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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芳

    人物简介
    马芳字德馨、别号兰溪,生于张家口蔚县,人称马太师,是明朝中期名将。马芳年幼时被鞑靼掳走,精练骑射武艺,后逃到大同总兵周尚文麾下,为帅十余年,与鞑靼大小百余战,屡立战功,官至都指挥佥事、左都督等。马芳一生历仕嘉靖、隆庆、万历三朝,是明代镇守边陲名将中的传奇人物,时人赞道:“勇不过马芳”。马芳后来因病解甲归乡,于1581年逝世,享年64岁。
    人物生平
    南逃归国
    马芳生于正德十一年(1517年),籍贯山西蔚州(今河北张家口蔚县),其家为宣化边境农户。
    马芳幼时遭继母虐待,他不堪羞辱,大约在嘉靖五年(1526年)十岁时逃离家乡,南侵的鞑靼骑兵掳掠,替俺答汗放养马匹。他年纪尚幼,已能“腾跃控御”,使马匹不敢踢咬。
    马芳自幼开始“曲木为弓”,精练骑射武艺,每发皆中。至青年时,一次随阿勒坦汗狩猎,忽然突出一只斑斓猛虎现身,直扑阿勒坦。众人登时惊慌逃避,唯独马芳面不改色,弯弓搭箭,当场击毙猛虎。阿勒坦对马芳赞赏不已,赠予他“良弓矢,善马”,还命他“侍左右”。马芳虽然受到阿勒坦的重用,但是他心在明朝。
    嘉靖十六年(1537年),马芳乘跟随阿勒坦至临近明朝边镇的大同外围狩猎之机,趁夜盗马逃出,连夜投奔至大同军营。此时的大同总兵官是周尚文,史载此人“多谋略,精骑射,优将才”。这位爱惜人才的名将见到马芳后大感惊奇,即刻任命他为队长。
    崭露头角
    马芳自任队长开始,屡次奋勇冲杀。因他在蒙古生活多年,熟知蒙古骑兵的作战特点,所以每战皆能重创来敌。尤其是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他献计率精骑抄袭蒙古骑兵后路,迫使蒙古大军北撤,周尚文大赞道:“汝他日必为能将。”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六月,“庚戌之变”爆发,阿勒坦率军犯大同,总兵官张达和副总兵林椿皆战死。宣大总兵的仇鸾惶惧无策,竟以重金贿赂俺答,使移寇他塞,勿犯大同。八月,阿勒坦自古北口入,杀掠无数。九月,已是千户的马芳先在怀柔遭遇了阿勒坦,马芳身先士卒,当场阵斩阿勒坦部将。迫使阿勒坦暂退,但对整个战局于事无补。两个月后,蒙古骑兵入侵山西威远,马芳率部迎敌,他先是看穿了对手用孱弱骑兵引诱明军中伏的把戏,接着反将蒙古军引入明军伏击圈,于一场激战中大败之。得胜后,部将们以为敌人已退,纷纷松一口气,马芳却冷静判断出敌人必然卷土重来,立刻在野马川布防,果见大队蒙古骑兵杀来。敌众我寡下,马芳毫无惧色,命部将先撤退,自己亲率精壮勇士断后,一场恶战竟打得优势兵力的蒙古军溃逃,马芳立刻转守为攻,追击至山西泥河再次大破敌人。同年,马芳先升任宣府游击将军,继而破格提升为正二品都督佥事,至年末又加封为正一品左都督。
    马芳驻守宣府时,与权臣严嵩的同党、咸宁侯仇鸾不睦,曾因此坐连镇山敦之败而遭罚俸,其奇袭蒙古军迫其退兵的战果更被仇鸾窃取。
    练兵整军
