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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军]哈尼族白宏人棺木画的文化内涵探微


    摘    要: 在云南省南部,红河南岸的群山之中,聚居着勤劳勇敢的哈尼族白宏人,由于生存地域及以梯田种植稻谷为主的农耕经济的影响,他们形成了独特的民族心理和艺术审美形式,尤其是独具特色棺木画是白宏人对自然、社会和生活的体验和艺术感悟,向世人展现了哈尼人的文化传承、社会关系整合、伦理观念等诸多文化信息,折射并强化村落地域共识,对规范哈尼族白宏人群体行为和信仰取向,增加民族认同感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哈尼族白宏人;棺木画;艺术
     作者简介:王亚军,(1981-)男,新疆精河人,红河学院国际哈尼/阿卡研究中心副教授,云南民族大学社会学博士研究生。
    

        一、哈尼族白宏人族称与迁徙
    哈尼族白宏人没有自己的传统文字,无法完整地记载民族的历史,但仍有许多哈尼族族源的口传史料可供探究。白宏人口碑传说认为:哈尼族是由人类的共同始祖塔婆的肚脐眼里出来的,哈尼族和哈窝(彝族)是兄弟。白宏人的始祖是木翁,从始祖木翁讲述各自的父子连名家谱。云南省红河县三村乡坝木村的白宏人认为:哈尼先祖生活在名叫什余咪宏的地方,后迁到美丽富饶的帮(努)玛阿美,帮(努)玛大河边,土地平坦,田地肥沃,物产丰富,人民勤劳,粮食满仓,牛羊肥壮,哈尼人过着安定幸福的生活。后来贪婪的外族,不断制造矛盾,用武力抢占了哈尼人的家园,哈尼人被迫长途迁徙寻找新的家园到贵州地。白宏人的哈巴中传唱“哈尼阿培嘎欧贵州咪查”。生活在云南省红河县垤玛、三村一带的哈尼族,自称哈尼。垤玛乡称三村以南的哈尼人叫啊莫,三村称垤玛一代叫白宏。有资料记载的历史他称有补孔、布孔、啊莫。周边民族如白族、彝族、傣族、瑶族等则称其为白宏。
    白宏称谓之说有两种:一种说法,哈尼族先祖在南迁的路途中有一部分人掉队,看到前边的队伍砍倒的野芭蕉树长出大片叶子,认为已经走远了,跟不上前面的大队人马,就决定停下来定居。因草丛树林茂盛的地方,哈尼语叫“树白、查白”,定居哈尼语音为“宏”,白宏之意为定居在草丛树林茂生的地方。这部分定居者即今天的白宏人。已继续向南迁徙的哈尼人称白宏人为“掉队的白宏”。另一说法:哈尼族先祖在南迁的路途中,有一部分人中途掉队,看到前面走的大队人马开路时砍死的野芭蕉树长出大片树叶,认为已经走了很远,跟不上前面的大队人马,就落脚住在白族人的领地生活,即今天的白宏人。宏,哈尼语意为住、落住,白指腊白,即白族。白宏,意为掉队后落住在白族人领地(或白族人屯住地)的地方。已南迁的哈尼人称他们为“嘎朵白宏”,即掉队的白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白宏人的祖先们由于多种原因,如外族武力抢占、瘟疫、自然灾害等,曾经历过多次大迁徙。
        二、独具特色的棺木画
    哈尼族白宏人聚居区有如画的自然生态环境,有如诗的纯朴、多姿多彩的民风民俗;有许多脍炙人口的史诗、传奇故事和神话传说;有崇拜自然,崇拜祖先、神灵,崇拜万物有灵的神秘文化景观;有来自天地、来自生活、传承民族历史文化、古朴刚毅、豪放的节庆歌舞;有祭祀祝生、张扬死亡、群情狂欢“莫撮撮”的独特丧葬文化。“莫撮撮”成为了解哈尼族生死观和民间信仰的重要的文化事项。“莫撮撮”是哈尼族古老的祭祀性舞蹈和习俗活动,主要是为德高望重的高龄老人举办隆重葬礼。哈尼族白宏人认为正常死亡的老年人举行“莫撮撮”葬礼时,棺木上必须作画。棺木不作画不算”莫撮撮”棺木画有严格的界定,不跨入五十的人死亡,非正常死亡,非婚死亡的老人的棺木不能作画,也不能举行”莫撮撮”葬礼。
