节。唐太宗李世民就曾经在太原召侍臣赐宴守岁[35],杜审言也留下了《守岁侍宴应制》的诗篇:“季冬除夜接新年,帝子王孙捧御筵。宫阙星河低拂树,殿廷灯烛上薰天。弹弦奏节梅风入,对局探钩柏酒传。欲向正元歌万寿,暂留欢赏寄春前。”向我们传达了宫廷守岁的基本状况,光耀如昼的殿廷之上,优美的丝竹声中,皇帝摆开筵席,大家说着祝福的话,饮着象征长寿的酒,兼有好玩的游戏,真是一幅君臣同乐的祥和守夜图。 但歌舞欢宴并非守岁的惟一方式,权德舆的一个除夕之夜是在与道人一起阅读仙经中度过的[36],贾岛则“毎至除夕,必取一岁所作置几上,焚香再拜,酹酒祝曰:‘此吾终年苦心也。’痛饮长谣而罢。”[37]以检点一年习作的方式来守岁,实不负其苦吟之名。白居易的《岁暮夜长病中灯下闻卢尹夜宴以诗戏之且为来日张本也》一诗则向我们说明了这年除夕他是在疾病的困挠中度过的,因病连朋友聚会也没能参加。[38]日僧圆仁则和扬州开元寺的僧人一起度过了唐文宗三年的除夕之夜,他目睹大约也参与了下面的活动:“寺家后夜打钟,众僧参集食堂礼佛。礼佛之时,众皆下床,地下敷座具。礼佛了,还上床座。时有库司典座僧,在于众前,读申岁内种种用途账,令众闻知。未及晓明,灯前吃粥。饭食了,便散其房。”这夜僧人不仅礼佛,还要听库司典座僧讲述寺内的用度开支,并于灯前吃粥,应该也是个不眠之夜。 不惟如此,守岁中的个人情感、个人感悟也因个人的身世、经历、处境、认知能力等有别而多有差异。在皇帝作东的除夕宴会上,自然是饮酒作乐,歌舞升平;少不更事的孩童们也多兴奋不已,“歌吹待天明”。但是并非所有人都会感受到这种快乐,孤独和强烈的思念故乡、家人的情绪就曾经萦绕在诗人高适的心头,“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愁鬓明朝又一年。”[39]这样的愁绪也曾令戴叔伦挥之不去:“旅馆谁相问,寒灯独可亲。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愁颜与衰鬓,明日又逢春。”[40]徐铉在他的《除夜》诗中更多地表达的则是面对时光流逝的无奈:“寒灯耿耿漏迟迟,送故迎新了不欺。往事并随残曆日,春风宁识旧容仪。预惭岁酒难先饮,更对乡傩羡小儿。吟罢明朝赠知己,便须题作去年诗。”[41] 罗隐某个岁除夜虽然也在饮酒,但却藏着深深的忧患:“官历行将尽,村醪强自倾。厌寒思暖律,畏老惜残更。岁月已如此,寇戎犹未平。儿童不谙事,歌吹待天明。”[42]元稹的一个除夕夜是在缅怀亲人的伤心中度过的,“忆昔岁除夜,见君花烛前。今宵祝文上,重叠叙新年。 闲处低声哭,空堂背月眠。伤心小儿女,撩乱火堆边。”[43]而孟浩然在乐城的除夕最可以用悲喜交加一词来形容。“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孟浩然,在“每逢佳节倍思亲”的除夕格外孤独难忍,而正在这时,他遇到了过去的好友张子容(张少府),于是这个除夕夜,他乡遇故知的孟浩然得以在张少府家中的宴会上度过,《岁除夜会乐城张少府宅》记载了这次宴会的情形:“畴昔通家好,相知无间然。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客行随处乐,不见度年年。”[44]处于贫穷境地、无钱买酒的雍陶面对故人李绀送来的酒液自然百感交集:“岁尽贫生事事须,就中深恨酒钱无。故人充寿能分送,远客消愁免自沽。一夜四乘倾凿落,五更三点把屠苏。已供时节深珍重,况许今朝更挈壶。”[45] 守岁中的个人情感、个人感悟因个人的身世、经历、处境、认知能力等有别而多有差异,不仅此人与彼人不同,即便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年份也会表现出明显的差异。白居易是唐代诗人作品最多的一个,仅《《全唐诗》》收录的作品名中含有“除夜”、“守岁”的诗作就有11首之多。通过他的诗作,我们可以看到白居易如何度过他的几个除夕夜,更可以体会诗人在不同的除夕夜的独特感受。当他身处洺州时,他在“萧条岁除夜”中怀念远在关西的家人;当客居柳家庄时,他“守岁尊无酒,思乡泪满巾”。在浔阳第二年的除夕夜, 他在“薄晚支颐坐,中宵枕臂眠”中寂寞度过;而四十八岁那年的除夕夜,除了思念家乡之外,白居易更具有了一种我反省的意识。在《和微之诗二十三首·和除夜作》中,他不仅描摹了岁月在自己身上刻划的印痕,同时以比较的方式列举了与元稹的不同经历,他那“与君多索居”的感叹,更多表达的是对好友的无尽思念。五十九岁的那年除夕,声称“病眼少眠非守岁,老心多感又临春”的白居易心中定是充满了时间无情流逝带来的大悲哀。而在他晚年的一次除夕,在“晰晰燎火光,氲氲腊酒香。嗤嗤童稚戏,迢迢岁夜长。堂上书帐前,长幼合成行。以我年最长,次第来称觞”的温馨的守岁氛围中,白居易显得超脱了许多,似有大彻大悟之感,他用“七十期渐近,万缘心已忘。不唯少欢乐,兼亦无悲伤”来传达自己此时的心境。[46]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