    马芳任宣府游击时,重立“军战连坐法”,规定临战畏敌不前者,后队斩前队,将领畏敌不前者,士兵斩将领,每战依旧率先冲杀敌阵,引得属下殊死效命。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马芳又向兵部上奏,提出“尽遣宣府客兵,以乡人守乡土,可得虎师。”朝廷采纳此议,在山西当地征募青壮从军,马芳更认定“兵之优劣,重在选练之效”,不但在军中制定严格的赏罚管理训练条例,招募当地拳师以及蒙古降兵为教官,更常在训练中“亲执械示范格杀”。针对明朝军中将官刻薄虐待士卒的陋习,马芳调任宣府游击时,便曾命亲兵在军中秘查,先后惩治虐待士兵克扣军饷的将官二十多人,一时间“军纪大振”。升任总兵后,他更颁布严格条令,规定将官有虐待士卒者,要处以至少八十军棍的刑罚,有克扣军粮者,不但大刑伺候,财产更要充公。为阻止当地权贵擅调士兵充奴婢,马芳竟对山西某权贵“拔刀怒向”,终迫使其归还被征调的士卒三百余人。马芳还从麾下的士兵里挑出数十名最精壮的人,组成“家兵”,这支部队,在以后的数场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马芳曾对兵部尚书赵锦言,明军较之蒙古军,有三“不可比”:一为蒙古军“天生骑射,弓马娴熟”;二为“来去迅即,顾此失彼”;三为“居无定所,进退自由”。为解决这三“不可比”,他并非像当时其他边将那样建议以守为主,靠修筑边墙来阻遏敌人进攻,相反却创造性思维,提出了“以骑制骑”的作战思路。即先是结合南宋吴玠的“叠阵法”,发挥明军在火器技术上的优势,为边镇骑兵大规模装配火器,作战中火枪骑兵,骑射兵,刀兵相互配合,反复冲杀,以此“可补骑射之短也”。明朝骑兵大规模装备“三眼铳”、“五眼铳”等连发火器,正是从此时开始。而在作战思路上,马芳更将“以快制快”发挥到极致,主张每年冬春之季,派遣精锐骑兵组成小分队对蒙古草原进行反突击,以劫掠马匹和焚烧草场为作战目标,最大限度摧毁蒙古人的作战资源,而当蒙古军南下侵扰时,切忌闭关消极防守,而是要以长途奔袭,断绝蒙古军后路,聚歼蒙古军有生力量为目的。诚如他自己所言:“克掳之道,重在料敌先发,敌欲动我先动,以我火器骑射之长,克敌弓弩骑射之短,重创敌于塞上,方为制胜之法也。”
    马芳的提议引起朝野的纷纷侧目。早在任参将的时候,御史夏阳就曾弹劾他“骄兵悍将,邀功贪战。”对其“以骑制骑”的战法,兵部侍郎赵应奎更斥为“沽名钓誉,不识边务。”论为官,马芳却颇为清廉,宣大总兵仇鸾在任时,山西当地将官每逢过年都要按惯例送礼,美其名曰“冬礼”,马芳非但不参与,更常找借口远避之。仇鸾获罪后,继任的宣大总督杨顺每逢蒙古骑兵侵扰时,只会闭关求太平,只在敌人退走后才作态追击,而且他时常命部下屠戮逃难的汉族百姓,割头后剃发冒充蒙古兵以充边功,对此行为,马芳愤然抵制,严令属下“敢有随之杀良冒功者立斩”。因他清廉不冒功,仇鸾在时,曾夺他奇袭阿勒坦之功;杨顺在时,也曾牵连他因“坐连战败”而罚俸。马芳虽看似不懂人情,实际上颇有见识。他不“孝敬”仇鸾,因他深知仇鸾“性桀骜贪暴,势难长久也。”抵制杨顺“杀良”,更因他明白此举“必招怨怒,从之亦难免罪”。事实上,都御史方逢时及几任的兵部尚书王邦瑞、赵锦等皆与他交好,后来担任宣大总督的名将王崇古更将马芳“引以为知交”。
    马芳每镇守一地,除悉心练兵防御外,更留心搜集当地珍奇土特产,用以馈赠各位“上级”,因此,他每每选将练兵,整饬军备,都“精兵良械优给之”。权臣严嵩之子严世蕃同样颇为忌惮马芳,曾告诫杨顺道:“(马芳)虽表面憨鲁,实心细如发,更兼胸怀韬略,不可引之为仇也。”
    转战鞑靼
