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经传关系 汉、宋两代对《春秋》经、传的重视程度及相关解说状况,是汉、宋《春秋》学比较研究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历来颇受关注。现将两代解经、解传著作数量及所占比例分别列表于下。 汉代训解《春秋》经文的主要形式是"传",而宋代的训解形式,已远非"传"所能涵盖,故表4以"解释、考证经文"为基本标准,列入"传"、"要论"、"集传、集注、集解"、"经文辨正"、"即经类事"等形式。 表4显示汉代的解经著作仅占总数的5.56%,宋代的解经著作占到总数的57.63%;表5显示汉代的解传著作占总数的68.06%,而宋代的解传著作仅占总数的20.96%。两相对照,此前为学者习称的"汉学重传,宋儒尊经"⑩ 说,当可成立。 汉代《春秋》"传之非一人,得之非一地",(11) 又先后立某传某家于学官,利禄取仕,遂成门户,习某传或进而由此解经,是汉代《春秋》学者基本的习学路径,故解传著作数量众多。至中唐啖助、赵匡和陆淳,为学"杂采三传,以意去取,合为一书,变专门为通学"。(12) 宋代《春秋》学受此风影响至深,学者多视三传为解经之材料,可以意去取,激进者甚至摒弃三传,自寻经义,(13) 故解经著作数量众多。宋代这一学风的背后,是强烈的尊经观念,(14) 而这一观念的兴发,又密切相关于晚唐、宋初以"古文运动"为标志的复古思潮。(15) 但"汉学重传,宋儒尊经"之概称,不可抹杀两代学者向其相反方面的努力: 1.汉儒重传,但在传解中,多夹杂经解。如左氏家贾逵"师承刘氏(歆)之学,亦兼治经传,故于经传并有注解。"(16) 今检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中所辑条文较多的汉代《春秋》学著作,统计其经、传条文数量和所占比例如下(见表6)。 可知,这些著作虽以《春秋》某传为名,但都包含一定数量的经文训解,刘向、刘歆著作中的经文数量甚至远超传文。虽是辑文,但在相当程度上当能够反映出这些著作的原貌。由此可推知,"经传兼治"是西汉后期以后《春秋》学者较为普遍的做法。 2.宋儒虽尊经,但不弃传。一方面,如上所述,宋儒多视三传为解经的材料,以意去取,助解经文。另一方面,宋代亦有大量的解传著作。如表5所示,宋代的解传著作占到著作总数的二成稍强,其中,尤以《左传》著作为多。 三、三传关系 《左传》、《公羊》和《榖梁》三传学间的关系,也是汉、宋《春秋》学比较研究中的一项重要内容。传统的观点认为汉代"治春秋者,要皆专守一传",(17) 而宋儒"杂糅三传",变专门为通学。这是大概之说,背后其实有着复杂的异同内容。本文从"对立"、"融通"二方面,对汉、宋《春秋》三传学间的异同状况作比较分析。 (一)对立。汉代《春秋》三传学间的对立,主要表征有二:其一,据《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等史志记载,汉代学者的著作大多以某传为主,呈现出显明的专门化特色。其中不乏互相攻伐、争论短长之作,如: 其二,《汉书》、《后汉书》中有诸多传派间评议、辩难的记载。如: 由表7、表8二表可知:一,西汉中期,左氏学不显,主要的论难发生在公羊学和榖梁学之间。至西汉末期,刘歆表彰《左传》,请立学官,反对者主要是公羊学家。之后,左氏学与公羊学间的攻难成为主潮,历尽东汉一朝。二,始自景帝朝,《公羊传》始终立于学官,公羊学与长期在野的榖梁学、左氏学在西、东汉交替对立,这与他们对政治地位的追逐密切相关。值得注意的是,此间难能见到榖梁家与左氏家间的攻讦,(18) 故乐为学者所称引的中唐啖助"先儒各守一传,不肯相通,互相弹射"(19) 一说,若指汉儒,实为不确。 宋代《春秋》学中未见如此激烈的攻难,但不容忽视的是,有些学者对某传有着强烈的宗主好尚。如苏辙"尽弃《二传》,全以《左氏》为本,至其不能通者始取《二传》、啖、赵";(20) 郑绮"传家学,以《春秋》为宗。其所笃好,独在谷梁氏"。(21) 这些笃好某传的事例,自是不同于汉代传派间的门户攻讦,且其虽宗主某传,在经传解说中,却又间取它传之说,未严格以门户自限。但在宋代《春秋》学以融通为主流的学术格局中,这些事例表现出显明的专门化取向,在这点上,它与汉代的专门之学有着相通之处。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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