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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懋春先生的学术向路与领域

葛懋春先生(1926-1996)是我国当代知名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家。他一生坚定信仰唯物史观,虔诚学习马列主义,爱党爱国,赓续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知识形态与意识形态,配合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任务,在史学理论、中国思想史、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解读、历史科研组织、历史教学等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他理论修养深厚,思维细密,下笔严谨,作品大气;为人率真,尊师重教,不苟言笑,气质高贵,深受史学界尊重,是新中国成立后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一、学术向路
    葛懋春,又名方晓虹,曾与庞朴共同使用笔名鲁春龙。生于1926年2月,安徽省肥西县刘河乡葛大郢人,知识分子家庭出身。1946年8月毕业于舒城晓天安徽第七临时中学。同年9月,由于仰慕青岛风光,放弃家乡的安徽大学,考入山东大学外文系。开学后不久,即参加“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学生运动,与进步同学组织历史研究会,研读马列著作,师从中国哲学史家赵纪彬。1948年夏,受国民党迫害,流亡南京、上海、台湾。1949年春节后,由台湾返上海转青岛,到山东大学历史系三年级继续学习①。1950年冬,参加山东昌潍专区土改工作组。1951年,由山东大学历史系毕业,留校任教,担任山东大学《文史哲》杂志编委会常务编委兼秘书,达六年之久。同时讲授哲学、马列主义名著选、联共(布)党史、中国思想史、史学概论等课程。其间,师从华岗、杨向奎、赵纪彬,发表毕业论文《从昌潍土改工作中看封建剥削》。文章运用农村经济理论,分析作者在土改调查中搜集的山东农村资料,论证土地改革的必然性。其后,将研究重点放在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关系的探讨上,在《历史教学》、《文史哲》、《大公报》上推出了几篇颇为醒目的文章,同时与赵俪生、赵宗复进行了学术讨论。1953年,应华东人民出版社之约,在先前论文的基础上,编写了《基础和上层建筑》(1954年9月出版)一书。三年之内,七次印刷,印数超十万册,代表了当时的主流思想和最高理论水平。
    新中国成立后的十年,是青年葛懋春激情澎湃、展露才华、奋发有为的时期。当时,山东大学名师云集,气氛激昂,思想活跃。他置身于浓烈的马列主义学风中,全身心投入到对马列主义的教学与宣传,力求用马列主义思想改造旧中国的学风与文风,塑造全新的学术样态。他协助著名马克思主义思想家华岗,以《文史哲》为阵地,在自觉顺应并推进新政权总体政治格局的思想指导下,大力促进学术繁荣。他在总结华岗的学术贡献时曾说,华岗这一时期论著的根本特点,“就是结合中国革命实际和历史实际阐明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②。华岗的这一特点,也正是青年葛懋春的特点。华岗、赵纪彬是葛懋春先生终生尊仰的学术导师③
    在回忆20世纪50年代初的工作情形时,葛先生说:“华岗同志是山大兼任教授,是我们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启蒙教师,我因为听他讲授中国近现代史、中共党史、鲁迅研究等课,经常向他提问,同他比较熟悉。毕业后,我留校当助教,兼任《文史哲》杂志常务编委和秘书,彼此接触机会更多。”“我那几年习作的稿子,没有一篇不是经过他审阅修改的。我的毕业论文《从昌潍土改工作中看封建剥削》是我的处女作,记得就是由赵俪生教授推荐,经过华岗同志审定,在《文史哲》第一卷第三期上刊登出来的。”如果说华岗在解放后有学术传人,葛懋春先生当名列前茅;如果说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队伍有华岗一系,葛懋春先生应是重要成员。