    而在此时,阿勒坦自嘉靖三十年(1551年)重开战端后,连年侵扰明朝边境,摧毁边镇堡垒无数,特别是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他竟从二月至十月,连续对明朝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肃五大军事防区进行掠夺式侵扰,所过之处“军堡尽毁,府库尽遭掠,黎民流离被掳者无数”。期间,明军总兵、参将、指挥等大小各级军官战死者数十人,军队损失惨重。
    与此同时,马芳开始反击。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阿勒坦故伎重演,绕过宣大防线,率骑兵再次闪击至明朝京城外围的怀柔地区,一时间“京城大警”,数万援军畏惧阿勒坦兵威,纷纷观望不敢战。危急之下,还是参将的马芳慨然出击,率麾下两千精骑在保安(河北逐鹿)与阿勒坦军血战,是役马芳军“奋勇跳荡,生猛敢战”,杀得阿勒坦部后退十数里。横遭重击的阿勒坦不知明军虚实,立刻下令全军北撤。此战中马芳身负五处刀伤,坐骑也被射杀,可谓以命相搏,明世宗朱厚熜听闻后感叹道:“勇不过马芳。”而蒙古军中也深知马芳威名,尊称他为“马太师”。马芳之勇猛,从此一战成名。
    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屡立战功的马芳暂离山西,升任蓟镇副总兵,这次他的主要对手,换成了长期侵扰明朝东部边陲的蒙古土蛮部,马芳刚一到任,土蛮即发动十万骑兵南下侵扰,马芳一面命他的“家兵”从侧翼打击蒙古军,一面与总兵欧阳安一道在界岭口迎敌,一番激战,杀得土蛮前锋暂退且俘获多人,审讯时有蒙古俘虏盯着马芳道:“马太师也!”马芳闻言,立刻“免胄示之”。得悉对手正是数度重创蒙古骑兵的马芳,十几万土蛮骑兵立马仓皇北撤。土蛮刚撤军,阿勒坦又卷土重来。同年六月,阿勒坦侵扰河北地区,因时任蓟辽总督的王杼指挥无方,导致明军全线崩溃,遵化、玉田等重镇相继沦陷,马芳率领骑兵长途奔袭,在金山寺一战里重创蒙古骑兵,再次迫使阿勒坦北撤,但战后追究败因,马芳以“抗敌不力”的罪名被剥夺副总兵一职,贬为都督佥事。
    嘉靖四十年(1561年),马芳移守宣府,再次与阿勒坦正面对抗。八月,阿勒坦南下侵扰,与以往分散式骚扰不同,这次他改为“重点打击”,兵锋直逼山西地区。明军当地部队却纷纷溃退,身在宣府的马芳却决心“先发制人”,在阿勒坦部南下之初,即侦之其部队动向,经反复筹谋,终定下从宣府奔袭至山西,给阿勒坦以重击的方略。副将赵勇担忧此举风险太大,且山西并非宣府防区,“观望”可免责,一旦失败即罪不容赦。马芳不听,率军连夜急行军五百里,抵达大同外围,终于捕捉到了阿勒坦主力,此时正是凌晨,马芳并不急于进攻,还是先以其精锐“家兵健儿”为先导,趁夜色潜入蒙古军营中放火。继而马芳领军奋勇冲杀,在正面对蒙古军发起强攻,猝不及防的阿勒坦果然大溃,明军以死相拼,是役蒙古军“惊慌失措,相互踩踏死者无数”。但面临突发局面,阿勒坦却果断应对,他冷静的整合兵马,命令部队交替掩护撤退,且亲自留队断后,经殊死搏杀,终于成功的顶住马芳的强攻,安然抽身北退。不甘心的阿勒坦小退二十里,与马芳相持。