    棺木画,有传承的画师,哈尼语叫“舍博腊七"。画师作画前,摆上九只碗作祭,说明自己师承谁作画。作画原料有白石灰,红石、蓝靛、火炭、竹笔等。出殡前两天,砍一块长六尺,宽20厘米,厚8厘米左右的水东瓜木方为“杂夯”,“杂夯”上分天地两头,上天一头凿有三个浅眼,分别预示着人、畜、五谷。地一头凿有山水云雾图案。中间凿一圆孔,将“杂夯”侧放棺木正中,用竹蔑片穿孔紧梆在棺材木上。用白石灰刷白棺木后开始作画。先用黑、蓝色在棺木头板画太阳的圆,用红石画阳光线;在棺木脚板画蓝色月亮。棺木按男左、女右的顺序画上鱼鳞、犁、耙、梳子、秤、磨、蕨叶图案。如果是男棺左边留半截空白,女棺则在右边留半截空白。画完后,在鱼鳞片内点黑点或红点。点完,请丧家孝子来验画,主要验看鳞片内的点是否点漏,经多人多次查验没有点漏时算完工。画完后举行“莫撮撮”。天刚放亮,莫批手捧一碗米,米上放一个鸡蛋,一团白线,默默作祭,然后杀牛、一对架子猪、一对母鸡。富者杀牛多少不限。将牛、猪、鸡顺序排好,把米和鸡蛋扣在先杀的牛嘴内,又用白线把牛、猪、鸡祭物围起来,又将线牵到灵柩处,孝男孝女和亲友跪在牛、猪、鸡旁,这时莫批(宗教神职人员)先从始祖木翁念到死者的父子连名谱,又倒着念从死者到始祖木翁的家族谱。教死者认识自己的祖先,跟着这些祖先的足迹回到天国。仪式结束后开剥牛、猪、鸡。四条牛腿分给莫批、死者阿舅一腿、大村寨长老人和死者家。脖颈分给结盟弟兄,肛肠留给出殡后清扫灵堂者,肚脐连皮带肉给掘墓穴者,其余分到各户招待宾客。因举行葬礼接待吊丧队伍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村寨周边的白宏人则是以家为单位,主动分担接待吊丧人员的任务,负责每天的饮食直到丧礼结束,此时无论你到村寨任何一家,都会接待你。
     三、棺木画的艺术内涵
    1、生与死的张扬
    棺木画既是哈尼族天人合一文化在丧葬领域的一种具体表现,又是对人生所做的一种象征化,艺术化的认识和再现。哈尼族传统理念认为:人死既是再生,入土即象征投胎复生。对死亡祭礼,实质是对祈生所求。因此,红白联称,皆作喜办。对死者采取人世的态度,有那么多生者,包括家属亲友,为死者的再生而乐。“莫撮撮”时,小伙子用花布盖住姑娘们的头,边唱边舞,踩着鼓点狂欢狂舞,累了找地方,对唱“哈巴”,场面非常壮观,鼓点息后,姑娘们用毛烟丝和纸烟招待对唱的小伙子,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发丧时,把丧事变成了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纵情狂欢的场所,这种阴阳颠倒,生死错位,张扬死亡的现象达到顶峰。但不许离开灵屋四周进行单独活动,如有越轨行为严惩不待。“莫撮撮”人多且杂,但已成为传统,加上组织严密,所以很少发生意外事件。白宏人对死者的祭礼,实质是生者对新生命渴望和诉求。哈尼族的丧葬仪式成为哈尼人日常生活世界的重要内容,是哈尼族对后人进行道德教育的重要手段,规范着哈尼族群体行为,并影响其信仰取向,对增加民族认同感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2、生殖崇拜的隐喻
