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向鄂霍茨克海，向太平洋，向阿穆尔河
http://www.newdu.com 2024/11/24 04:11:49 爱思想 闻一 参加讨论
2012年，在俄罗斯东北部鄂霍次克海中尚塔尔群岛的大尚塔尔岛上，修建起一处纪念建筑群，包括一处东正教教堂，2座纪念碑。其中一块纪念碑是纪念哥萨克伊万·莫斯克维京的探险队于1639—1641年为俄国发现了鄂霍茨克海和尚塔尔群岛。另一块纪念碑是纪念20世纪初把美国和日本偷猎者从这片海域赶出去的边防军人。主持建造这一纪念建筑群的是哈巴罗夫斯克“拯救尚塔尔群岛”委员会和哈巴罗夫斯克俄罗斯远东历史遗产研究和保护委员会主席，大力赞助的是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文化部。 尚塔尔群岛是个被称为“不可能到达之角”的地方，几乎没有常住居民，几乎没有交通可达。现在，坐螺旋桨飞机从哈巴罗夫斯克去那里需1个小时，而且费用昂贵，一次航程大概需要10万以上的卢布（2012年价）。为什么要在这么一个远离现实世界的岛上修建这处纪念碑群？也许可以从一位参与建造的俄罗斯人的这段话看出其中奥妙：“如果那里有寺院，先是小教堂，随后是寺院。这样的话，我们就会告知世人，这是我们的土地，俄罗斯的土地。我们常常看到日本人在那里出没。要让他们看到，这里在树立东正教的十字架。这就是说，这土地是我们的！” 关于这个伊万·莫斯克维京的传奇般的经历不是尚塔尔岛上的这块纪念碑能说得清楚的，它很长，很有俄国“拓荒”、“探险者”的缤纷色彩…… 话得从头说起。 17世纪上半期，沙皇政府向西伯利亚的收集土地是沿着托博尔斯克、叶尼塞斯克这条线向东进行，越过几条大河，进入库里雅特、雅库茨克地区。这基本上是一条位于西伯利亚中部的路线。 集中在这个方向上“拓荒”、“探险”有几个原因：一是，这一时期，无论是沙皇的训令，还是托博尔斯克或叶尼塞斯克地方长官的指令，给哥萨克“拓荒”、“探险”队的任务始终不变：发现“不缴纳雅萨克的人”和寻找新土地。当时接踵而至的哥萨克在这条线路上寻觅到了越来越多的皮毛，尤其是极为珍贵的紫貂皮，而这些皮毛也正是这一带的“不缴纳雅萨克的人”的生活和生存资料。据统计，17世纪上半期俄国国库收入有1/3来自于征缴的“雅萨克”和哥萨克们所进行的“雅萨克交易”——珍贵皮毛交易。仅在杰日尼奥夫远征的1648年，在4个城市（曼加泽亚，托木克，叶尼塞斯克和图林斯克），皮毛商（所谓“狩猎人”或皮毛加工买卖人）就交纳了17905卢布。如此之大规模的“雅萨克”是支撑“拓荒”、“探险”队不断东行的主要力量。 二是，中间的这条线路也很艰难，有难以逾越的大山，有咆哮奔腾的大河，有大河上插翅难飞的险恶之“门”，有不甘屈辱、抗拒缴纳“雅萨克”的土著居民。但是，从莫斯科公国起，这里就是大公、沙皇收集新土地的前进之路，就是地方贵族和哥萨克首领联合力量为君主“屯兵守土”的前沿。这条路组成了从统治者到哥萨克火枪兵唯一已知的线路。前行者虽披荆斩棘，但后来者则可循足迹而行。紧随哥萨克队伍从俄国中部陆续涌来了大量的移民，他们大部分是农民。他们逃脱庄园主的残酷压榨，到西伯利亚来寻找自由和生存。这条线路上，大都是农耕地区，所以这一线就成了移民、流民的唯一选择。他们的垦荒和定居又为哥萨克队伍的继续东行提供了一定的物质和社会保障。 三是，无论是莫斯科公国，还是继承它的罗曼诺夫王朝，应该说都是一个没有出海口的内陆国家，君主们治理的是一个封闭的社会。土木结构的房舍、碉堡是这一时期生产力的象征。统治者、哥萨克可以在他们发现和收集到的河口土地上修建尖柱碉堡，但却是都没有沿海路“拓荒”、“探险”的经历，更谈不上什么经验。海洋是个未知世界，哥萨克得到的和传递给莫斯科的信息是，在那远方有沙皇政府急需的丰富银矿。海洋似乎是个遥不可测的对岸，从骑手到水手，这都是一个尚未提上日程的未来进程。所以，从乌拉尔山以西至安加拉河以东的广漠地区，就在一定时期内成为沙皇为收集新土地全力驰骋厮杀的舞台。 