    初战告捷,马芳乘胜追击,率部持续进逼阿勒坦,意图复仇的阿勒坦连续在兔儿岭、饮龙河等地与马芳接战,马芳手下的宣府精骑反复拼杀,刀兵、火枪兵、骑射手波浪般来回纵马冲击,火枪与铁骑相互配合冲锋的战术,令只善骑射的蒙古军接连受挫,整齐划一的冲杀与轰鸣呼啸的火枪弹丸下,蒙古骑兵纷纷被打落马,几次接战皆伤亡惨重,但阿勒坦的军队毕竟训练有素,每遇战事不利的情况,随即能够发挥机动性优势,通过交替掩护的方式安然撤退,随后连续五战,马芳虽节节胜利,却始终不能重创敌人。阿勒坦且战且退,渐退至明朝边境的怀安地区,阿勒坦意图绝地反击,先以小股骑兵诈败诱使马芳轻进,企图将马芳诱引至塞外草原,再发挥蒙古骑兵的机动力聚而歼之,马芳果然率部突进,阿勒坦大喜,正欲合围歼之,却见蒙古军两翼突现明军。原来,马芳早安排他的“家兵健儿”从侧翼突进,在战斗打响后将蒙古军拦腰斩断,一场原本阿勒坦计划内的伏击战,反成了明军的歼灭战,此战“持续昼夜,格杀甚烈,”马芳本人依旧身先士卒冲荡敌阵,冲杀间竟然“马刀砍损三把”,经一夜恶斗,蒙古骑兵终于倒在明军坚韧的精神面前,仓皇的扔下满战场的尸体拔马溃散,阿勒坦遭遇了第一场惨败。马芳出塞、奔袭、破敌、追杀、决死恶斗,七战七捷,赢得了一场场胜利。从宣府到大同、从大同至怀安,马芳军的奔袭距离,在这场战斗中竟长达一千里。捷报传来,大明上下震惊,朝野上下一片狂喜。世宗复加马芳为左都督,擢升为宣府总兵官。
    马芳升任宣府总兵后,为实现“先发制人”,多年来时常命亲兵化装混入被蒙古军掳走的逃难百姓里,趁机混入蒙古军中“卧底”,对阿勒坦所信任的“汉奸”们,马芳也苦心策反,先后发展了多位“线民”,并借机派细作混入其中。这些被马芳派去“潜伏”的人,此后都将各类重要情报送回。因此马芳对于蒙古部落特别是阿勒坦部的活动情况了如指掌,《明史》称他“有胆智,谙敌情。”而王崇古就任宣大总督伊始,曾与马芳一道商讨战事,事后大赞道:“胡骑来去虽快,却难逃马桂馨(马芳)耳目。”
    凭借正确的情报,马芳逐渐大胆实现他“先发制人”的战略,从担任参将开始,马芳就开始着手组建隶属于他的“家兵”。每当阿勒坦进犯的情报送来后,马芳立刻将他的“家兵”散布在明蒙交界的边境线上,组成数支三十至四十人的“小分队”,当阿勒坦大举进犯后,马芳的“家兵”立刻全线出动,对蒙古人的后方进行疯狂的报复性攻击,或抢夺马匹,或焚烧草场,或袭击阿勒坦的辎重粮草,与马芳的主力部队前后夹击,粉碎阿勒坦的入侵。担任宣府总兵后,马芳更加胆大,除了每年频繁的侵扰阿勒坦,更多次组织主力部队,对边境蒙古部落发动大规模的惩罚性袭击,史载他“或躬督战,或遣婢将”,每年“数出师捣巢”,多次“多所斩获,寇大震”。规模最大时,马芳亲率大军奔袭四百里,捣毁内蒙古兴和地区的蒙古部落后,竟在当地旧堡垒遗址上“登高四望,耀兵而还”。但在嘉靖四十二年(1564年)时,马芳率主力出击内蒙北沙滩,意图重创阿勒坦主力,但阿勒坦却巧妙绕开马芳兵锋,奇袭马芳辖区宣府,攻破重镇隆庆,事后马芳因“坐寇入”之罪遭朝廷严斥,被夺去左都督职务。念及往昔战功被令“戴罪立功”。
    自马芳担任宣府总兵后,阿勒坦的侵扰重点,就逐渐转向延绥、宁夏、甘肃等地区。受马芳影响,延绥总兵赵苛,大同总兵姜应熊等边将也屡次主动出击,对蒙古部落发动反攻,虽然有胜有败,但忌惮明军反扑的阿勒坦终不敢如往昔那般长驱直入,再加上蒙古部落连续数年频遭雪灾,导致阿勒坦数次南侵皆损失惨重,渐渐陷入颓势。
    万全之役
    为扭转局面,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七月,阿勒坦集结十万骑兵,以其长子辛爱统帅,发动了对明朝边境重镇万全右卫(今河北万全镇)的大规模攻击,马芳也因此迎来了他一生中最凶险一战—马莲堡会战。