    从哈尼族的传统理念中,可以揭开棺木画的神秘文化。“杂夯”在上,为阳,象征男根,棺木在下,为阴,象征母体。用竹篾片紧梆一起,隐喻阴阳交配;棺头画日,为阳,原型为天父,棺脚画月,为阴,原型为天母。鱼鳞代表鱼,鱼象女阴,这是重要的象征,鱼儿与胎儿的生活环境相似,鱼儿的原型为胎儿,水为羊水。因此,棺木画隐喻人死后回到天国,在天父天母的作用下重新投胎获得再生。用梳蓖子,篾子梳理日月流光,犁田、耙田、种五谷、兴人畜。像古老的蕨树一样再永生。总之,棺木画,象征性,隐喻性极强,既是理性精神,又是浪漫情致,更是艺术地再现了人类原始的生殖崇拜。棺木画传达着哈尼族的死后世界的愿望和要求,将哈尼族的灵魂信仰形象化和艺术化,向我们展现了他们死后灵魂世界复杂而又多彩的生活。哈尼族白宏人的丧葬礼仪是复杂民族文化集合体,是白宏人对死后生活世界的重构,具有祖先认同和驱邪禳灾的功用。
    3、崇宗敬祖的反映
    哈尼族是传统的农耕民族,在农业生产和生活在形成相对固定的民俗节日活动,每种节日都承载着本民族对自然和生活的认知,是农耕文明的伴生物。棺木上的图案意味着白宏人死者的灵魂不仅像生前一样过着吃喝住行、劳作休息的生活,而且比生前具有更强大的能力。正常死亡的老者,可以归到历代祖先居住的地方,将转化成祖宗神。白宏人逢年过节或办丧期间都进行叙述家谱的活动,通过叙述家谱,记住自己家族的家谱,弄清与其他分支家谱的远近,回忆祖先,崇拜祖先,一代又一代地用口碑传承的方式将父子连名的谱系传下去。通过口头传唱的形式,勾勒出民族迁徙和发展的画面,强化了白宏人的民族认同感,成为内部沟通和交流的重要媒介。哈尼族的价值观深受生存地域及以梯田种植稻谷为主的农耕经济的影响,形成了独特的民族心理和民族价值观,体现人们最根本的价值诉求和民族之魂。
        小 结
    哈尼族白宏人的“莫撮撮”时的棺木画,是哈尼族对自然、社会和生活的体验和艺术感悟,向世人展现了哈尼人的社会关系整合、伦理观念等诸多文化信息,折射并强化村民之间的村落地域共识,对规范哈尼族白宏人群体行为和信仰取向,增加民族认同感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文化自觉只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所具的特色和它发展的趋向,不带任何‘文化回归’的意思,不是要‘复旧’,同时也不主张‘全盘西化’或‘全盘他化’”。当然随着时代变迁和社会发展,外部世界文化开始影响哈尼文化某些细节出现其他民族文化烙印,传统棺木画的文化内涵正发生变化,哈尼族白宏人应更真实、更全、更接近本原地去认识已逝的历史及文化,培养对自己和他族的文化认知程度和觉悟意识的反映,在传承中保存自身优秀的文化传统,在适应多元化的社会结构下发展自我,在社会变迁和文化发展过程中学会转型,促进民族共识和认同,服务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和社会发展,对构建和谐边疆、和谐村寨发挥积极作用。
          参考文献:
    [1]费孝通.论文化与文化自觉[M].北京:群言出版社, 2007:190.
    [2]王亚军、李建龙. 哈尼族白宏人文化调查与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3.100-130.
    [3] 王亚军、李建龙. 文化自觉现代性反思——以哈尼白宏妇女“披呎”为例[J].牡丹江大学学报,2012(1).
    本文原载:《民族论坛》201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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