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戎]如何认识“跨境民族”
http://www.newdu.com 2024/11/30 05:11:29 中国民俗学网 马戎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跨境民族”这一概念近些年在中国大陆开始流行,一些人认为居住在国境线两侧的一些具有共同族源和相同语言文化的群体属于“跨境民族”,希望通过唤起“跨境民族”成员的认同意识和感情纽带,推动跨境交流和经贸往来,进一步促进我国沿边境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但是,从现代政治话语体系来看,这一概念存在诸多问题,而且引发境外邻国政府和学术界的高度警惕。本文从“民族”和“族群”这两个核心概念的讨论入手,对“跨境民族”这一概念进行了分析并指出其可能引发的负面影响。 [关键词]跨境民族 民族 族群 政治共同体 文化共同体 一、“跨境民族”已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热点问题之一 近些年来,在国内学术杂志和报刊上逐渐出现了“跨境民族”(“跨界民族”、“跨国民族”)的提法。1988年申旭、刘稚的《中国西南与东南亚的跨境民族》出版后,以“跨境民族”为主题的著作陆续问世,如金春子、王建民编著的《中国跨界民族》(1994)、马曼丽主编的《中亚研究——中亚与中国同源跨国民族卷》(1995)、赵廷光的《中国跨界民族问题研究》(1998a)和《云南跨境民族研究》(1998b)、周建新的《中越中老跨国民族及其族群关系研究》(2002)和《和平跨居论——中国南方与大陆东南亚跨国民族“和平跨居”模式研究》(2008)。与此同时,正式发表的相关学术论文和文集逐年增加(胡起旺,1994;黄惠锟,1996;金华,2001;王清华、彭朝荣,2008;栗献忠,2009;白振声、杨建新,2010;费毛毛,2010)。这些以“跨境民族”为主题的出版物涉及的边境地区包括广西、云南、内蒙古、新疆和东北黑吉辽等省区,例如对中缅跨境民族的研究(寸晓红、李宁,2010;孟靖朝,2014),对中老跨境民族的研究(黄兴球,2006),对中越跨境民族的研究(范宏贵,1999;田阡、杨红巧,2009),对中俄跨境民族的研究(邹继伟、张家丰,2015),对中朝跨境民族的研究(林今淑,2001),对中蒙跨境民族的研究(萨如拉,2015)以及对中亚地区跨境民族的研究(惠慧,2009)等。 一些研究者认为“我国的跨国民族研究,应该说是伴随着冷战后频繁的国际地缘冲突,于20世纪末叶兴起的一个民族研究的新领域”(周建新,2002:1),而且“近年来,跨国民族研究已经成为民族学、社会学、政治学和国际关系学等多学科研究的热点之一”(白振声、杨建新,2010:4)。有的学者认为可以发挥这些居住在国境两侧“跨境民族”成员在“民族认同”方面的优势,提升边境省区对境外国家的经济和文化影响力,发展跨境贸易和劳务输出,振兴我国边境省区经济(周建新,2002:10-11)。还有一些对跨境民族问题的研究把视野拓展到国外,如对斯里兰卡、东南亚跨境民族的研究(刘艺,2012;刘稚,2007;曹兴、孙志方,2015)。近期国家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课题和国内一些大学的学位论文选题也涉及“跨境民族”,由此可见,“跨境民族”(或“跨国民族”)目前在中国已经成为一个普遍接受和流行的概念。 二、中国有多少“跨境民族”?它们有什么特点? 有的学者认为“我国少数民族大都分布于广大边界地区,其中不少民族与周边国家的同一民族跨国境相邻而居”(郝文明,2000:1)。“中国……约有30个跨国民族,总人口为6600多万人”(白振声、杨建新,2010:4)。“一般认为中国的跨境民族总数有31个,也有学者认为中国的跨境民族多达34个,而云南的跨境民族就有16个”(杨焰婵等,2015)。在“百度文库”中有个“中国的跨境民族或跨界民族”词条,按语言分类学的语族-语系框架详细介绍我国各“跨境民族”以及境内外相关“民族”的名称及基本情况。例如对广西若干“跨境民族”的描述如下: 越南的岱依族和侬族与中国的壮族有着密切的亲缘关系,虽然现在已逐渐分化并有了不同的族称,但他们在语言、风俗习惯、文化传统等方面仍保持着共同的特征,总的来说共同性多于差异性,可以视为一个跨境民族。岱依族和侬族约有200万人,主要居住在与中国交界的高平、谅山、广宁、河江、宣光、老街等省的平坝丘陵地带,主要种植稻谷和玉米,家庭手工业和饲养业较发达。岱依族迁入越南的时间较早,受越族的影响较深;侬族迁入越南的时间较晚,有的至今不过八九代人,约二三百年的历史,与中国壮族的共同性更多一些。 对于为什么越南的岱依族和侬族与中国的壮族“可以视为一个跨境民族”,这个词条给出的说明是“他们在语言、风俗习惯、文化传统等方面仍保持着共同的特征”。有的学者认为“跨境民族”的形成有几个原因,“有的民族本来是居住在统一的民族地域之上,只是因为历史政治变故而被新的国界分割开来,分属于不同国家。……有一些跨界民族,是由于历史上长期的人口流动和民族迁徙而形成的”(图道多吉,2002:401)。其他一些论文似乎把论述中提及的“跨境民族”概念视为一个已获社会公认而不需要证明的事实,直接从这个先验的概念出发进行讨论和分析。必须指出的是,这些研究的一个重大缺憾,就是忽视了“跨境民族”本身即是一个仍然需要深入分析和论证的核心概念,也忽视了这个概念实际上是一个涉及到现代民族国家政治边界和国家认同的敏感话题。 那么,从社会科学和现代国际政治的角度来看,究竟什么是“跨境民族”?我们应当如何定义和理解“跨境民族”这个概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