    万全右卫是明朝宣府西路长城的要冲,在明蒙战争中,它既是遏制蒙古军攻势的战略要地,更数次挫败蒙古军入侵。但阿勒坦竟一次动用了十万精骑的重兵,一旦万全右卫沦陷,阿勒坦此次南侵就将无后顾之忧,不但河北地区会惨遭涂毒,京城安全也将受严重威胁。
    战事爆发后,明朝迅速做出反应,兵部尚书杨博急命固原、延绥、宣府、大同、蓟镇五大总兵率精锐驰援,马芳率宣府军在正面迎击蒙古军主力,蓟镇援军从侧翼夹击,大同、延绥、固原三镇精兵于山西天成、阳和地区设伏,意图聚歼蒙古军主力。
    而担任正面迎击的马芳,恰是明军战略中的关键棋子,但马芳率一万精兵刚刚赶到万全右卫北面二十里的马莲堡,即与蒙古军侦骑遭遇,继而蒙古军十万主力部队火速扑来,敌众我寡下,有副将建议立刻南撤,与万全右卫守军会合后再战,马芳断然拒绝道:“今敌气势正盛,避之必覆没,唯痛击也。”当即下令全军在马莲堡设防,升起“马”字战旗,与蒙古军针锋相对。此时大同、延绥、固原三镇援军相距遥远,蓟镇援军尚在途中,万全右卫守军兵力单薄,马芳所在的马莲堡,已是彻头彻尾的“绝地”。慑于马芳的威名,蒙古军未敢立刻发起强攻,仅派小股骑兵连续试探,马芳镇定自若,坦然应对,命令部下大张旗鼓,摆出数万精兵坐镇的假象。不明虚实的蒙古军不敢近前,仅用硬弩和土铳不断轰击,双方对峙至下午。这时,年久失修的马莲堡城墙在蒙古军的攻击下又突然坍塌,正当马芳的部将正慌忙修缮城墙时,马芳却断然制止,相反命令全军偃旗息鼓,甚至对蒙古军的骚扰也不再还击,一时间全军摆出了“空城计”的态势。
    入夜后,为试探马芳虚实,蒙古军大张旗鼓摆出全面进攻的架势,甚至点起火把彻夜呐喊辱骂,一时间“野烧蚀天,嚣呼达旦”,马芳却不慌不忙,命部下堂而皇之打开马莲堡城门,自己却在军帐里安然静坐,对蒙古军的挑衅充耳不闻。虚虚实实下,蒙古军果然上当,叫嚣整夜,却不敢贸然进攻。“空城计”终为马芳赢得了宝贵的反击时间,次日上午,马芳亲临阵前观察,判定蒙古军正准备撤退,马芳立刻下令全军追击,先命火器齐轰,然后全军出击,明军“喊杀冲突,悍勇不可挡”。猝不及防的蒙古军再次大溃,不但被马芳追杀数十里,更被赶进了明军早已设伏良久的大同,延绥两镇精兵乘机出动,一路奋勇追杀,“沿途斩首俘获甚重”,阿勒坦再次大败。此情此景,诚如战后在杨博的奏折中所言:“此役同仇敌忾,追歼逐北,其酣畅淋漓,为九边罕见也。”对马芳,杨博更赞不绝口,称其“以汉李广之智勇,首挫寇之兵锋,当为头功也。”
    追袭阿勒坦
    万全右卫之战胜利后五个月,世宗驾崩,其子明穆宗朱载垕登基即位,次年改年号为“隆庆”。穆宗即位初期颇有作为,对北部边防大力整治,而马芳也复职左都督。
    隆庆元年(1567年)正月至四月,阿勒坦连续对蓟镇、宣府、大同、固原诸重镇发动了七次侵扰,明军严防死守,皆迫使阿勒坦无功而返。受挫之下,阿勒坦依其属下汉奸献策,经仔细筹谋,命其子辛爱于隆庆二年(1568年)十一月率五万骑兵佯攻蔚州,待马芳中计出击后,再派精锐骑兵乘虚攻击宣府,企图重演嘉靖四十二年闪击宣府的先例。但马芳并未中计,当蒙古军奔袭至宣府后,不但见宣府重镇已经严阵以待,马芳更砍伐周边树木在城墙周边环列成栅栏,组成一道遏制蒙古骑兵突击的防线。阿勒坦见状,只得率军北撤。马芳却仍率军尾随追杀二百里,终于在长水海大破阿勒坦主力。
    阿勒坦在马芳回师后,立刻集结重兵,再次发动进攻。阿勒坦兵锋逼近时,马芳尚在吃饭,闻讯后马芳当即“掷碗碟于地”,对众将大呼“且随我夺虏食”,立刻率兵出战,在内蒙古鞍子山与阿勒坦军相逢,再次击破阿勒坦,迫使其撤还。战后,马芳命人烹制美食,与此战中阵亡将士的尸骨一起下葬。时任宣大总督的陈其学闻之感叹道:“爱兵如此,方有虎师也。”
