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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达远 沙武田:“过渡地带”视野下的河西走廊理解“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形成的河西经验


    从走廊发现中国·河西走廊篇 之五
    “过渡地带”视野下的河西走廊
    ——理解“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形成的河西经验
    河西走廊有两张名片:一张是嘉峪关。西北有句民谚:“一出嘉峪关,两眼泪涟涟。往后看鬼门关,往前看戈壁滩。”西北的人们常把嘉峪关看作“口内”与“口外”、内地与边疆的分界线。另一张是敦煌。敦煌是丝绸之路的中心,也是中华文明的源头之一,但敦煌又位于人们视为“口外”之地的“边疆”。作为分界线的嘉峪关与作为丝路文明中心的敦煌,二者文化边界并不一致,这恰恰体现出历史上的河西走廊是一个“过渡地带”。因此,要理解河西走廊的过渡性质,不能以单线的中原视野,而要以中原、北方草原、青藏高原、西部绿洲等多元互动的空间视角,以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整体性视角进行观察。
    一、游牧与农耕在河西走廊上的交融共生
    1、从绿洲视野认识河西走廊
    “绿洲”在唐诗中已经出现,但其作为地理学概念,源出希腊语,后以“0asis”通行于西方地理学文献中,中文译名曾为“沃洲”“沃野”等,现在则统一为“绿洲”。何为绿洲?不同学者有不同的定义。提出“绿洲学”概念的黄盛璋先生指出:绿洲是干旱地区通过灌溉而使农牧业发展的地方,是荒漠地带特有的地理现象,也是人类长期改造利用自然环境的产物。我国绿洲主要分布在西北的新疆和河西走廊两个地区,尤以新疆最为集中和典型。河西地区的绿洲在拉铁摩尔看来,是一种“次绿洲”,“在东、西部中间,有一片可称作‘次绿洲’的地带,特别是在甘肃西部,从兰州向西,沿南北山麓直到安西,从安西开始是艰苦的沙漠道路,西北直至哈密,再西到罗布泊。这个地理区域可以加上流入蒙古腹地的额济纳河地区和兰州到宁夏的黄河地区”。相对而言,河西走廊上“次绿洲”的交通条件要优越于塔里木盆地中的沙漠绿洲。
    就河西走廊(或称河西地区)的地理范围而言,人们意见不一。按照地理学家朱兴运教授、任继周院士等学者的界定,河西地区指黄河以西,吐鲁番盆地以东,古丝绸之路的中段,东西长约千余公里,南北约百公里。大致划分为东(乌鞘岭—山丹)、中(山丹—嘉峪关)、西(嘉峪关—甘新交界处)三段。走廊夹处于南、北两山之间,其南部是祁连山系统,分布有林地、灌木林草地和高山草甸,涵养水源,灌溉着中部绿洲,祁连山以东西走向为主,与天山、昆仑山遥相呼应;其北部屹立着以阿拉善平原荒漠系统为背景的马鬃山、合黎山、龙首山,北山山脉与东天山余脉相接。在南山、北山之间,洪积、冲积的绿洲星散其间,形成绿洲带。
    从绿洲的角度看,没有祁连山,就没有河西走廊。祁连山犹如一座伸进西部干旱区的“湿岛”和“绿岛”,成为河西走廊的生态屏障。祁连山脉的高山和谷地大部分海拔在3500米至4000米以上,高低不等的谷地和平原形成大小不一的草场和草甸。由于海拔高,多数地区宜牧而不宜农,游牧比农耕发展要早。祁连山曾是匈奴人的优良牧场,匈奴人称“天”为“祁连”,祁连山亦被游牧民称为“天山”。《史记》中也曾有“祁连天山”的记载。祁连山的冰川融水形成黑河、石羊河、疏勒河、党河等内流河,自南向北流入沙漠戈壁,而河流的冲击扇则形成了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诸绿洲,这些绿洲历史上常被总称为河西。
    2、廊道和基底:河西走廊的双重角色
    河西走廊是以山地、绿洲、荒漠为主体的复合系统,其中绿洲系统是人类主要的聚居地,很早就有人类在此活动,历史上是众多民族聚散的舞台,特别是张骞通西域以来的两千余年间,河西走廊承担了既是廊道(corridor)又是基底(matrix)的双重角色。
    在走廊之上,绿洲如同一个个“岛屿”,成为商业中转站,也给过路商队提供补给。这些“岛屿”通过商路“以线串珠,以线带面”形成网状和带状分布,使得绿洲连缀起来,形成地方市场和商业网络,河西走廊亦以此为基底,成为丝绸之路主动脉的关键一段。同时,整体的河西走廊又是一个山地—绿洲—荒漠系统的地理复合体,有限的资源总量,特别是水资源约束和限定了人类的活动,难以发展出如同关中盆地的人口与市场规模,而是以一个较为广大的“面”支持了丝绸之路这一条“线”。
    将视野延展到欧亚大陆,河西走廊的绿洲带又组成了东西交通要道上的“绿洲桥”。“绿洲桥”或是“绿洲路”,使得河西走廊举世闻名,也是其作为过渡地带的核心特征之一。
    开通“绿洲桥”的重大动力之一来自于西汉王朝。1984年,民族学家谷苞指出,在西汉王朝设置河西四郡以前,在中国大地上存在着一个广大的农业区和一个广大的游牧区。在西汉王朝设置河西四郡以后,河西地区由游牧区变为农业区,也使我国原来连成一大片的游牧区分成了两大片游牧区,即:匈奴、东胡、乌桓、丁零、乌孙等游牧民族的北方游牧区和西羌等游牧民族的西北至西方的游牧区。正是西汉王朝在河西走廊开发出了农业区,使河西走廊将塔里木绿洲与中原农业区,进而与葱岭以西的古老农业区联系起来,为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提供了通道,促成了丝绸之路的形成。另一方面,河西绿洲农业区在实现了西汉王朝的“隔绝羌胡”作用的同时,也嵌入到游牧经济圈中,成为一个农牧接触带,促进了农牧民族之间的交融与共生。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