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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角度反思现代性:能得到“另类现代性”的结论吗?(6)

我把这个时期称为“非-欧-亚现代性”,其标志是能够在远西(不是远东)产生欧洲现代性的横跨大陆的力量。但它采取不同的形式和轨迹,以与当地政治和社会特点相一致。在现代性的这个阶段和早期阶段有一些共鸣,尽管在共同性的强度方面,以及在“网络”隐喻缺乏冲突方面,其语境非常不同。全球现代性的世界比“非-欧-亚现代性”的世界整合要更为紧密,但由于同样的原因,它提供的另类性比现代性起源所提供的“另类性”要少。
    我希望以上与“欧洲现代性”的对比应该已经足够表明,使用“现代”于这一时期,不是要拓展欧美霸权的时间和空间范围,而是在我们从当代要求非霸权思维的视角去处理现代性的历史问题和概念问题时,要把这些另类的可能性放在议程上考虑。重新分配现代性的空间,以把它从布劳特(Blaut)所说的“渠道历史”中拯救出来,把注意力从任何有关现代性的特定实质定义转向现代性得以产生的关系,把现代性看作时代性,回向它的语义学起源。我的意图不是要剥夺现代性的内容,而是要颠覆这一内容积累的复杂性和历史性,因为现代性是在展开的过程中得以发明和再发明的。[14]
    我们也需要注意对立意义上的一个困境,并使这个术语的运用合法化。可以讨论的是,批判欧洲现代性,肯定当地过去传统,已经造成滑向另类的中心主义,在全球文化政治中这种另类的中心主义具有肥沃的土壤:所有的过去都已经被民族化,并如查巴塔(Partha Chatterjee)在对民族主义的研究中所说的,被东方化。这也是一个重要的质疑“另类现代性”概念的重要理由。(20)把这些社会配置到由跨社会互动所界定的空间,是把过去历史化的一个途径,以抵消民族或文明目的论的非历史的历史倾向。历史地理解现代性,不止是要解构欧美对过去的诉求,而且要对所有证明这些诉求都是现代性产物的诉求去中心化。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超越现代性的藩篱来思考现代性。
    三、如何处理现代性
    这些历史解释的问题是现代性的历史化,换句话说,是现代性概念自身的问题。如果现代性是时空中众多扩展力量的产物,在不同的地点采取不同的轨迹,随时都在实践中遇到抗拒而发生转变,并在最后为民族和文明的历史轨迹的主张所克服,那它作为全球性转换型力量,其意义是什么?或许更为基本的是,使它成为一个分期概念或特定空间区隔的定义性特征是什么?更加不可操控的是,它带到不同民族那里的意义是什么?在它诞生地欧洲,现代这个术语不过就是指最近的,与古代相对,在用来指历史形成和时代性的意义之前,这个词已经有漫长的历史。(21)在我熟悉的非西方语境中,这个术语也简单地翻译为“当今”或“当代”,与这个词的起源以及在欧美的用法相当一致,并且更为重要的是,与现代性与众不同的特征即无尽的变迁相当一致。这些用法表明了什么?如果现代性确实有特定的内容的话,无论它的内容是什么,都被赋予了比它应该具有的历史意义更多的东西。反过来说,要说现代性是改变全球的过程,其结果是在不同地方产生不同的内容,这么说也很容易。因此,难以用任何特定内容比如制度或文化来界定现代性。
    有的学者确曾认为应该把这个概念降格为一个历史范畴。本杰里(Jerry Bentley)曾经对他所描述的现代中心主义持批判态度。(22)在欧洲和现代性有着紧密关联的情况下,一个彻底的反欧洲中心主义也要求降低现代性的价值,这确实很有道理。我注意到,人类学家顾家客揭穿了与现代性紧密相关的一些最基本特征诸如个体主义、民主和资本主义等是一种创新的口号,他或许比任何人都走得更远。(23)现代性的界限,无疑是很模糊的和漏洞百出的,从想象的长时段视角来看尤其如此,如研究印度莫卧儿(Mughal)时代的著名历史学家穆哈班(Harbans Mukhia)在一次现代性讨论会中提出的那样。他道出内心的疑惑:五百年后现代性会是什么样?用麦考尼(Robert and William McNeill)等所做的比喻来说,仅仅是“鸟”眼所及、时空交错的“人类网络”中的织线吗?还是查迪皮从宽广的生物学视角所提出的那样,是一个类似变迁序列中的一个飞速变迁的时期而已?或者是诸如柯大伟(David Christian)这样的历史学家在著作中提出的大写历史的更大图景?(24)
    特点或许是当代的,但对问题的意识却难说新鲜。钢汉斯(Hans Ulrich Gumbrecht)在提及一个世纪以前的斯宾格勒(Oswald Spengler)时写道:
    斯宾格勒意识到正处在……一个决定性的历史十字路口,且越来越意识到欧洲“局部小世界”之外不同步的历史发展,这导致他抛弃了传统的历史分期方法,即古代、中世纪和现代分期法,简直是微不足道而又枯燥无味。正是其前辈提出的“现代从十字军东征开始到文艺复兴,再到十九世纪初”,在斯宾格勒看来,要表达历史的发展简直是白搭。他认为,只有从一开始就把历史发展作为一个整体来理解和呈现才可能。(25)
    至于现代性是世界史的定义性轴向这一点我们很容易绕开,因为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问题重重。其根本的特征是崇拜变迁和追求新鲜,所以没有清晰的办法来界定其特征。它顶多是西欧各社会对自身的看法,到17世纪西欧人开始把他们自己看作是超越祖先、超越其他民族的划时代提升,因此要与过去和其余地方决裂。(26)这个术语带着孕育它的地方的特征,以及该地所设定的全球霸权。它的空间边界切割和穿越了各社会,与其时间界限一样成问题。此外,也还有其他的方法来组织过去,比如通过个体和家庭的视角,通过地域比如都市与乡村的视角,通过国家、区域和大陆的视角来组织。他们肯定产生了不同的过去,不同的世界和不同的延续和变迁类型,而不是现代性所说的时空总体化想法:即与过去断裂,把所有的当代性屈列于历史时间之中,展布这些诉求,以落后社会和进步社会或传统与现代来划界,而这些边界则成为征服世界和殖民的合法理据。(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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