四是，从罗曼诺夫王朝第一代沙皇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到第二代君主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这是俄国历史上的一个重大转折时期。俄国西部的邻居——波兰、瑞典、德国开始了新一轮的与沙皇争夺土地的斗争与战争，而“小俄罗斯”（乌克兰）则成了一切争执的焦点和核心。一个令沙皇极为担忧的问题是，“德国人”也正在全力向西伯利亚及远东的土地“拓荒”、“探险”。他担心“德国人”的这种争夺将严重阻碍俄国在西伯利亚收集土地的进程，那块广漠而又富饶的土地或将成为“德国人”的海外殖民地。于是，不惜一切力量，全力推进向东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土地收集就成为俄国极为重要的国务。 随着别克托夫的远征探险，俄国在西伯利亚收集土地的进程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在沙皇的“训令”和西伯利亚衙门的全力支持和安排下，别克托夫的后来者就沿着三个方向向东西伯利亚和远东“拓荒”、“探险”、为沙皇寻找“不缴纳雅萨克的人”和支撑国家财政支出必需的银矿。杰日尼奥夫向东北，走出了一条穿越楚科奇半岛、沿北冰洋、再下与美洲大陆隔海相望的海峡、南下太平洋之路。这时俄国的哥萨克和那些逆风也能嗅到珍贵皮毛和银矿之味的“买卖狩猎人”是万能的，他们无所不在，无所不能。就在杰日尼奥夫探险的同时，他们也纷纷继续向东和转而南下，寻找有着更多“不缴纳雅萨克的人”和有银矿的新土地。 在向东的“探险队”里，同样是奉派而来的成群结队的哥萨克。在这些哥萨克中，伊万·莫斯克维京很快就令人刮目相看。在俄国的史籍中最早提到这个人的名字是1631年。这时他是托木斯克的一个普通哥萨克，但是因为他参加了一支去安加拉河“拓荒”、“探险”的小队而留下了名字。 早在1636年，沙皇政府就已经觊觎西西伯利亚以东的土地，而奉派和麇集在托木斯克和叶尼塞斯克一带的哥萨克则盯上了更遥远的东方的珍贵皮毛和丰富银矿，只不过是苦于无路可通而未能成行。但在芸芸彪悍的哥萨克中也有勇者，托木斯克的五十人长季米特里·科佩洛夫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一年的11月，他和其他2名哥萨克给托木斯克军事长官递呈了一份禀帖，其中写道，远方有一条河，“我们知道去那里的道路，许多通古斯人住在那里，这些通古斯人从来没有向你，君主，缴纳过雅萨克，在那些土地上也从没有过为你，君主，效劳的官员。”军事长官同意了他们的请求，组织了“探险队”，为他们提供了粮食和枪支。1638年的春天，科佩洛夫的“探险队”出发，队伍中包括了一名叫伊万·莫斯克维京的普通哥萨克。队伍行走到阿尔丹河右岸一个叫“布塔里”的地方，在那里修建了“布塔里尖柱碉堡”。在那时，有哥萨克修建的尖柱碉堡的地方就自然成了沙皇新收集到的土地。科佩洛夫开始向碉堡周边的通古斯人征缴“雅萨克”，并从他们那得知在大山的那一边有一条叫“石勒咯”（即阿穆尔河左岸的支流——闻注）的河，传说那里有丰富银矿，于是他决定去寻找这条河。但是，大山难以逾越，大海遥遥，水路不通，他们无功而返。 1639年5月，科佩罗夫被解职。托木斯克军事长官奉命又组织了一支30人的“探险队”，先去“海洋”，再去神秘的石勒喀河。这次，哥萨克伊万·莫斯克维京被指定为队长。莫斯克维京的队伍历经3个月的跋涉后到达了乌利亚河岸。土著向导对他们说：前面不远，就是“拉穆特海”了。这是一个哥萨克、俄国人完全不了解的地区，这里的居民是拉穆特人（即后来所称的埃文人——闻注），所以他们把“海洋”叫做“拉穆特海”。关于这三个月的经历，莫斯克维京后来在给上司的呈报中这样记述过：“在到达拉穆特之前，我们吃树皮、野草和根茎为生，而在拉穆特，河流众多，能逮到很多鱼，可以吃饱了。”从他的记述中可以看出，这个拉穆特人居住的地区应是个鱼粮充足的地方。 