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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平樊文]民族民间屠龙文本与禳灾隐喻(4)


    从已有的研究看,龙是什么,宗教学、神话学、考古学、天文学、历史学给出的回答,莫衷一是,总结起来可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第一种类型为某种动物说。杨钟健认为“龙”的原型是扬子鳄。[47]与此类似,持龙是单一动物原型的说法还有龙是恐龙、猪、鳄鱼、蟒蛇、鱼、熊、河马、马、水牛、犬等观点。
    这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清华大学王小盾教授,他认为龙的原型是胚胎,龙是先民所认识的胚胎性格同他们所崇拜的具体动物形象的结合。“龙”成为了一个关于孕育和变化的神性的抽象概念[48]。
    中山大学郭静云教授认为,中国龙的形象来自昆虫。在大自然中,只有昆虫能由蛇体化为鸟形,也只有昆虫能死后再生、升天。古人神化昆虫,这实为龙的形象与崇拜来源。[499]西伯利亚考古学家阿尔金教授也认为龙源自古人对幼虫的观察。“猪龙”实际上是模仿自叶蜂(Tenthredinoidea)、金龟子科的甲虫(Scarabaeidae)等类昆虫的幼虫所提出的。[50]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王东追溯到中华文明起源期,也就是原龙形态的形成时期,使用考据学、古文字学、历史形态学等方法,对龙的类型学进行分类。夏朝的原龙,是以蛇型原龙为主导;商代的原龙,造型走向多种原龙的化合,初步形成夔龙;周朝的原龙实现了“虎头+蛇身+鳄吻+鲵头+牛角鹿角”的更广综合。从而得出了“六大文化区系十二种原龙形态”的多元格局。[51]
    第二种类型为自然现象说。陈建勤认为龙应该是一个与风雨有关而又足以使蒙昧先人心灵震摄的力量,那便是交加着暴雨与闪电的“long long”雷声。[52]于此类似的还有闪电(有方言称闪电为“挂龙”)说、春天自然景观说[53]和何新的云神说。
    何新认为,上古神话中的所谓“龙”,其实并不是一种现实性的生物,而是对一系列相互关联的自然现象——水,云、雨、太阳所作出的功能性解释。这种功能性的解释被本体化为一种有生命的灵物,这就是“龙”。“龙”就是云神的生命格。云,以及云和雨的功能性关系(云产生雨),是产生龙的意象的基础。古代典籍中说:“云从龙。”“召云者龙。”[54]这实际上是以神话意象的形式而出现的一种自然本体论。这种本体论以“龙”这种生物为意象,概括和解释了自然界中泉水和天云的生成原因。最初的龙形不过是抽象的旋卷状的云纹。而后来逐渐趋于具体化、生物化,并且展开而接近于现实生物界中两栖类和爬行类动物的形象。到汉代,龙已经完全生物化,而其本源的意义反不为人所知了。其结果是,龙最后演化成为一种集龟、鱼,蛇、蜥蜴,鳄鱼以至牛.马,鹿,猪于一身的大合成。[55]
    第三种类型为星象说。从事天文考古的学者冯时认为“龙”为东方七宿。所辖七宿依次为角、亢、氐、房、心、尾、箕。“当我们将殷周古文字中龙的形象与东宫七宿星图比较之后发现,如果以房宿距星(πScorpio)作为连接点而把七宿诸星依次连缀的话,其所呈现的形象都与甲骨文及金文“龙”字的形象完全相同。”这种一致性所暗示的事实是不仅商周古文字的“龙”字取象于东宫七宿,甚至龙的形象也源自于此。[56]
    第四种类型为图腾说。近代救亡与启蒙的话语背景中,图腾主义学说盛行。卫聚贤最早提出“龙是夏族的图腾”。[57]姜亮夫先生对此进行了系统论述。[58]为激发民族意识,凝聚民族认同,闻一多在《伏羲考》一文中对“龙图腾”说进一步发挥:
    1.龙是多种形象杂糅的综合体。
    2.龙只存在于图腾中,而不存在于生物界,它是由许多不同的图腾糅合起来的综合体。
    3.龙是原始夏人的图腾,古代几个主要的华夏和夷狄民族,差不多都是龙图腾的团族。[59]
    有意味的是,为了反封建、反独裁、反对宗法家族制,闻一多后来又推翻了龙图腾说。他说,“图腾式的民族社会早已变成了国家,封建王国又早已变成了大一统的帝国,这时一个图腾生物已经不是全体族员的共同祖先。……一言以蔽之,他只是帝德与天威的标记。”“三千年惨痛的记忆,教我们面对这意味深长的‘龙凤’二字怎能不触目惊心?”[60]
    学者施爱东研究发现,近代以来,“龙图腾”说实际上是“学术救亡的知识发明”。[61]通过丝绸之路上传教士和探险家的探访,西方国家对中国龙的认识由皇权象征上升为中国形象。无论是“中国龙”“中华龙”都是外域赋予中国人的“他者想象”。从《山海经》记载的夏后启、蓐收、句芒等都“乘雨龙”,《大戴礼记》记录的“颛顼乘龙至四海”、“帝喾春夏乘龙”等文献看,龙在上古祭祀仪式中,是作为沟通天地的媒介,人神交通的使者或助手存在的。龙从来就只是会帝王宠幸的工具和奴仆,不是崇拜的对象。
    鉴于中国和地中海文化共同体都有屠龙、搏龙的神话和民间故事。今天对龙神话的破译,大都局限于1494年之后以欧洲为中心的世界体系和话语框架,因此,始终没有摆脱殖民史学的话语表述。
    认真剖析比较不同民族的龙神话,我们会发现:人类文明早期存在一个泛旧大陆的漫长的迁徙和融合期。世界范围内都存在着大洪水的神话,存在着人类是由神或由神的儿子创造的神话等等。可以说,早期人类关于龙的原始意象也是共同的[62]。早在古埃及,尼罗河两岸的居民就信仰“龙王”,认定是这个神祗让他们的母亲河泛滥,浇灌周边干旱的土地,造成了丰饶的沃壤。古希腊就传说“恶龙施虐”,至今留有太阳神阿波罗屠龙的图案。英伦的凯尔特人也有“除龙害”的民间故事,其中的温特利之龙“偷吃动物和人类,损坏树木,森林,教堂和房屋”,被一位“个凶悍的骑士”斩杀。波兰的瓦维尔龙,被一位身份低贱的年轻鞋匠处死。[63]
    比较中国、雅典、苏美尔文明之后,张光直先生的研究可作参考:中华文明是唯一的连续性文明,二希为代表的文明是一个破断的文明,是文明发展的一个分岔,一个例外。[64]甲骨卜辞中有“龙方”出现,学者认为是指商代位于西北地区的崇龙部落。这个部落当属崇龙的夏人部族的支裔,夏被商灭替后,此支裔散徙至西北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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