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勃]历史人物的传说化与传说人物的历史化——从介子推传说谈起(2)
http://www.newdu.com 2024/11/30 06:11:01 学苑出版社网站 张勃 参加讨论
历史人物的历史事实作为一种社会过程，一种客观实在，是人们进行叙述的对象。理论上讲，每个社会成员，都可以成为历史事实的叙述者。但是，由于历史学的出现，史学工作者成了职业的历史叙述者，他们以叙述历史为目的或目的之一，他们成了叙述历史的权威。我们将史学工作者对于历史事实的记忆、叙述与解读以及由此形成的文本，称为“史家叙事”。 但历史并不意味着只是史学工作者的历史，有权和乐意对“过去”进行“思考、记忆、制作和运用”的历史叙述者并不仅限于以此为职业、力求信实的史学工作者，其他人甚至目不识丁的芸芸众生同样具有记忆、叙述和解读历史事实的本能、爱好、能力与经验。他们对于历史的记忆、叙述与解读以及由此形成的文本，可称为“民众的历史叙事”，这里简称为“民众叙事”。 由于历史事实本身具有不可重复性，因此人们对于历史事实的叙事，可以是对历史事实的描写，可以是对历史事实的理解，甚至是对历史事实的诠释，但不可能是历史事实本身。民众的历史叙事早被历史学术的主流视为随心所欲的人云亦云，自不必多说。其实，宣称秉笔直书的史家叙事又何尝不是对历史（即过去）的理解与诠释？恰如海登·怀特在其《历史中的阐释》中所说：“历史学家必须阐释他的材料以便建构形象的活动结构，用镜像反映历史进程的形式。这是因为历史记录既太多又太少的缘故。一方面，记录中总是有很多事实，在以叙事再现历史进程的某一特定时刻，历史学家不可能把全部事实都包括进来。于是，历史学家必须‘阐释’数据，把无关于叙事目的的一些事实排除出去。另一方面，在努力重建历史上特定时期‘发生的事件’时，历史学家必然要在叙事中包括对某一事件或系列事件的叙述，而要合理地解释这些事件何以发生，又缺少予以支持的事实。这意味着历史学家必须‘阐释’他的材料，以假定的或纯理论的东西填补信息中的空白。因此，一个历史叙事必然是充分解释和未充分解释的事件的混合、既定事实和假定事实的堆积，同时既是作为一种阐释的一种再现，又是作为对叙事中反映的整个过程加以解释的一种阐释。”（海登·怀特，２００２∶６３）所以，史家试图通过叙事再现历史时，也一定会或多或少、时多时少地背离历史事实。不过，由于史学工作者是以治史为职业、受过一定专业训练的知识分子，他们通常是理性的，具有强烈的职业义务和职业良心，有着重构历史、接近历史事实的自觉的学术追求，有着特定的叙述话语、叙述逻辑和叙述方法，并往往制作出书面的文本。与采用口耳相传、较多使用夸张、渲染等叙述手法的民众叙事相比，史家叙事看起来更接近于历史事实本身。更由于史学工作者在历史叙事方面拥有着话语霸权，便视自己的“史家叙事”为科学，而将民众的历史叙事置于边缘的地位，称为历史传说。 其实，如果不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历史人物传说就是民众的历史叙事，是民众对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的记忆与阐释。它同史学工作者对历史人物的叙述一样，既有忠于历史事实的部分，也有偏离历史事实的部分。笔者把历史人物及其事迹在民众的记忆与阐释中一定程度上偏离了历史事实成为民间传说的过程，或者说由历史人物的历史事实产生出历史人物传说的过程叫做历史人物的传说化。历史人物传说化的直接结果就是众多历史人物传说的出现。 （二）为什么会发生历史人物的传说化 历史人物的传说化是一种普遍的现象，那么这种现象为什么会发生呢？笔者以为有如下几条原因： 第一，人类具有对“过去”记忆和叙述的本能和需要。 对记忆有着专门研究的心理学家一般认为，凡是人们感知过的事物、思考过的问题、体验过的情感以及操作过的动作，都可以以映像的形式保留在人的头脑中，在必要的时刻又可以把它们重现出来，而这个过程就是记忆。若从信息加工的观点来看，记忆就是人脑对外界输入的信息进行编码、储存和提取的过程。对于外界输入的信息进行编码、储存和提取则是人的本能。将识记的内容用语言叙述出来，其实只是信息提取的一种方式。 当然，人不仅有记忆和叙述的能力，也有记忆和叙述的需要。从人作为社会人的角度来讲，“任何社会秩序下的参与者都必须具有一个共同的记忆。对于过去社会的记忆在何种程度上有分歧，其成员就在何种程度上不能共享经验或者设想”。（保罗·康纳顿，２０００∶３）当然，社会成员共同记忆的信息有许多是需要一些人向另外一些人的叙述才得以传递的。 第二，历史人物自身对民众生活的影响。 如同并非所有过去发生的事情、过去真实存在过的人物都能够进入史学工作者的视野一样，也并非所有过去发生的事情、过去真实存在过的人物都能够进入普通民众的视野之中。在民众历史叙事中，作为叙述主体的民众对于叙述客体具有选择性。李惠芳先生曾在其《中国民间文学》一书中列举了历史人物传说中的若干类型，其中包括历史帝王（如秦始皇、汉高祖、光武帝、唐太宗、唐玄宗、宋太祖、明太祖等等）的传说，清官良将（如包拯、海瑞、诸葛亮、岳飞、刘伯温等等）传说，贪官污吏奸臣佞贼（如秦桧、潘仁美等等）传说，历代著名作家、艺术家的传说，历代农民起义英雄及革命领袖传说（如陈胜、吴广、黄巢、方腊、宋江、李自成、洪秀全等），以及现代的领袖人物（毛泽东、周恩来、朱德、陈毅、贺龙等）传说。（李惠芳，１９９９∶１０６）这一部分人之所以被选中，往往是因为他们总是站在历史舞台的中心，他们通过自己的行动树立起自己的形象，改变着自己的命运，也影响着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发展的轨迹，并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着民众的生活。对于这部分人，民众乐于去讲述和评说，也便出现了历史人物的传说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