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辽]新中国第一部特色鲜明的民间文学学术史(2)
http://www.newdu.com 2024/11/30 05:11:40 民俗学博客 陈辽 参加讨论
在左倾思想严重时期,文学史界有过“以论带史”的说法和做法,一部中国文学史被写成儒法斗争史或现实主义和反现实主义斗争史。新时期到来后,这种说法和做法得到了纠正,但“以论带史”的影响还在。刘锡诚先生不是这样,他在《学术史》中实践的是“史中出论”。当他对学术史的叙写与论述到了相应时刻,他自然地适当地从“史”中提出“论”。1957年反“右”运动开始后,把1954年《民间文学》创刊时钟敬文的《发刊词》和1957年《民间文学》的《编后记》当作错误言论来批;到1958年发动新民歌运动以配合“三面红旗”——“总路线”、“人民公社”、“大跃进”三大政治运动;到组织创作新歌谣去配合国际上反帝反修斗争……。这时,刘锡诚先生“史中出论”,指出:我国“把民俗学批评为资产阶级的科学,把民俗学的学者斥为资产阶级学者”,把民间文学“等同于一般文学创作,把它当成‘为政治服务’的工具”,“显然是进入了误区”。在对新时期的史诗研究作了叙写和论述以后,刘锡诚先生又水到渠成地发表高论:“20世纪末的二十年间,中国的史诗研究从无到有”,“初步建立起了我国自己的史诗学理论框架和体系,初步形成了史诗研究的中国学派。更令人欣喜的是,史诗作为古代文学的重要体裁,已经赫然地登上了中国文学史的殿堂。”我国历史著作本来就有“史中出论”的优良传统,司马迁在《史记》中常常在叙写了某人某事的历史发展后发表他的言论。他写完《项羽本纪》,以“太史公”的名义写道:一方面称颂项羽的功绩“近古 以来未尝有也”;另一方面批评项羽:“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刘锡诚先生继承与弘扬了这种来自历史又高于历史的“论”的修史传统,我认为它既是《学术史》的特色,也是十分可取和应当提倡的。 《学术史》特色之五,与国际民间文学学术接轨。国际民间文学学术发展到了今天,有三大概念已经成了国际民间文学界的共识:一、民间文学必须是原汁原味的,口述者是谁,何时口述,何人记录,必须严格符合历史真实,原汁原味。二、那些文人编写的所谓“民间故事”、“民间文学”,是伪民间文学,必须把它们剔除在民间文学之外。三、民间文学必须重视田野调查。《学术史》“以百年民间文学学术史上是否存在着流派和流派的消长为切入点,对学术史进行了深入的耙梳与研究”,从一开始就只搜集研究原汁原味的神话、童话、歌谣、传说、故事、民族学调查中的民间文学、民间文学采录、民间叙事史、史诗等相关资料,认真、切实地加以论述。凡是文人编写的所谓“民间故事”、“民间文学”一概不收。譬如,山西有个清徐县,说是该县《罗氏家谱》中第六代罗锦有“次子出外”字样,遂认为罗锦无名字的“出外”“次子“即为《三国演义》原作者罗贯中。但经学者考证,纂修《罗氏家谱》的罗礼,和罗锦“出外”的“次子”罗才某的关系是侄子和亲叔叔的关系。罗礼纂修《罗氏家谱》,时在1567年,约40岁左右。他的“出外”的二叔罗才某比他大25岁至27岁,出生于1500年上下,即明弘治十三年左右。庸愚子(蒋大器)为《三国志通俗演义》作“序“的时间,为弘治甲寅,即1494年,罗才某尚未出生。因此,可以肯定,《罗氏家谱》中的罗才某,根本与《三国演义》无关。山西清徐县的所有关于罗贯中的“民间故事”、“民间文学”,均出于文人之手,是假民间文学,《学术史》一概没有收录。但《学术史》无论是对歌谣研究会派对歌谣的采集,还是对新时期马学良的田野调查、参与观察,都作了翔实的记叙,都作了充分的肯定,认为马学良“所倡导的,恰恰是田野考察和参与研究的要义。他的学术思想在少数民族民间文学和民俗学干部中有着广泛的影响。”所以,《学术史》的全部叙写与国际民间文学学术接轨,它已成为国际民间文学学术的组成部分。 最后,《学术史》特色之六,是它学术性和通俗性兼备,成为一部可读、耐读的学术著作。一般的文学史、思潮史、思想史著作大多写得学术性有余,通俗性不足。不是同行、专业的普通读者,很难从头看到尾。《学术史》的行文,简洁、明白、凝炼、流畅,既是学术性的又是通俗性的。其间穿插着一些故事,如梁启超第一个使用“神话”一词;程憬《中国古代神话研究》的遭遇;长沙子弹库楚帛书创世神话研究,等等,都写得情文并茂,兴味盎然,叫人一口气读完。如此学术性与通俗性兼备的著作,为学术著作走向一般读者开辟了一条通道。 新中国第一部特色鲜明的民间文学学术史,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实在难得。我为刘锡诚先生贺,更祝愿《学术史》不只在民间文学界,而且也在文学界、学术界、史学界产生久远的影响! (2015年10月9日脱稿) 作者简介:陈辽,江苏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文艺理论批评家 【说明】本文原载《民间文化论坛》2015年第6期。此文脱稿后,11月10日住进医院,10日发给我电子版,并与我通电话,委托我找个地方发表,我随即投稿给《论坛》,得两位主编的大力支持,立即发稿。谁知12月2日不幸逝世,成为几十年文墨生涯的绝唱和绝笔之作。作为老友,我得知噩耗,十分悲痛。 ──刘锡诚 2015年12月17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