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音]试谈运用影视人类学手段记录保存萨满仪式的必要性(3)
http://www.newdu.com 2024/11/30 06:11:57 中国艺术人类学网 2009-4 色音 参加讨论
三 20世纪50年代,中国境内进行了大规模的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当时在云南做田野工作的学者看到独龙族、怒族、佤族、景颇族、傈僳族等民族中保留和遗存的种种“原始社会文化现象”,于是呼吁用影视的手段及时记录,遂得到文化部批准以及政府在财力、设备和人员上的支持。到1965年以前,仅以云南民族为题,共拍摄专题记录片20余部。当时并无国外民族志电影理论的信息,然而我国学者和电影工作者良好地合作摸索,确定了“如实记录”的基本拍摄原则,并将这类影片称作“少数民族社会历史科学记录片”。在实际上,由于有民族学家、人类学家参与,其学术上的基本要点仍能反映在这些影片的编辑之中,一些影视民族志片断中反映的民族生活方式因至今已消失而弥足珍贵。如今民族志电影已从拍摄遥远的部落社会与少数民族的单一性民族志影片,扩展到社会文化的每一个角落,和上述影片相关的做法,是以民族志电影方式保存那些正在消失的人类文化遗产。[10]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拍摄人类学影片,是新中国最早开展影视人类学研究的学术机构。周恩来总理等老一代中国领导人对这项工作给以大力支持。他还曾称赞:这个工作很有意义,拍这样的片子是对世界的贡献。从那时起到现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拍摄人类学影片,是新中国最早开展影视人类学研究的学术机构。周恩来总理等老一代中国领导人对这项工作给以大力支持。他还曾称赞:这个工作很有意义,拍这样的片子是对世界的贡献。从那时起到现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摄制的人类学影片约80部(集),包括近30个少数民族,为目前国内社科界之最。许多影片在国内外学术会议播放,有的入围国际人类学电影节、纪录片电影节展播,有的获得国际国内奖项及在大众传媒公开播映,还有相当一些影片被国内外有关大专院校、博物馆收藏,作为教学参考或展映。与此同时,影视人类学的理论研究也得到相当开展。以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学者为主撰写的《影视人类学概论》一书,为国内第一本公开出版的影视人类学专著,被国内许多院校人类学民族学专业的系(科)列为教材。 然而,运用影视人类学手段拍摄记录萨满仪式的作品仍然非常罕见。除了在《最后的山神》、《神鹿啊!我们的神鹿》等作品中能够看到一些萨满仪式片断之外,专门从影视人类学视角全面深刻地反映萨满仪式过程的影视人类学作品还没有问世。我们应充分利用摄影、录像、电影等影视人类学技术和手段,全面、系统地记录整理和保存包括萨满教在内的具有较高历史学、美学、人类学以及民俗学价值的民俗、民间文化遗产,是目前抢救和保存民族文化遗产的很好的方式之一。尤其,对于防止由于老萨满的死亡而有可能失传的一些无形萨满文化遗产的保存来说,这一手段是目前较理想的方法。目前,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影视人类学室、云南大学东亚影视人类学研究所等科研机构已经着手这类工作,但由于经费、人才等方面的原因发展较缓慢,有关部门应关注和支持这类工作,并投入相应的人力和物力来加快用影视人类学手段记录和保存萨满文化遗产的工作。 从1997年开始我们和地方电视台合作拍摄了一些蒙古族萨满的仪式活动。