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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国秀王明月]信息技术、职业群体与社会变迁:一项基于IT笑话的跨学科研究(2)


    在《求助热线的故事》中,客服人员将常人使用计算机基本知识的缺乏类比为专业知识上“傻”,因而“根本就不配拥有一台计算机”,其解决方式是让用户退回计算机。因专业知识缺乏而不具备使用计算机的资格这一技术逻辑突出了IT职业群体的专业优越性,让专家与“电脑小白”的对立更为突出。随着IT迅速进入日常生活世界,技术逻辑也将不断挑战常人的日常生活逻辑。在技术逻辑寻求对自身进行合法化的过程中,常人被卷入对IT专业知识的“再熟练化”过程,而“再熟练化”过程“总是不完善的”,具有“受专家知识可修正的特性”[20]。专业知识在常人与专家之间分配的不均,是经常出入IT笑话的一种主题。在专家与“电脑小白”类型的IT笑话中,专家与常人之间的沟通远未企及“交往理性”,即“不同的参与者……为了共同的合理信念而确立起了客观世界的同一性及其生活语境的主体间性”[21],作为专业化系统的技术不但没有促进两者之间沟通,反而与常人的日常生活世界日益疏远,甚至凌驾于日常生活世界之上,控制、引导日常生活世界的沟通。在一个由IT专家预先设置,体现技术思维逻辑的虚拟社会中,“电脑小白”常常因为专业知识的缺乏遭遇不平等待遇,缺乏发言权以及自由沟通的能力。
    如何最大限度地熨平这种知识鸿沟,才是基于技术进步社会发展的要义。新技术的出现通常被寄予这样一种理想,即它可能成为弥合社会分化、实现民主进程的一个推动力。然而,《一个农民上网的代价》所反映的与此正相反,IT并没有从根本上更新原有的权力秩序,也没有像期望中的那样促进平等或民主化进程,反而加剧和再生产了中国社会的分化和不平等。
     一个农民上网的代价
      俺来自东北一个很偏僻的疙瘩,俺村里只有俺家有电脑。俺卖了两头驴买的主机,卖了五口猪买的彩显,卖了一百斤鸡蛋买了键盘,卖了二百斤棒子面买的鼠标。俺要买音箱,俺老婆说死不让俺卖正下蛋的那二十只老母鸡。俺卖了老爷子的棺材板儿,买了猫拨号上网。一个月,俺家的大砖房就交电话费了,俺在村子抠了点泥,扣了坯,盖了一个小土包儿,老婆领着孩子回娘家了,这不,我进城来卖血。看见一网吧,上一会儿吧,其实穷点也没啥,咬咬牙,中午俺不吃馍了,晚上俺不喝粥了,俺上网!(笑话编码,KNOW32)
    “俺村里只有俺家有电脑”那位农民试图通过新技术的运用打破知识分布不均的类型学,改变原有的社会分层,谋求向上流动的空间。但是,基于专有技术的产品例如计算机和网络服务,不是简单拥有和使用,而是需要有一定的购买能力,同时也需要有一定的知识储备和创造性使用这种产品或服务的能力,否则知识鸿沟所导致的社会分层并不会自然消除,反而可能加剧社会分化。
    三、IT职业群体内部的分层:“理性的不合理性”
    对于处于IT行业外部的常人而言,专家作为一个职业群体的类型而存在。对于IT行业内部而言,职业群体内部也存在着分层,由部门之间或纵向或平行的关系构成。通常,一个IT公司由项目组、产品生产、销售、人力资源等多部门构成。根据项目的不同,可以将项目组再次划分成次一级的项目组。每个项目组又包括两个部分,一部分负责编写代码,另一部分则负责测试代码。IT行业内部基于分工形成的关系及其不平等,构成IT笑话叙事结构的一个重要主题。这说明在IT群体内部由于等级制的存在,新技术本身并不能自发地消除不同阶层的权力差异,也不会从根本性上降低这种权力差异所诱发的各种冲突。《CEO》讲述了IT职业群体内部的等级秩序,同时向我们解释了如何凭借职业群体内部的相对位置来认识首席执政官的重要性。
      CEO
      一个男子走进一家宠物店要买一只鹦鹉,老板指着站在树枝上的三只不同模样的鹦鹉说:“左边的那只价值500元”。“什么?一只鹦鹉也能卖这么多钱?”男子大吃一惊。“是的,因为它会使用计算机。”老板回答。那人又问另一只鹦鹉的价钱,被告知是1000元。老板解释说,它除了具有刚才那只鹦鹉的技术外,还会操作UNIX。男子感到迷惑不解,他小心地问第三只鹦鹉的价格,被告知是2000元。“它又会做什么呢?”他问。“说实话,我从来没见它干什么事,但那两只鹦鹉都叫它CEO。”(笑话编码,INTE103)
