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宗]文化人类学视野下的甘肃陇中汉族民间信仰(3)
http://www.newdu.com 2024/11/30 06:11:50 中国民俗学网 李建宗 参加讨论
3.接神:以“新生”促使“灵性” 在甘肃陇中地区民间信仰敬奉的神像有的是塑像,有的是画像,一般是在三、五年期间要举行一次神像的更新,在当地叫“接神”仪式。这一仪式中有专门从事神像雕塑和绘画的民间老艺人要对神灵的塑像换衣服和进行“化妆”,对画像要重新涂一遍颜色或者直接换上新的。对塑像的更新中有一个叫“装脏”的仪式,就是在神像的体内装进蛇作肠、喜鹊作胃,这一仪式“典型地运用‘类比象征’给神赋予灵性。”[8]为了让神的“灵性”附着在经过“新生”神像上,就要进行接神仪式。在这一仪式中师公(巫师)通常扮演者重要的角色,他们身着法衣,摇着头上的流苏(当地叫“玛头”),敲着羊皮鼓进行“跳神”,以便使神灵高兴。在中国的民间信仰中,功利性是非常明显的,与神灵是否灵验紧密相联的是给人们带来利益和祛除灾难。在人们的潜意识当中,旧的神像意味着神灵的“灵验指数”的降低,因此按时对神像进行换新以实现神灵的“新生”,进而希望神灵永远灵验。新生和衰老是事物发展过程中要必须经历的阶段,神灵的“灵验度”也就与所处的阶段有着密切的关联,民间信仰中对“灵验度”的强烈追求必然产生神像“新生”的意念。 “完美”观念是中国民间思维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于人们所敬仰的神灵也难以摆脱这种思维的窠臼。“完美”观念驱动着人们进行修缮寺庙和“更新”神像,这样在满足了人们愿望的前提下形成一种精神依托。人类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神灵,进一步在民间仪式的展演过程中渗透于广大民众的心里。对于广大生存在民间社会的人们来说,民间信仰是崇高和神秘的,但在一些与其相关的仪式中折射的却是人类的思维方式和文化模式。在甘肃陇中地区的“接神”仪式中,除了显示人们的“新生”和“完美”观念之外,占主导地位的其实是功利观念,人类企图实现“自我”与“他者”(神灵)的联通,以便提高神灵的“灵验度”来祈福驱灾。 三、建构在现实秩序基础上的象征体系 在某中意义上,民间信仰中出现的仪式活动是在一定的现实秩序的基础上建构起来的一个象征体系,在这个体系中蕴涵的是人们密切注视的生产活动和常期思考的日常生活。对于一个农耕民族来说,与农业生产相关的活动是他们一切活动的中心,围绕农业生产活动的思考和想象也就是他们在体力劳动之外的主要精神活动。民间信仰中掺合着在农业生产活动中人们关注的问题,表现出人们对农业的重视程度,及其对畜力、农具等的相关想象,是关于农业生产活动的诠释和农业社会的缩影。民间信仰总是和民间社会的日常生活耦合在一起,民间信仰成了民间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反过来说,民间信仰也是民间生活的一种象征性的表述,在这种饱含隐喻的“民俗叙述”中,隐含着一幅丰富生动而又鲜活真实的“民俗志”。 1.农业民俗事象:浮现在仪式中的一种表述视角 中国作为一个传统的农业社会,农业生产及其相关活动是一切民俗活动的中心,这种长期在农业生产活动中形成的民俗事象“给社会的民俗、信仰的民俗、艺术的民俗展现出物质文化传承的面貌”。[9]考察中国汉族的民间信仰历史,就会发现在其中折射出大量的农事活动,“汉族民间信仰的农事性是由农业生产在中国从古至今始终占主导地位所决定。”[10]甘肃陇中地区是一个典型的农业社会,在民间信仰中充溢着浓厚的农事性因子。在该地区的神灵信仰中,雷公信仰是一个普遍现象,当地叫“雷祖”。有些地方敬奉的“巴扎神”,实际上就是虫神,在这些信仰中透视出人们对丰收的企盼及其对雹灾和虫灾的恐惧。无论是在“闸山”仪式中对丰收的祈求,还是在“畜行”仪式上为牲畜的“禳解”都反映了在民间仪式中显现的“农事意识”。在甘肃陇中地区每年的正月要选择一个吉日,每家牵着自己的牲口到“喜神”所在地游转一圈,同时还要在牲畜的头上挂上一些纸花,这叫“畜行”仪式。当地人把牲畜通常叫“农本”,可见牲口在农业生产中的重要性。 有些时候出现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民俗事象,既涉及了民间信仰,也关联着农事活动。在甘肃陇中地区存在这样一种民俗现象,人们会选择一个冬天的晚上在院子中放一个容器,然后倒满水,待到第二天起来看出现在冰里面的花纹,再根据花纹来预测来年的庄稼的长势。假如出现形状像豆子的花纹多,在他们看来来年豆子的收成好。在一个“民以食为天”观念深入人心的国度,生存在农业社会的人们对粮食的敬畏自然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结。甘肃陇中地区经常把几种粮食混合在一起,称作“五谷粮食”,被认为具有避邪和驱鬼功能。同时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节日,时间是农历七月十二,这一天要吃用面粉做成的“娃娃饼”,饼子有头、脸、腿和胳膊,叫“麦娃娃”。因为这个时间正值甘肃陇中地区的收割季节,这个节日既是对丰收的一番庆贺,同时也流露了人们在收割季节的喜悦之情。 2.民间社会秩序:藏匿在信仰内部的隐喻结构 民间社会有着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认识体系,面对外部存在的社会秩序,人们在内心构建着自己的象征体系。人们按照现实社会的运行逻辑,在认知过程中形成一定的结构和范式。中国传统社会的政治和家族制度中存在着鲜明的等级体系,这些社会等级和民间秩序同时就映射到民间信仰之中。甘肃陇中地区民间信仰中存在着一个“内部结构”,例如从最高的玉皇大帝、城隍、方神一直到家神信仰,城隍是一个县城乃至一个小镇上全民信仰的地方神,方神是一个村落中人们敬奉的对象,家神则是一个家族的神灵。在中国历史上有国家最高元首皇帝,其次有逐级负责的行政官员,人们根据现实的世界的运行秩序和管理模式,形成了内心世界的信仰体系。月亮的盈缺在农历中是重要的时段标志,每月的初一叫“朔”,十五叫“望”。“ 朔望”在人们的岁时观念中是非常关键的两个时间,同时“朔望”成了民间社会规定的烧香敬神的日子,而且神灵的寿诞日也多在农历初一或者十五,此外,农历二月二、端午节、六月六、中秋节等这些中国的传统节日,与民间信仰相关的仪式活动也多在上述这些时间进行。“在传统中国岁时观念中,岁时包含着自然的时间过程与人们对应自然时间所进行的种种时序性的人文活动。”[11]岁时不仅是一个“时间指数”,更为重要的是一个民俗符号,在民间信仰中也打上了岁时的烙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