但那些原始资料还没有得到系统的整理和后期制作。通过几次拍摄活动我们越来越意识到运用影视人类学手段拍摄记录萨满仪式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随着1997年拍摄当时的老萨满已相继故去,也认识到运用影视人类学手段拍摄记录萨满仪式的紧迫性。 萨满教是一种融合了戏剧、音乐、诗歌和故事的神圣综合艺术。我们拍摄到的蒙古族萨满教的仪式主要有成巫仪式、祭祀仪式、治病仪式、祈愿仪式、除秽仪式等。其中成巫仪式是新萨满加入萨满行列时的考验形式。这种考验仪式亦有一定的地区差别。巴尔虎蒙古萨满的成巫仪式有“阿密度佳嘎斯扎里噶呼”(吞活鱼)和“特格”仪式;科尔沁蒙古萨满的成巫仪式有“伊森大坝达爬呼”(过九道关)和“豪斯大坝大爬呼”(过双关);蒙古国达尔哈特种族萨满的成巫仪式有“盒策苏日呼”(学鼓)仪式等。其中内蒙古科尔沁地区萨满的“伊森大坝大爬呼”,即过九道关仪式较有代表性。据色仁钦萨满介绍,九道关的一般做法是要赤脚踩过九个烧红的铡刀。也有在一枚烧红的铡刀刃上赤脚跳九九八十一次的时候,这也叫九道关。但并非所有的萨满都能够通过九道关。我所见到的萨满中内蒙古哲里木盟科左后旗的塔斯萨满就是其中的一例,他是被当萨满的舅舅“看中”后没有通过九道关就当上了萨满。科尔沁蒙古族萨满的祭祀仪式除上述祭“翁衮”仪式之外,还有祭天仪式、祭祖仪式、祭火仪式、祭“吉雅其”神仪式、祭“保牧乐”神仪式、祭“尚西”神树仪式、祭敖包仪式、除夕祭、正月初一祭、清明节祭、祭“奶奶神”仪式等。 《科尔沁萨满仪式》中我们重点拍摄了萨满治病仪式。科尔沁蒙古萨满治病仪式大体有杀牲献祭、祈祷请神、附体下神和驱鬼送神等几个基本程序。治病仪式一般在晚间进行。届时,萨满要穿好法服,手拿单面鼓进场。举行仪式的场地设有香案,香案正中安放着神像和明烛,两边供奉宝剑,有香炉、糕点、果品之类的供品。还要放一只小铁盒,盒里装有粮食,四、五个鸡蛋和萨满翁衮神偶。在翁衮面前供三盅酒。然后开始向神灵祈祷,病人坐在炕上,萨满则击鼓向四面八方的神灵行礼并诵唱祈祷词。接着进入附体下神阶段,有人将萨满扶在神像前坐下,就向萨满询问病人的病因等困惑问题,请求占卜和说教。此后送走诸神后萨满逐渐苏醒,并为病人和在场的众人祈祷祝福。最后主人家请萨满和众人吃饭,治病仪式即告结束。 科尔沁蒙古族萨满的治病仪式过程中还有“卓力格嘎日盖乎”、“古日木嘿呼”、“吉达倾戈腹”等具体做法。此外,治小孩病时举行一种叫作“苏尼斯躲达呼”(意即“叫魂”)的仪式。叫魂词的大意是: 好吃的东西在这里 父母亲戚也在这儿 好宝宝呀回来吧 快快回到父母边! 这是基于蒙古萨满教灵魂观念的具体操作仪式之一。蒙古族萨满教认为人有灵魂并且灵魂不灭。蒙古语称灵魂为“苏尼斯”,灵魂离开人体就导致疾病和死亡。灵魂暂时离开人体是发生疾病的主要原因,尤其小孩的病往往是由于“苏尼斯摘拉乎”(意即灵魂离开身体)而引起的,所以萨满要通过举行“苏尼斯驮达呼”仪式来叫唤小孩的灵魂回来。 《科尔沁蒙古族萨满巫术》中我们重点拍摄了炼火术。因为,在萨满教的各类巫术活动中炼火术使用较多。在各民族的萨满仪式中往往有某种形式的制火巫术,以此来显示萨满的本领的高低。真正有法力的萨满是不怕火的,他(或她)能够有效地控制火势,在火堆中跳神不被烧伤,吞掉火炭不被烫伤。炼火术虽然是各民族萨满教仪式中所共有的具有普遍性的巫术活动,但其内容和形式不尽相同。[11]有人能在火上行走,或者把手快速度地伸进熔融的金属溶液中,甚至有人还能用舌头舔烧得发红的铁条,结果都丝毫无损,难怪古人要视之为神异。 科尔沁萨满的走火术中萨满念咒语要“一气呵成”,而在科尔沁萨满举行过关仪式时徒弟萨满要在师傅念完咒之前从烧红的铡刀上踩过。这与《西游记》中经常讲到的避火诀等咒语很相似。柯云路先生在《人类神秘现象破译》一书中指出:“在那些文化落后的部落中,人们对巫、对神的虔诚、迷信,使他们很容易在巫师的诱导下进入一种特异状态。