    华岗是《文史哲》杂志社社长。每次召开常务编委会前,葛先生都会向华岗汇报对稿件的初审意见。耳提面命间,他的理论水平迅速提升。《文史哲》的编委大多数是山东大学文科各系教授,皆为饱学之士。葛先生与之共事,可谓出道之初,即置身于第一流学林。这段时间的工作经历,让他有机会密切地与著名教授如童书业、陆侃如、冯沅君、杨向奎、赵俪生、吴富恒、萧涤非、黄云眉、丁山、高亨、王仲荦、高兰、殷焕光等人交往,学识大进。
    20世纪50年代初期,《文史哲》是衡量我国学术状况的重要窗口。杂志所刊登的有关亚细亚生产方式、中国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分期问题的重要文章,主要是由于华岗的积极策划、推动和领导,但也凝聚了葛先生的心血。《文史哲》还是新中国成立后最早批判胡适学术思想的学术期刊。据葛先生说,从1952年到1954年,《文史哲》涉及批判胡适实用主义的文章有六篇之多,1954年第5期还特别发表了童书业《批判胡适“实验主义”学术思想》的文章。批胡适、树马列,是华岗一以贯之的学术宗仰。所以,葛先生后来指出,从《文史哲》很早就批判胡适可以看出,该刊1954年发表李希凡、蓝翎轰动全国的批评《红楼梦》研究的文章,绝非偶然,而是华岗办刊思想的必然。它既不是“作者奉命写作”,也不是“编者奉命刊登”,而是“解放初期山东大学的师生,联系学术界实际,批判唯心史观,学习马克思主义的必然产物”。
    发表李希凡、蓝翎的文章,是葛先生平生的“精彩”一笔。由于毛泽东的关注和介入,这一事件已经成为共和国历史上的重大政治事件之一。但是,葛先生很少对人提起这一事情,从未利用它来捞取政治资本。他说:“《文史哲》常务编委会发表这篇文章根本没有接到任何上级的指示,当时也不可能预见到它后来在思想界产生多大的影响。文章发表后,连《人民日报》编辑部都不知道作者的通信地址,《文史哲》编辑在接到该报长途电话询问作者通讯处时,还不知什么原因。这说明《文史哲》发表这篇文章没有经过什么精巧安排。但是应该承认它和华岗同志领导下的《文史哲》,比较重视批判胡适实用主义哲学,比较重视刊登不知名的年轻人的文章是有关系的。”④这段话是实事求是的。
    李希凡后来也回忆说:“学兄、老友、《文史哲》当时的责任编辑葛懋春先生在通信中,劝我仍可业余写作,鼓励我继续给《文史哲》写稿。寒假期间,我就整理了关于《水浒》问题的几篇文章,并把其中与历史学家张政烺先生讨论如何评价《水浒》的一篇寄给了懋春”,“可以看出,不拘于权威之见,鼓励争鸣,在华岗校长和我的老师们的学术思想和办刊思想里,是非常自然的事”,“随后,我与蓝翎合作,写了一篇批评俞平伯先生《红楼梦》研究思想的文章,也曾想向北京文艺刊物投稿,探询了一下,没有回音,我只得又把它寄给懋春,恳求母校的支持。这就是那篇《关于〈红楼梦简论〉及其他》,发表于《文史哲》1954年第9期。……据我的老师杨向奎先生后来讲,发表这些文章,是经过《文史哲》编委会讨论通过的”⑤。他还说:“我现在已记不清当时编辑部还有谁,只记得始终和我有联系的是葛懋春同志。我到北京后,一直还和葛懋春同志通信,很可惜,他给我的信,都在‘文化革命’中散失了。我在1953、1954年和他通信中,曾诉说过自己失掉专业的苦闷和彷徨,也从他那里得到过不少帮助和支持。他鼓励我课余写作,不要放下笔,还主动来信问起在写什么,在考虑什么问题,有文章可寄给《文史哲》。正是在他的热情鼓励下,我修改了在校时写的旧作《略谈〈水浒〉评价问题》(载《文史哲》1954年第4期);也正是在他的热情鼓励下,我和蓝翎同志商量,将当时找不到园地发表的我们合写的那篇《关于〈红楼梦简论〉及其他》(载《文史哲》1954年第9期),寄给他寻求《文史哲》的支持。葛懋春同志还经常把编委会或师长、读者的意见转达给我们。”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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