就在这里，莫斯克维京从当地人的嘴里得知在北边有一条河，那里居民相当多。莫斯克维京听罢按捺不住，马上组织了一支20名哥萨克的队伍向这条河进发。3天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这条河边，高兴地大声喊叫起来：“阿卡特！”“阿卡特”是拉穆特人“河”的发音。于是，哥萨克就模仿他们的发音，把这条被他们“发现”的河叫做“鄂霍塔河”。然后，他们从河口进入“鄂霍茨克海”，沿海岸行进了500多公里。在太平洋岸边的乌利亚河口修建了俄国第一座尖柱碉堡，并在这里开始造船——“科齐”，并从这里数次沿太平洋南北两岸进行了“探险”。一开始，他们所到之处都受到了拉穆特、雅库特等土著居民的善意接待，给他们当向导，对他们讲述当地的风俗民情。然而，莫斯科维京的哥萨克队伍所需的不是这种善意，而是多多益善的“雅萨克”和土地。他们沿途征缴大量的“雅萨克”，甚至抢劫珍贵的皮毛，并用武力迫使“不缴纳雅萨克的人”臣服沙皇，土地归顺莫斯科。此外，莫斯克维京还强征当地人在乌利亚河口建造了2只大的三桅木船（“коч”——“科齐”），以便继续海上的“探险”。 莫斯克维京“探险队”的强力征缴和欺压激起了拉穆特人（埃文人）、雅库特人的反抗，他们拒不向“全罗斯的沙皇”缴纳“雅萨克”，更不能把自己生存的土地交给这些外来者。拉穆特人两次（1639年11月600人，1640年4月900人）攻打莫斯克维京的碉堡。拉穆特人使用的是弓箭、长矛、兽骨标枪，面对的是守在土石建成的碉堡之内的火枪和残忍的哥萨克射手。他们失败了，许多人死于火枪的射击下，活着的人被俘虏成为“探险队”的人质。在莫斯克维京的呈报中也把穆拉特人的反抗称为是“勇敢的，无所畏惧的”。 莫斯克维京向一名人质询问了“马穆尔河”（“阿穆尔河”）的情况：那里居住着“不向沙皇缴纳雅萨克的人”。于是，1640年6月，莫斯克维京让这个人质带路，沿着鄂霍茨克海的西岸到达了乌第湾。在乌第湾，莫斯克维京从当地居民那里得知了有关阿穆尔河及其支流泽雅河和阿姆贡河的详细情况。他率队从尚塔尔群岛的南端绕过，穿过萨哈林湾，到达萨哈林岛的西北岸，最后来到了阿穆尔河河口三角洲。后来他在自己的呈报中这样描述：“那里有农户居住，他们有粮食，有马，有牲畜，有猪，还有鸡，他们能造酒、纺纱、织布，一切习俗和俄国人一样。”但是，莫斯克维京“探险队”粮尽弹绝，没有了一切后援，虽眼看着似乎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阿穆尔河万般无奈，只能恨恨而回。1641年春天，他回到了雅库茨克，带回了大量的“雅萨克”——珍贵皮毛。他把一部分上缴给国库，一部分留给自己和哥萨克弟兄们共分。莫斯克维京还向沙皇呈报了一份详细的“探险”经历（“Роспись”），列数了他的队伍到达过的河流、岛屿、海湾、修建的碉堡以及沿途的“不缴纳雅萨克人”及其生活的情况，并且禀告沙皇他所到达的地方均已归顺，俄国的疆界已经到达鄂霍茨克海、太平洋和阿穆尔河三角洲和河口地区以及萨哈林岛。他还在这份经历后附上了一份他绘制的沿途地形图。 莫斯克维京的“探险”和“发现”受到沙皇和俄国政府的重视和赞赏，让他领了“五十人长”的头衔，与他随行的哥萨克们也都得到了不同数量的卢布或者实物的赏赐。1647年，他被召至莫斯科，被赏赐“哥萨克阿特曼”的封号。随后他返回托木斯克，从此，俄国的史籍上再也找不到有关这位伊万·莫斯克维京的任何文字记载。他像他的先行者哥萨克皮扬达、杰日尼奥夫等人一样，在光环中逐渐消失了。只是随着罗曼诺夫王朝的继续收集土地、扩大俄国的疆界，莫斯克维京才最终被俄国的政界和学者赋予了“俄国到达远东、鄂霍茨克海、太平洋、阿穆尔河的第一人”、“在太平洋岸边建立俄国尖柱碉堡的第一人”。更有人把他在乌利亚尖柱碉堡建造的2艘平底木船“科齐”说成是“开俄国建造太平洋舰队之先”。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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