    宣府遇挫后,阿勒坦转而对邻近宣府的大同地区发动进攻。而宣大总督陈其学判断失误,命大同总兵赵苛将重兵屯守在紫荆关,虽一度击退敌军,却反被阿勒坦避实击虚,绕开紫荆关攻入怀仁、山阴等地区。陈其学在盛怒之下,命时任宣府总兵的马芳与大同总兵赵苛换防,让马芳率军防备阿勒坦,而阿勒坦却转而强攻宣府管辖的威远地区,待到马芳率军驰援时,阿勒坦又率军北撤。
    面对阿勒坦的侵扰,马芳决定主动出击,如他对诸将所言“非大创之不可”。隆庆四年(1570年)六月,马芳探知阿勒坦将主力屯于咸宁海子(今内蒙古商都),随即集中全部主力出击,战前马芳严令三军,全军弃掉辎重物资,每人仅带三日口粮,以示死战之心。四月七日,全军开拔,一路上“人噤声,马衔枚”,悄无声息高速急行军,在四月八日抵达咸宁海子外围时,阿勒坦竟毫无察觉。四月九日,凌晨马芳发动总攻,先以火器攻击,马芳的“家兵”从阿勒坦大营两翼奇袭,马芳率主力正面突击,另有一支精骑在阿勒坦逃路上截杀,阿勒坦再次中计,马芳军“四面合围,驰突奔杀。”阿勒坦军“仓皇弃营,踩踏砍杀殒命者甚重。”经一夜血战,阿勒坦终于不支而逃,明军紧紧追赶,从咸宁海子一路向西追杀数十里。 [10]  此战阿勒坦伤亡甚重,仅被擒的部落首领就有十数人,缴获战马辎重无数,史称“大创之”。 刚刚就任宣大总督的王崇古阅罢战报后当场大喜道:“大同可暂无事也。”
    协赞和议
    隆庆四年(1570年)九月,因阿勒坦强娶其孙把汉纳吉的未婚妻乌纳楚,把汉纳吉一怒之下竟带部下家人数十人至大同投奔明朝。阿勒坦闻讯后震怒,立刻率领十余万骑兵杀至大同外围,企图用武力逼迫明朝交出把汉纳吉。但因马芳严防死守,阿勒坦丝毫未占到便宜。而王崇古深谋远虑,一面妥善安置把汉纳吉,一面向明朝提议趁机招抚阿勒坦。当时主政的高拱、张居正两位大学士皆对此全力支持。偏巧此时阿勒坦的长子辛爱虽假意发兵协助阿勒坦,其实却按兵不动,企图借阿勒坦与明朝血拼的机会谋夺权力。
    十月初,在马芳小挫阿勒坦后,王崇古派百户鲍崇德为使与阿勒坦会谈,经一番辩论,阿勒坦终于屈服道“天子若封我为王,统辖北方诸部,我当约令称臣,永不复叛。”得到阿勒坦承诺后,双方达成协议:阿勒坦向明朝交还之前叛逃至蒙古的赵全等十余名汉奸,明朝册封把汉纳吉为指挥使,礼送回阿勒坦处。
    十二月初四,阿勒坦逮捕赵全、李自馨、王廷辅、赵龙、张彦文、刘天麟、马西川、吕西川、吕小老等九名汉奸至明朝,明朝也如约将把汉纳吉礼送归蒙古,为防阿勒坦报复,明朝使臣更警告阿勒坦“汝孙今为朝廷命官,不可轻辱也。”是日阿勒坦与把汉纳吉祖孙俩“相抱而哭,连连南向叩头。”阿勒坦更对明朝“遣使报谢,誓不犯大同”。交换人员后,阿勒坦主动示好,下令昆都力,吉能等蒙古部落停止对明朝边境的侵扰,王崇古也向明朝廷上奏,建议明朝“以先朝忠顺王故事”册封阿勒坦,“许贡入京”,且在边境上开放互市,从而实现明蒙双方的长期和平。虽有朝臣指责王崇古“邀近功,忽远虑”,但因大学士高拱、张居正等人支持,在隆庆五年(1571年)三月二十八日,明朝终于下诏册封阿勒坦为“顺义王”,其兄弟子侄部下皆受封都督、同知、千户等官职,在延绥,红山敦,宁夏清水营等地开设“互市”,恢复蒙汉两族边民贸易。
