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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蕾/荆宏]满族关姓家族萨满祭祀调查(2)


    归来以后,在大萨满的主持下,在院子里宰杀了第一头黑猪。举行萨满肉神祭,即猎神祭礼。虽然月朗风清,但冬日的夜晚还是比较寒冷的,男女老幼一齐露天跪在案子前祭祖。案子上摆着酒和刚刚从猪身上割下的一块肉。此后,整只猪被切割开来,由锅头按礼将煮熟的肉先恭恭敬敬地摆好件子,供奉祖先及天神地祇。然后,院子里的气氛热烈起来,大人、孩子开始围在院子中的篝火旁,从刚宰杀的猪身上割下小块肉,用枝条串着,伸到火中烤熟了吃。老萨满关玉林介绍说,当年满族人在山林里就是这样吃肉的,虽然现在生活习俗改了,但在祭祀时还不能忘了过去的生活。
    离祭祀后的晚餐还有很长时间,我们利用这个空隙到老萨满关玉林家,听他讲述传奇式的故事人生。
    文化传承人——关玉林
    如果没有关玉林,黑龙江省宁安市伊兰岗村的关姓家祭就不可能在消失了40多年之后又重新出现。
    1924年出生的老萨满关玉林,上衣口袋里总是别着一只钢笔,交谈时反应速度极快,有着超乎想象的渊博知识,完全不像一个生活在山村里的古稀老人。关玉林并非这个村里关姓家族中年龄最大的老萨满,但他却是具有领袖地位的、至今仍在家祭活动中担任“总导演”的重要人物。
    80年代末以后,随着国家民族政策的落实,伊兰岗村关姓家族的人们开始商量要恢复萨满家祭。但是,祭祀用的神本子没有了。在“破四旧”、“文革”等一次次政治运动中,村民们将祭祀用的神本子、族谱等烧的烧,扔的扔。几位老萨满虽然能隐约回忆起一些有关祭祀的情况,但要拿出一整套、复杂详细的祭祀规章谈何容易。这时,关玉林从箱子底下拿出了他悄悄保存了40余年的“神本子”,里面记录着祭祀的安排、萨满的服饰、多种响器、鼓法,以及几十篇神词、神曲,详细极了。原来,他在解放初期就开始根据记忆整理有关祭祀活动的资料,保存起来。为躲避政治风险,他不敢告诉妻子、孩子,小心地把资料压在箱底,并将箱子放在仓房里。他怕被家人发现,资料中的许多部分是用日文记录的。
    现在,关姓萨满祭祀是按关玉林记录下的程序进行的,年轻的萨满也是关玉林和其他三位老萨满培养出来的徒弟。每当家祭举行时,主持祭祀的大萨满都要向他请教仪式、规则是否合适,他作为顾问要亲临现场进行指点。
    关玉林从1938年开始学当萨满。他的大伯父是兰陵笔帖士,1911年从吉林陆军讲武堂毕业;二伯父关崇钦就是一位大萨满,带过十几个徒弟。因此,当年村里的长辈从品行、学问、智力等多方面进行考核后,决定让他学当萨满。他回忆说,正式的学习只有十几天时间,要学所有的仪式,要背“神本子”上的满语唱词,要学会杀牲……但因为那时候年年有祭祀活动,这些祭祀规则深深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关玉林虽然身居山村,但却有学者之风。他整理保存下来的“神本子”,不仅有详细的记录,还对历史上的满族萨满祭祀进行考证,具有很强的史料价值。在“神本子”的前言里,关玉林写道:“祭祀是满族出于对自然和祖先的崇拜而举行的活动,是体现其民族特点的重要习俗。满族祭祀,既不是一种愚氓的巫术活动,又不仅仅是一种原始艺术,而是社会文化的复合体,它不仅包括宗教意识,而且蕴藏着富有生命力的文学、艺术、哲学、伦理、民俗等多种意识形态。”专家们看后,都露出惊诧的神情——深居简出的关玉林竟然对祭祀作出如此具有现代意识的总结!现在,80高龄的关玉林仍在刻苦攻读满语。他说,光会唱“神本子”上的满语唱词,而不知道确切的意思怎么行?他很少离开这个小村庄,却托人从外地带回了许多满文大辞典,其中有的辞书令萨满研究学者们看了也爱不释手。
    背灯祭
    第二天早上8点,祭祀仪式开始了。首先是请祖先神,他们来到文化室旁边的屋子,将祖先的画像展开,在炕上挂起来,摆上案子,供奉面点。然后,男女萨满轮番唱拜,口中念的都是大段大段的满语唱词。在场的人中,除了学习满语的老萨满关玉林和萨满学者富育光,谁也不知道这唱词的意思,只知大意是庆丰收、感谢老祖宗。因为房间很小,只有少数辈份较高的族人和萨满们可以在这里观看。
    很快,祭祀活动转移到祭祀大厅里。大萨满关云泰带着几个人从西墙上请下祖宗匣子,取出赤橙黄绿蓝白等彩色带子挂在杆上,把供桌摆好。三名女萨满恭恭敬敬地把头一天做好的打糕摆到案上,并倒上供酒。地上铺起了红地毯,数十名关姓族人按辈份在案前跪下。男女萨满开始分别手持供酒,边唱边拜,然后族人再次跪拜。连拜三次之后,约上午10点,跳神开始。整个祭祀活动中,参与跳神的男女萨满主要有三对:第一对是年岁稍长的关家山和嫁给本村关姓子弟的汉族妇女邵燕;第二对是此次祭祀活动的大萨满关云泰和一名年纪较大的女萨满;排在最后的是穆昆达关君泰与女萨满安淑清。
    跳神时,三对男女萨满轮番上场,他们手持抓鼓,身系腰铃,在神鼓的伴奏下跳了起来,周围的人们也沉浸在庄严的祭祀气氛中。穆昆达关君泰和大萨满关云泰跳着跳着就开始进入“状态”,两眼微闭,仿佛进入另一个境界中。从第一天晚上的“星祭”开始,只有萨满上场跳腰铃舞,族人们只在一旁敲抓鼓,给以助威。
    午饭时,所有的族人都聚集在文化室里吃起来,摆下了十余桌。因为许多关姓人从外地赶回来,午餐时亲友相聚也是祭祀活动的魅力之一。在有炕的那个房间的墙上,挂着关姓族人的辈份图,那是关玉林根据族谱画出来的。许多从外地回来的晚辈就到辈份图上去查找自己的位置,同时也在老萨满的帮助下弄清如何称呼各位老人、长辈。
    下午1点多,祭祀活动又开始了。作为祭祀供品的第二口黑猪被人从雪地里拉进屋后,懒洋洋地躺在屋当中,第一对男女萨满——关家山和邵燕开始围着它击鼓跳神。在整个祭祀活动中,一共宰杀三头黑猪,这是第二头。此时,鼓点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人们恍然感到正在山野之中,眼前这头黑猪就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在这音乐背景下,猪也有了一点“预感”。当萨满们围着它一圈又一圈地跳腰铃舞时,猪变得愈加惊恐,几次想逃脱。最后,在这“战鼓”声中,猪成了祭品,被萨满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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