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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耕望与《治史三书》

严耕望对学术怀有一种宗教性的奉献精神。他认为“薪火相传,成功不必在己”,故发心撰述治史三书。综观此书,《治史经验谈》允当内篇,《治史答问》视作续篇,都从问题入手;《钱穆宾四先生与我》作为补篇,改以经历说法,主辅互证,横纵结合,构成归田史学的枕中秘籍。
    严耕望与他的《治史三书》
    严耕望(1916—1996),字归田,出生于安徽桐城累世务农之家,仰赖父兄勤勉,才得以进学苦读。与一般男生相似,他对历史的兴趣也由《三国演义》激发,却进而借字典强读了《三国志》。史学家与人类学家李则纲是他的高中历史教师,受其引导而初知治史门径。1937年,他考入武汉大学历史系,抗战军兴,随迁乐山,其间广泛选读政治学、经济学与文字、音韵、训诂等课程,为日后治学奠定了基础。1941年,钱穆讲学武汉大学,他投入门下,从师问学长达半个世纪。大学毕业,严耕望进入齐鲁大学国学研究所,与钱穆与顾颉刚时相过从。两年后研究所停办,他改入重庆国立编译馆做编辑员。因苦于无暇读书研究,致函傅斯年申请进入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受到青睐与识拔,入所任助理研究员。其后,一直在史语所从事研究,1949年随迁台湾。自1964年后,应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之聘,兼任新亚研究所导师直至逝世。1970年,当选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
    严耕望一生研究,聚焦在政治制度史与历史人文地理两方面。前期为主的政治制度史研究集中在秦汉至隋唐的中古长时段。对中央政治制度研究,有专著《唐仆尚丞郎表》与专论《秦汉郎吏制度考》《北魏尚书制度考》等;对地方政治制度研究,有专著《中国地方行政制度史》,包括《秦汉地方行政制度》《两汉太守刺史表》与《魏晋南北朝地方行政制度》;晚年讲义《中国政治制度史纲》体现了他对中国政治制度的总体把握。后期为主的历史人文地理研究,有专著《魏晋南北朝佛教地理稿》《唐代交通图考》与待刊的《隋唐通济渠考》等。他的著作除台湾版外,2007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汇为《严耕望史学著作集》6种13册刊行,2009年出版的《严耕望史学论文集》收录其专书以外论文58篇,分为政治制度编、历史地理编与综合编,其著作至此堪称大备。
    严耕望自认是一个坚强纯净的“学术人”,余英时推崇他是“将全副生命献给学问的人”。有两件轶闻最能印证他这种宗教性的奉献精神。其一,某年盛夏周日,蒋介石以“总统”之尊未告而莅临“中央研究院”,不见有人迎接,找到史语所,严耕望天热未穿上衣正在工作,出来一看随即进去继续其研究。其二,余英时受托宴请钱锺书访美,以同门之谊邀他出席,他坚守“避开任何不必要的活动”的原则,婉言谢绝。
    在学术大成的晚年岁月里,严耕望先后著成《治史经验谈》《治史答问》与《钱穆宾四先生与我》,由台湾商务印书馆收入《岫庐文库》单行行世。他之所以“欲把金针度与人”,将一生治学经验作全面总结,既有师友敦促,也有个人考虑。好友杨联陞敦请他对后学负起更大责任:“如此现身说法,读者得此鼓励,必有闻风而起者。”钱穆也劝勉他“给青年们一些影响,否则他们都不懂学问究该如何做了!”而他发现,包括钱穆在内的前辈大师述作尽管繁富,“但教人治学的文字并不多见”,而“薪火相传,成功不必在己”,故发心撰述治史三书。综观此书,《治史经验谈》允当内篇,《治史答问》视作续篇,都从问题入手;《钱穆宾四先生与我》作为补篇,改以经历说法,主辅互证,横纵结合,构成归田史学的枕中秘籍。