准确说是催眠状态。因为他们相信神灵,相信巫师,相信巫咒可以保佑自己,所以,他们就进入了一种不怕滚烫沸油的特异功能状态……要真正能避火,不怕火烧,你在持咒时进入完全信以为真的状态才行。”在科尔沁蒙古族萨满走火术中,萨满所念的咒语往往是不可外传的秘咒。据说这种秘咒能够保佑萨满从火堆中安全跳过或帮助萨满渡过各类火关。 科尔沁蒙古族萨满在举行仪式活动时往往表现出各种法术和巫技,显得格外神秘而可怖。如,科尔沁蒙古族萨满--“博”在进入神灵附体状态后突然昏倒,口吐白沫,伴博(助萨满)拿杯凉水灌到博的嘴里,并用刀抵在博的肚皮上,让两名壮汉拿锒头敲打,刀扎进博的肚子里,鲜血直流。博“噗”、“噗”吹几口气后苏醒过来,口念咒语,一手拽出刀,一手抚摸肚皮,伤口便完好如初。还有的博用刀割破舌头,然后缩回嘴里,伸出时又恢复原样。科尔沁博行博时,场面惊险可怖,让围观者心惊肉跳。在这种气氛中病人慢慢睁开眼睛,坐起来和大家一起观看。这时,博又唱起来,感谢翁衮的神灵相助。之后开始送翁衮的神灵。 科尔沁蒙古族萨满每当举行祭祀、招魂、请神等仪式时,要吟诵祷文、祝词、咒语等等古代民间诗歌,借以强化萨满的感染力或召唤力。科尔沁蒙古族萨满往往遴选优秀的古代诗文并加以改编,增加一些神秘的内容之后吟诵。萨满教诗文有多种体裁,它运用了古代民间韵文的形式,包括祝愿、祈祷、咒语以及祭祀焚香用的经文。除了向神灵祈祷和吁请的经文,蒙古族萨满教诗文还包括颂歌、赞词、民谣等各种民间口头文学形式。 尽管科尔沁蒙古萨满神歌深受周边其他民族文化的影响而形成了独特的地域特色,但宏观上蒙古族的音乐特质依然隐含在萨满神歌之中。因而,在融入了其他民族文化因素的科尔沁蒙古族的萨满神歌中,人们依然不难体味到鲜明的蒙古音乐风格。 科尔沁萨满教的造型艺术包括绘画美术、音乐舞蹈等部分。萨满在蒙古族艺术史上扮演了一个出色的“民间艺术家”的角色。一般认为萨满是“因兴奋而狂舞”的人,所以萨满的主要职能之一就是以舞降神。可以说,没有丰富多彩的萨满舞蹈就没有萨满教仪式。由于萨满和舞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中国东北等地用“跳大神”来泛指萨满和大仙等民间巫者的跳神仪式。尽管“跳大神”和萨满仪式不完全是一回事,但在民间已经习惯于用这一术语。蒙古族的萨满教舞蹈种类繁多,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并各有各的民族特色。萨满音乐在萨满仪式活动中起着传递信息、表达感情和渲染气氛等多种功能。萨满音乐是把语言无法表达的含蓄感情和信仰内容加以分节,形成程式化的宗教艺术。它在萨满教宗教感情状态的形成中起着根本性的艺术感染作用。需要说明的是,我们为了研究方便将萨满教的造型艺术分作绘画、舞蹈、音乐三大部分来分析。然而,在萨满文化体系中这三者往往是融为一体,不能够截然分开的。在国际学术界,往往用诗歌、音乐、舞蹈的“三位一体”来概括人类艺术的起源和原初形态。对于萨满教艺术来讲,用“三位一体”来概括似乎不够充分。萨满教艺术实际上是融绘画、诗歌、音乐和舞蹈于一体的“四位一体”的艺术综合体。在一个完整的萨满仪式中祈祷诗、音乐、舞蹈和绘画(主要是神像)是不可缺少的四大要素。从这些仪程中可以看出除合唱神歌(一般用诗体)、击鼓跳神等所涉及的音乐、诗歌、舞蹈三个要素之外,还加上了“悬挂神像”的绘画要素,构成了典型的“四位一体”的艺术结构特征。由于萨满教艺术是蕴含极其丰富的艺术综合体,所以我们应该采取多学科、多角度的“科际”研究方法才能够得出全面系统的论断。把萨满教造型艺术中的各个要素放在萨满文化的整体结构中来研究,并在各个要素的相互关联中去分析和阐释萨满教艺术的功能才能够得出比较完满的结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