    在《CEO》中,“我从没见它干什么事,但那两只鹦鹉都叫它CEO”,深刻地说明了IT职业群体内部顶层与底层的两极分化、分工的不合理性,以及工作与薪水之间的不对等。在《IBM的故事》(笑话编码,INTE9)中,CEO的角色分配给了部门经理,笑话发生的场景也相应地从宠物店转变为IBM公司。《IBM的故事》中对“干活儿的人”与“不干活儿的人”分类,指出了整个企业的运转如何依赖于底层工作人员努力工作这一事实,表达了对以部门经理为代表的管理职位合法性的彻底质疑。另一方面,这则笑话也说明了IT企业各部门与各层级之间疏于沟通,误解和冲突日益加深的现实。例如,在《程序员跟产品经理看电视》的笑话中,“看电视总换台”成了产品经理与程序员之间关系的一种隐喻。
      程序员跟产品经理看电视
      程序员跟产品经理一起看电视,每个节目看到一半程序员就换台,看到一半就换台,几次之后产品经理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为啥刚看出点意思你就换,刚看出点意思你就换,你到底还让不让人家看啦?!”
      程序员淡定地盯着电视喃喃道:“你半路改需求的时候我可从没吱过声……”(笑话编码,INTE178)
    对于项目组而言,产品经理总是“半路改需求”,其行为结果导致程序员工作量增多或无谓重复。换言之,一系列的不合理性与IT行业制度的貌似理性始终相伴随,即“理性的不合理性”[22]。程序员对不合理性的愤懑和抱怨,并没有通过直接的批评表达出来,而是采用“看到一半就换台”的策略,于是IT笑话就成为一种迂回表达的反抗途径。为应对不断增加的工作量,技术层只能延长工作时间,加班就成为一种制度。而负责编写代码的程序员,是IT职业群体分层体系中的最底层,也就成为承载加班制度的主要群体。在《程序员的愿望》(笑话编码,PROG87)中,其愿望无关乎一个职业群体的理想,而只是一个简单的要求“每天都能休息6个小时以上”。当“上帝”都无法满足这个愿望时,底层工作的艰辛和休息的无望,让职业的不合理性充分地展现出来。
    职业与日常的边界被严重侵蚀,是IT笑话揭示制度不合理性的另一主题。《程序员与青蛙》中的程序员在穿越森林的情境中仍然保持工作所需的技术思维,他更关注有用的、能够解决问题的工具性知识,把“一只会说话的青蛙”放到口袋里以备工作烦闷之需,而将青蛙对真实世界美好生活的一种描述和想象弃之不顾——始终不肯亲吻一只神奇的青蛙,让其变成美丽的公主。技术逻辑经由编程入侵了程序员的心灵,他们对生活意义的感知能力被技术逻辑所扼杀。
    程序员与青蛙
      有一天,一个男人穿越森林的时候,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叫住他。他低头一看,是一只青蛙。“如果你亲我一下,我会变成一个美丽的公主哦。”男人一言不发,把青蛙捡起来,放入口袋。“如果你亲我一下,我会变成一个美丽的公主哦。而且,我会告诉我遇到的每一个人,你是多么聪明和勇敢,你是我的英雄。”男人把青蛙拿出来,对着它微微一笑,又把它放回口袋。“如果你亲我一下,我会变成一个美丽的公主,然后我愿意成为你的爱人一星期。”男人又把青蛙拿出来,对着它微微一笑,把它放回口袋。“如果你亲我一下,我会变成一个美丽的公主,然后我愿意成为你的爱人一年,而且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再一次的,男人把青蛙拿出来,对着它微微一笑,又把它放回口袋。最后,青蛙无力地问:“我开出了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你还不肯吻我?”男人说:“我是一个程序员,我可没时间和什么公主鬼混。不过,拥有一个会说话的青蛙,倒是蛮酷的。”(笑话编码,PROG145)
    在《软件工程师》(笑话编码,PROG61)中,真实与虚拟之间的边界趋于崩溃,居于两者之间的工程师甚至无法回到真实的日常生活世界,自我认同已经严重混乱。技术并没有帮助软件工程师实现自我认同,相反他们却失去了自我表达的能力,无法完成日常生活世界的真实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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