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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元竹]“立下社区研究的基石”的瑶山调查


    费孝通进入瑶山时,正值马林诺夫斯基进入超卜连岛19年整。在成为马林诺夫斯基的学生之前,费孝通正进行着一系列有系统的研究———这些研究后来被马林诺夫斯基称为在人类学史上开辟了一条新径。
    要充分了解中国,从边境“简单社区”开始研究
    瑶山调查是费孝通踏上长达75年社会人类学探索征程的起点,也是形成他多元参照、互动认知思考问题方式的开始。从此,他形成文化反思、文化自觉、文化对话的思想风格。
    促成费孝通与王同惠这次人类学调查的原因很多,诸如,为了解中国境内各民族矛盾的“事实之真象”,为摆脱当时中国社会学研究气氛带来的“苦闷”,接受导师史禄国教授的建议,以及得到张君劢支持与牵线搭桥,等等。不过,本文主要想探索他们在瑶山调查中使用的理论和方法。
    在费孝通和王同惠赴广西瑶山之前,根据吴文藻后来的追述,“我们有过多次谈话,大家都是很热烈,很兴奋。我们都认为要充分了解中国,必须研究中国全部,包括许多非汉民族在内……”的人群和社会组织。当时,全面把握整个中国社会似乎是费孝通和他的师友们研究中国社会的基本目标———“我们以为欲彻底明了中国现代社会的真象和全相,除了研究汉族在边陲的华侨社区,在内地的农村社区,在沿海的都市社区,和在海外的华侨社区外,必须迅速的同时研究中国境内各种非汉族团的地方社区;因为满、蒙、回、藏以及西南诸土著民族,均为构成中华民族的分子。在过去和现在,均占有极重要的地位,自应列入整个社区研究和国家计划范围之内。”
    就费孝通来说,把认识全中国作为自己研究社会的理想由来已久,他在几年前就已有这个思想。在研究中国文化内部变异的情况中,他就发现“中国文化是一个极复杂的结构”,这种复杂性一方面导源于中国的悠久历史,另一方面则导源于现时代中国由于内外矛盾而发生的“激变”。他写道,中国文化“就是它的复杂性,不但地域上有不同文化形式的存在,就是在一个形式中,内容亦极错综”。这批有志于认识中国社会的人,不仅仅局限于学术和社区研究,更立足于将民族问题作为国家事务的一部分,这也有助于我们理解20世纪90年代费孝通与英国学者那场“缺席的对话”。
    在《中国文化内部变异的研究举例》(1933)和《分析中华民族人种成分的方法和尝试》(1934)这两篇文章中,费孝通暗含了这种思想,即中国境内的各民族由于相互融合,都在自己现有的文化中保留着其他民族的文化。在瑶山调查时,他进一步把这一思想明确为:“现在遗留在边境上的非汉族,他们的文化结构,并不是和我们汉族本部文化毫不相关的。他们不但保存着我们历史的人民和文化,而且,即在目前,在族团的接触中相互发生极深刻的影响。”这里的文化是一组特定族群共有的信念,包括信仰、情绪、情感、思想和价值、风俗习惯,并通过人们的行为现出来。
    中国境内各民族之间的交流和融合自古以来就生生不息,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中国文化的这些认识客观上促成了费孝通先首着手从少数民族地区开展自己的研究。他后来写道:“在这种困难之下,使我们想到边境上比较简单的社区中去,开始我们的工作。”
    决定费孝通从简单社区开始的动因是他的“体察”方法。“体察”方法,又被称为“局内人”研究方法。费孝通早期学术活动中形成的方法从三个方面决定了他必须先从简单社区着手工作:
    第一,关于社会的整体性。每一文化要素只有在整体中才能显示自己的价值。他写道,“文化组织中各部分间具有微妙的搭配,在这搭配中的各部分并没有自身的价值,只有在这搭配里才有它的功能,所以要批评文化的任何部分,不能不先理清这个网络,认识它们所有相对的功能,然后才能恰得要处。”后来,吴文藻对费孝通的这个观点以及进入瑶山的动机又作了更进一步的解释:“在一个极简单的族团中,人口稀少,土地狭窄,生活技能都简陋,因而在文化上,亦常呈一种较紧凑的现象。这种文化上高度的‘有机的统一性,,非内地较大的村落社区所可以比拟的。这种社会各部的相关性和一贯性,都可以由‘局内观察,得来。”“局内观察”也就是“体察”,几乎成为当时燕京社会学社的主要研究方法,而瑶山调查则是这种方法的首次偿试。后来林耀华的闽村调查,廖太初的华北农村教育调查等,都是这种方法的展示。
    第二,“体察”方法是人类学家研究其他民族采用的基本方法,马林诺夫斯基在超卜连岛最成功地使用了这种方法。马林诺夫斯基开启了人类学家必须亲身长期实地观察的先河,他认为,研究者必须与被研究者长期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用同一种语言交流,对于自己周围所发生的一切:琐碎的生活细节和有影响的重大事件,都作详细观察和记录,从中体察到人的心态。但是,马林诺夫斯基的方法都是在对其他民族文化研究中应用的,一旦将其应用于本民族情况会怎么样? 费孝通当时考虑到,“一个生长在某一文化中的人,好像鱼在水中,很不容易得到一个客观的态度。”这里,他又回到了他关于社会态度的理论。他认为:“在研究自己的心理状态时,自省法最是难用”,所以费孝通主张,人类学者在研究本民族的文化时“要练习禅般的受严格训练”,“训练的方法就是多观察几个和自身不同的文化结构”。
    费孝通进入瑶山时,正值马林诺夫斯基进入超卜连岛19年整。在成为马林诺夫斯基的学生之前,费孝通正进行着一系列有系统的研究———这些研究后来被马林诺夫斯基称为在人类学史上开辟了一条新径。瑶山调查仅仅是开始,对于中国社会学者来说,吴文藻称瑶山调查为“立下了社区研究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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