    杨联陞以“尤为切实”评价《治史经验谈》;余英时也推许《治史三书》是“为后学现身说法”。三书出版后,在台湾大受文史学子欢迎,成为他们的入门必读书,影响波及海外与大陆。上世纪80年代,有韩国学生抱怨,留学台湾原想掌握中国传统治学方法,岂料听到的不是美国式方法,就是日本式方法,台湾学者黄宽重向他们推荐了《治史经验谈》与《治史答问》。1987年,大陆学者黄永年收到严耕望转赠的《治史经验谈》与《治史答问》,次年撰文时称誉这两本小书是“对后学作‘金针度与,之书”。其后,两书复印本在大陆研究生圈内广为流传。1998年,大陆首次由辽宁教育出版社将上述三本小册子合编为《治史三书》,列入《新世纪万有文库》。2008年,上海人民出版社获得授权,在大陆出版《治史三书》的中文简体字版。前人评俞樾一生拼命著书,后学最受用的还推《古书疑义举例》;严耕望也著作等身,但对初涉史海的学子来说,比起其皇皇巨著来,《治史三书》也许最有启发之功。
    最佳治史入门书
    《治史三书》所论几乎涉及史学研究的所有方面。大匠不遗细节,对史学论著的撰述体制、写作改订、引文格式、注释安排,对作为治史必备知识技能的目录学与校勘学应掌握到何等程度,对外语阅读与史著翻译如何有助于治史,严耕望都不厌其详地娓娓道来。这里略论其荦荦大者。
    史家的志业与修养
    历史学家以史学研究为终生事业,如何确立志业,修养身性,规划目标,关乎其能否最终取得重大成就。严耕望认为,历史学不像文学与科学,少有年轻的大史家;其创获也主要不仰赖于天才。为此,他提澌三条:一有抱负,二能自信,三立计划。
    关于抱负。严耕望认为,史家应该“不专为己,兼要为群,对于社会人群有一份责任感”。然而,在史学研究与现实关怀的关系上,严耕望与“前辈学人晚年著述往往寄寓心曲”持有异趣,更无导师钱穆“学术领导政治,学统超越政统”的价值取向,他明确表示,自己著述“只为读史治史者提供一砖一瓦之用,‘今之学者为人,,不别寓任何心声意识”。他对代表作《唐代交通图考》自评道:别人“对于我的结论与图绘定能放心的利用,这也许就是我对中国史学界的点滴贡献”。
    关于自信。严耕望首先提醒,“自信心的基础不是也不能建筑在天才上”;而后指出:“必须要下定决心,奋发努力百折不回的去达成目标,纵然明明没有成功的希望,也要坚定自信,以‘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去做,企求愈能接近目标愈好。”
    关于计划。钱穆昔年提示:“要眼光远大,要有整个三十年五十年的大计划,不可只作三年五年的打算。”严耕望秉承师说告诫后学:“若求取较大成就,决非事先有个大体固定切实可行的计划不可,否则纵能有成,也将大打折扣”,因为史学研究是艰巨长期的大规模工作。如何将三大原则落实到研究工作,严耕望总结出身体力行的八字要诀:“勤”、“恒”、“毅”、“勇”、“谨”、“和”、“缓”、“定”,并逐一申述了大义。
    严耕望认为,作为优秀史家的最基本条件,在生活准则与人格修养上,首先必须“成为一个健康纯净的‘学术人,”。而要真正进入这一境界,“功夫不全在用功读书,尤要从人生修养做起”。为此,他给出两条建议。一是锻炼体魄,在他看来,“史学有较大成就,总得在五十以后,至少近五十岁,最好能活七十八十”,故务须“健强身体、健康心理”。二是修养人格,他结合自身与时贤的正反经历,总结并缕析了“一心力、惜时光”,“淡名利、避权位”,“坚定力、戒浮躁”,“开阔胸襟”,“慎戒执著”五条原则,并再三致意后学:对内心的见异思迁,外在的压力诱惑,都要“达到老僧入定,不为名利权位等任何冲击所动摇”,将心力时光都投身于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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