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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迪伦·福斯特]类民俗的循环——模糊用典,以化成明日之俗


    作者简介:迈克尔·迪伦·福斯特(Michael Dylan Foster),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东亚语言文化系教授,斯坦福大学博士,曾任职于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民俗学与民族音乐学系,研究方向为日本民俗、日本文学、流行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出版有《妖怪:日本民俗中的神秘生物》(The Book of Yôkai:Mysterious Creatures of Japanese Folklore);《喧嚣与游行:日本怪兽与妖怪文化》(Pandemonium and Parade:Japanese Monsters and the Culture of Yōkai);《类民俗:在流行文化世界中重塑民俗》(The Folkloresque:Reframing Folklore in a PopularCulture World)等学术专著。
    

    毫無疑問,翻譯中捨棄了一些東西。看著那些野蠻之物成群結隊,或是飄著,或是重踏著,或是匍匐著,進入澡堂,你會覺得他們都是日本神話傳說中的一部分(有時你會覺得,這就好像是三麗鷗的產品線上的玩具們都活了過來)。影片中文化的厚重感,解釋了《千與千尋》為什麼會成為日本有史以來最叫座的電影,甚至是蓋過了《泰坦尼克號》。
    ——艾維斯·米切爾(Elvis Mitchell),《紐約時報》
    2001年,吉卜力工作室發行了一部電影《千與千尋的神隠》(千と千尋の神隠し),編劇和導演是動畫大師宮崎駿。這部影片轟動一時,奪得了日本電影史上最高票房。2002年,迪士尼發行了該影片的英文版本,譯名為《Sprited Away》(《神隱少女》)[3]。影片隨即獲得了2002年柏林國際電影節的金熊獎,摘取了2003年第75屆學院獎最佳動畫長篇的小金人。《神隱少女》獲得的成功,受到的追捧,不僅標誌著曰本動畫在國際上有了一席之地,而且還提出了不少爭議性話題,關於民俗和流行文化之間的聯繫。上面引用的《紐約時報》的影評描述得十分清楚,在太平洋的東岸,《神隱少女》給觀眾們帶來的美妙印象是,一種富於神秘色彩的民俗傳統(「日本神話傳説」),具有「文化的厚重感」。與此同時,括弧中的補充說明則表示,日本的「神話傳說」可能與(全球化的)商業文化沒有什麼不同。
    本文並不是要去解讀這部影片的活力之所在,而是將其作為思考民俗和流行文化之間聯繫的出發點。具體而言,我是將類民俗(folkloresque}當作一種整合(integration)的形式進行探討的,它能幫助我們洞悉各種各樣的流行文化(或者說文學)文本。正如本卷卷首中的介紹所述,類民俗是一種流行(popular)、鄉土(vernacular)、民間(folk)觀念下的民俗。類民俗文本是在有意識地利用民俗,在商業語境下,無論是字面意義上,還是象徵意義上,利用自己與民俗間的關係來推銷自己。不少大眾文化産品都能套入這個龐大的模型,它們也以各式各樣的方式利用著民俗。在本文中,我探討了這些方式其中一種,特別是,對民俗母題、角色、故事類型的用典(allusion)是如何給作品蒙上「真正的」民俗的面紗,即便它同已有的傳統中的具體物件沒有任何直接的聯繫。這是一種更難以捉摸的用典,我稱其為「模糊典故」。
    《神隱少女》就是一個案例,「模糊典故」也是這部影片能在海內外獲得成功的原因之一。為了讓內容更充實,我會以另外一部吉蔔カ電影《百變狸貓》為案例,來簡要介紹另外一種民俗的利用方式。《百變狸貓》的譯名為《Pom Poko》[4],這部影片直接參考了眾多日本觀眾所熟知的民俗信仰、圖案繪畫和故事傳說。比較《神隱少女》和《百變狸貓》,我們就能洞悉,民俗的敘事創新和類民俗的模糊用典,這兩種民俗的利用方式究竟區別在哪[5]。
    在流行文化中塑造類民俗,這樣一種「看起來像是基於民俗」的特質,是很難用確切的語言表述出來的。接下來,我哂迷S多隱喻用以探討這個問題。而最後,我會論證民俗和類民俗的產生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雖然二者看上去是獨立的,但最終他們會像莫比烏斯環一樣,今日的類民俗會變成明日的民俗,明日的民俗又會產生新的類民俗。不遇,無論類民俗産品的商業色彩多麼濃厚,我們通過用典和整合創造了類民俗,而民俗的產生也正是這樣一個類似的過程。
    賦予民俗以「生命」[6]
    動畫影片(即日語中的アニメ)是極其常見的一種用於呈現民俗的載體。其部分原因在於,相對於真人電影、口頭傳承和書面形式,對於民俗中常見的物理變身,有著更加視覺化和動態性的表現力[7]。
    1988年,吉卜力,這家享譽世界的動畫工作室推出了一部叫《我的鄰居多多洛》[8](となりのトトロ,又譯《龍貓》)的電影。該影片融人了一種民俗懷舊,這種懷舊之情將會充溢於宮崎駿以後導演的電影之中,並為隨之而來的類民俗討論提供舞臺。
    《我的鄰居多多洛》講述的是有一家人搬家到了鄉下,家庭中的小女兒和大自然的化身多多洛交流的故事。多多洛是一種巨大的,圓滾滾的生物,長著快活的耳朵。多多洛身兼多種「傳統」的日本精靈的特點,影片中暗示它是一種與原始的大自然聯繫在一起的生物,只有純潔天真的孩子才能看到。正如《紐約客》(New Yorker)評論道,影片包含了一種「對神道教的淡淡暗示」[9]。
    在對多多洛以及其他精靈的描繪中,宮崎駿確實參考了日本的民俗和宗教,融人了自然環境中萬物有靈的信仰。然而,正如《我的鄰居多多洛》中的懷舊不過停留於20世紀中期的日本,影片中的民俗用典也只是模糊地指向了日本萬物有靈的世界一一僅僅是「淡淡的暗示」而已。日本民間信仰中並沒有多多洛這樣一種生物。甚至連「多多洛」這個名字,追溯其淵源,乃北歐的「巨怪(Troll)」,而不是任何日本鄉間的傳說[10]。
    將虛構的情景和人物置於令人懷舊的背景之下,讓其帶上民俗的氣質’正所謂「將日本神話傳說與現代的心理現實主義[11]攪拌在一起」[12],這種手法宮崎駿在其導演作品中多次哂茫段业泥従佣喽嗦濉氛瞧渲械牡涔燵13]。
    以《我的鄰居多多洛》為代表的,這樣一種將民俗融入當代文化產品的手法,我稱其為類民俗整合。為了更深入地探討這種手法以及其它,我提出了一種簡單的分類,以三個焦點或標準,將流行文化產品對民俗的哂梅椒ㄟM行分類:一,新版本或改編;二,精確用典(民俗主義);三,模糊典故(類民俗整合)。我試探性地提出了這三點,分別代表三種相互區別而又互相聯繫(重疊)的模式,對民俗素材和民俗母題進行重新定義(repurpose)與重塑(remix)。本文的重點放在後二種模式,分別對應著《百變狸貓》和《神隱少女》。雖然此二者都是電影,但我這裡的鬆散分類適用於一切流行文化或流行文學作品,只要是它們融入了民俗[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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