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的发展,曾得到封建统治者的支持,但在佛教势力不断壮大的同时,又给统治者带来了不利的一面。这就是僧尼人数的增加,减少了政府直接控制的劳动人手;寺院经济力量的膨胀,又使许多土地为寺院所有。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影响政府的财政来源与对劳动者的奴役。统治者是依靠剥削奴役劳动者而存在的,既然佛教的发展在这方面影响了统治者的利益,双方的矛盾也就由此而产生了。再加上道教反佛的因素,南北朝以后,围绕着对佛教的态度问题,不断有时起时伏的斗争。这种斗争,在唐代的史书中有大量的反映。北魏太武帝于太平真君七年(446 年)的反佛,北周武帝于建德三年(574年)的灭佛,唐武宗于会昌五年(845年)的反佛,分别在唐初所修的《北史》、《周书》,或在根据唐代文献所撰的两《唐书》等史籍中有所记载。 与此相反,唐朝皇帝太宗、高宗、武则天、肃宗、德宗、宪宗、懿宗等,多次派人到法门寺迎奉佛骨。这是统治者尊佛的表现。尊佛与反佛,不断有所反复,各有进退。武德年间,傅奕反佛,萧踽崇佛,二人进行了激烈的争论,高祖赞同傅奕的意见。宪宗时,韩愈坚决反对迎奉佛骨,激怒了宪宗,结果韩愈由刑部侍郎被贬为潮州(广东潮安)刺史。这种针锋相对的斗争,形成了多种与佛教有关的历史事件。这些事件,与政治经济密切相关。这正说明佛教的发展已经成为社会历史的组成部分了。 中外文化的交流,也大大丰富了唐代历史的内容。唐朝文化,除了继承中国传统文化以外,还融合了大量的外来文化,特别是伊朗系统和印度系统的文化。由于中国文化的先进,有力地促进了日本对中国文化的向往。日本学者认为,“日本古代人民生活,在精神和物质两方面,都因中国文化的输入而丰富起来。”⑨但是,这种文化输入,最初是通过朝鲜半岛缓慢地间接进行的。在遣隋使直接接触了中国优秀的文化以后,日本人才“益加赞叹向往,热狂地试图吸取、模仿”⑩。日本遣唐使接二连三地来华,正说明日本人对唐代文化的向往。 随着遣唐使的频繁往来,又带来了另一种后果,就是有“很多唐人、印度人、西域人移居日本。这些人不但带来了唐朝文化,还带来了印度系统、伊朗系统的文化”(11)。从这方面说,当时的中国不但“堪称东方文化渊源”(12),而且也是东西文化交流的中心。于是,在史学方面就出现了反映这种时代内容的专著。最有代表性的专著,就是《唐大和上东征传》与《入唐求法巡礼行记》。 《唐大和上东征传》成书于公元779年,作者是日本的真人元开(淡海三船)。该书主要记载天宝年间鉴真和尚一行备尝艰辛,东渡日本的事迹。虽然它是日本人的著作,但其内容是中日关系,离开唐朝的历史背景,谈不到鉴真东渡。也就是说,鉴真东渡是佛教在唐代发展的必然结果。反映古代中国这些历史内容的文献,无疑应当在史学史上有其适当的地位。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为日本圆仁所撰。圆仁随遣唐使西渡到唐。他在中国求法巡礼,历时9年零7个月左右,涉及唐文宗、武宗、宣宗三朝。在中国走过的地方,相当于今江苏、安徽、山东、河北、山西、陕西、河南7个省的广大地区。该书以日记的形式,把在各地的所见所闻如实记录。这些所记的资料,对研究唐代的政治、经济、宗教、文化与社会生活,都有重要价值。这是中日文化交流史上一部珍贵文献,与玄奘的《大唐西域记》、马可·波罗的《东方见闻录》(《马可·波罗行记》)相提并论,合称“东方三大旅行记”,在世界文化史上享有盛誉。 佛教的盛行,影响了人们的历史观 由于佛教的发展与盛行,也必然影响人们对历史的认识。所以,唐代人们的历史观中也融合进了有关佛教的内容。 在政治上,关于一个王朝的治乱兴衰,不同时期有不同的认识。秦统一全国后,对周的治乱兴衰就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淳于越说:“殷周之王千余岁”,是因为“封子弟功臣自为支辅”。李斯则针锋相对地说:“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他认为“三代之事”不足效法,淳于越的谬论是“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13),应严加禁止。汉朝初年,统治者也非常重视古代治乱兴衰的经验与教训。汉高祖曾要求陆贾说:“试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者何,及古成败之国。”(14)陆贾为此而著《新语》,得到刘邦的称赞。刘邦还要求人们总结他“所以有天下者何,项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15)。高起、王陵的回答,未能抓住要害。他认为自己能胜项羽的关键是善于用人。以上认识,主要是从政治制度与帝王个人的才能方面总结经验。 在唐人的历史观中,对于历代治乱兴衰的认识,仍然保留了以往的内容。在论述政治上的治乱兴衰时,往往又涉及与佛教有关的因素,使人们在这方面的认识带上了佛教的色彩。 韩愈认为,古代没有佛教,黄帝、少昊、颛顼、帝喾、尧、舜以至汤、武,都能维持长久的治世,汉明帝时才有佛教,汉明帝在位才18年,南北朝的统治者崇佛的很多,但政权的更替更为频繁。由此可见,“事佛求福,乃更得祸”,“佛不足信”。(16) 南朝梁武帝崇佛最甚,郭祖深进谏道:“比来慕法,普天信向,家家斋戒,人人忏礼,不务农桑,空谈彼岸。”这是“随本劝末”。结果,造成“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穷极宏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沃。所在郡县,不可胜言。道人又有白徒,尼则皆畜养女,皆不贯人籍,天下户口几亡其半。而僧尼多非法,养女皆服罗纨,其蠹俗伤法,抑由于此”。如果不纠正这种现象,“恐方来处处成寺,家家剃落,尺土一人,非复国有”。这就是说,崇佛是导致国家衰亡的原因。唐初史学家李延寿认为“其言深刻”(17),正反映了唐初一些人们对佛教与政治的关系的认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