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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视角与田野调查:我的台湾庶民戏剧研究(4)


    2.以歌仔戏「做活戏」为观察中心,探索民间即兴剧场的形成。
    首先追溯戏剧史中的即兴剧场,包括文艺复兴时期十六世纪下半叶的意大利喜剧Commedia dell’ Arte,及十至十三世纪的宋金杂剧院本,并以所有大陆地方戏曲剧种为参照对象,探讨民间戏曲即兴戏剧的共通机制。再从剧种发展历史分析歌仔戏「做活戏」剧场的形成和条件。
    歌仔戏对于戏剧的本体观念,决定它偏好什么样的题材,以及如何透过剧场去说故事。戏剧的「本质」是什么?这个问题对于民间的艺人和观众而言,可能太抽象,也太深奥了一点。但至少可以从戏剧创作者所认知的,吸引观众看戏的因素,观察他们如何看待戏剧对观众的意义。
    戏院的广告是很好的观察对象。笔者曾根据1950-1961年歌仔戏黄金时期的《联合报》歌仔戏演出广告为主要资料,观察此时的演出活动[4]。总结业者招徕观众的种种诉求,总结出歌仔戏「视戏剧为娱乐」的本体认知。
    歌仔戏内台剧场较一般传统戏曲更重视声色视觉的表现。在即兴表演状态下,「演员演技」与「剧情特色」都带着强烈的通俗娱乐本质,而「『四句联』对答」,做为强调演员即兴表演功力的审美要求,更是「幕表戏」的代表性特色。以上种种,和「幕表」(艺人称「台数」)编剧只要求编出一个情节骨干,其余仰赖演员临场发挥的创作机制是两相呼应的。换言之,歌仔戏的戏剧观及审美取向,助长了歌仔戏「做活戏」剧场的形成。
    3.探讨歌仔戏「台数」(幕表)编剧的创作机制和法则。
    以历史上的内台剧场(1920s-1960s)和现今的庙会剧场对照,观察其整体创作机制,包括(1)剧场配套条件。(2)讲戏人的编剧程序等。其次,讨论几个重要的创作法则,包括:(1)构想剧情骨干。(2)拟订「台数」。(3)以即兴表演铺陈故事细节的具体技术。
    因为专长与生活的不同,歌仔戏讲戏人编排一出戏的过程,略有个别差异。但大体而言,无论「捡戏」或新编,都经过以下几个程序:(1)选择题材或材料。(2)构想剧情骨干。(3)拟订幕表:安排场次及上场人物。(4)分派角色。(5)讲戏。(6)局部套戏和排戏。(7)演出时「含戏出」。
    得注意的是,排出一个「幕表」(「台数」),只在「幕表编剧」整体程序的准备阶段,直到根据「幕表」讲戏,演员加入其间,共同协商,才进入创作的核心。而上台以后,更是即兴表演的正式展开。
    本研究并对讲戏人如何捏合剧情骨干、如何拟订幕表及如何讲戏进行重点观察记录,归纳其间的原理原则。
    讲戏人主导的是故事梗概,场次安排及角色分派。但上了台以后,如何以即兴表演铺陈故事细节,虽然可以事先和讲戏人沟通,但主要须仰仗演员发挥。「做活戏」并不是演员与生俱来的能力,而是经过了一番不容易的养成过程。
    过去演员入戏班学习,首先必须学会一些打底子的「教育剧目」,熟记其中的唱词、四句联和程序化说白(如上下场诗)甚至表演桥段等。早期常以《山伯英台》、《陈三五娘》、《陈杏元》、《白蛇传》等四句联的老本子打底。熟记了老本子的内容后,便可以将其中诸多场景的唱词、说白,甚至整段表演,稍加改变,套用到其它戏出的类似情景中。认真的演员,会在学戏的过程,记下自己觉得值得记的东西,来丰富自己的「腹内」。 
    4.歌仔戏「活戏」剧目研究。
    探讨题材来源、故事的变形与叙事的程序化,以及从中所见的庶民生活与文化。
    歌仔戏剧目分「古路戏」与「胡撇仔戏」两类。「古路戏」剧目大部分移植自其它剧种,由于做的是「活戏」,留给演员对历史人物许多自主的表现空间,相较于其它剧种,出现了简化、趣味化及剧场效果化的变形。种种对于既有剧目的变形,表现了歌仔戏在庞大传统下「自我」的呼之欲出。
    而「胡撇仔戏」则是以商业剧场的气性和养料,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戏剧新品种。相较于其它主流传统戏曲,「胡撇仔戏」的叙事程序展现了全新的内涵。这些程序犹如表演的「小单元」,正是组织成套的表演手段。在即兴的舞台上,艺人掌握的表演手段愈丰富,「腹内」就愈好。它们不经意却很生动的反映了剧种流行的生活阶层,以及表演创作者对剧场的概念。「胡撇仔戏」的「叙事程序」是集体合作的成果,并非某一个「个人」的发明。台上的演出愈贴近观众,引起的共鸣就愈大,它成为叙事程序的可能性就愈高。
    从剧目的题材偏好,情节走向以及表演风格,我们看到它的观众阶层、剧种性格和审美特质。 
    5.歌仔戏「做活戏」讲戏人才研究。
    探讨讲戏人才的养成、著名讲戏人及其专长,并分析讲戏人的三个类型:「传播型」、「导演型」及「编剧型」及代表人物。
    「传播型」讲戏人主要功能是把剧目从一个剧团带到另一剧团。「导演型」讲戏人除了传播剧目,还强力主导戏剧的演出风格,并加入个人偏好的技巧。这两型讲戏人都不创造新剧目,但即使是「传播型」讲戏人,也会因应戏班条件,调整角色和情节;「导演型」讲戏人透过指导演出,变动的内容更多。换言之,他们虽然并不带来新剧目,对剧目都会进行或多或少,不同程度的改编创作。
    依笔者采访当今讲戏人的经验,绝大多数讲戏人属于「传播型」;较少数以导演见长;而可堪划归「编剧型」的讲戏人,更如凤毛麟角不可多得,例如:陈胜国、颜珠红(木耳)、陈清海、王束花、庄金梅、吕琼珷、陈进兴等人。这些「编剧型」讲戏人的创作仍以改编既有故事为主,凭空造设者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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