    隆庆五年(1571年)五月七日,阿勒坦在大同北面的晾马台正式举行“顺义王受封宣誓”的仪式,歃血盟誓道“世世代代,永不复叛”。此誓果然成真,之后不但蒙古其他部落有样学样,以至“河套各部皆求归附”,且“边鄙又安,蓟宣以抵甘固,六十余年边民生息,遂长不识兵革也。”此事结束了明蒙双方的大规模战争,达成了著名的“隆庆和议”。
    “隆庆和议”的成功,固然是由把汉纳吉的“叛逃”事件引发,由高拱、张居正、王崇古等人的缜密筹谋而实现,但不容忽略的依然还有马芳,事件起初,正是马芳在大同滴水不漏的防守,创造了双方谈判的环境,王崇古向朝臣解释“封贡”原因的奏折里,也将此时明军兵强马壮,“我兵非昔怯”作为论据。“和议”成功后,王崇古在奏折里大赞马芳“和议之成,芳实有功也”。阿勒坦方面,虽然“叛逃”事件里明朝的诚意是他和平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常年的战争状态下,明朝对蒙古部落的“经济封锁”,以及马芳等边将的军事打击后,阿勒坦其实已外强中干。
    “隆庆和议”成功后,马芳作为大同总兵,在每年五月,都受命率精兵护送王崇古到大同北面的弘赐堡接见蒙古各部首领,宣扬明朝威德,每次马芳部皆“兵甲威武,诸部皆拜服之”。
    闲住起复
    万历元年(1573年),明神宗朱翊钧即位。在万历初期的政治斗争中,原内阁首辅高拱失势被逐,大学士张居正取而代之。随后,身为高拱亲信的王崇古被御史陈堂弹劾“弛防徇敌”,不得不引咎辞职,马芳随后也未能幸免,他曾行贿朝中要臣以及与将士私分“战利品”的旧事被巡阅侍郎吴百鹏揭发,虽有兵部尚书杨博说情,朝廷依然免去马芳职务,勒令他“归家闲住”。 不久后,起任佥书前军都督府。
    万历五年(1577年),阿勒坦向朝廷索要封赏,并威胁要兵戎相见。朝廷立刻启用马芳复任宣府总兵。马芳到任后,整治兵马,在宣府郊外率领骑兵举行了数次“游猎”,蒙古各部闻讯后大惊道:“马太师归也。”阿勒坦急忙向朝廷“奉表谢罪,痛悔前过。”原本一触即发的兵祸就此消解。
    归乡安逝
    万历七年(1579年),马芳因积劳成疾退休回乡,最终解甲归乡。
    万历九年(1581年)二月,马芳在家乡蔚州逝世,享年六十四岁。神宗闻讯后,按例赐祭葬。马芳死后葬于大同北面的新平堡(今山西大同天镇城北五十里)。此后历经战乱,其墓碑与尸骨皆相继流失。
     马芳的子孙后代
    长子马栋,官至都督。
    次子马林,官至辽东总兵官,后于开原战死,赠都督同知。
    孙子:
    马燃,于萨尔浒之战中战死。
    马熠,于萨尔浒之战中战死。
    马炯,官至湖广总兵官,后病卒。
    马爌,官至甘肃总兵官,后战死。
    马飚,官至沔阳州同知,后战死。
     李如松和马芳
    李如松是李成梁长子,明朝名将。曾平定宁夏叛乱,指挥抗倭援朝战争;在平壤之战中大破日军小西行长等部,歼敌近万,为壬辰抗倭援朝战争做出了巨大贡献。李如松死于在与蒙古部落的交战中。
    马芳是明朝中期名将。在与鞑靼作战中屡立功勋,是明代镇守边陲名将中的传奇人物,人称“勇不过马芳”。
     人物评价
    在明代镇守边陲的名将中,马芳堪称一位传奇式的人物,当时就有“勇不过马芳”之说,诗人尹耕有“威名万里马将军,白发丹心天下闻”之诗句。《明史》称其“大小百十接,身被数十创,以少击众,未尝不大捷。擒部长数十人,斩馘无算,威名震边陲,为一时将帅冠”。一些曲艺、戏曲作品也将他的故事搬上舞台。
    朱厚熜:勇不过马芳。
    杨博:一定大同捣巢之议……至于宣府,亦可仿而行之。盖总兵官马芳,骁勇不减於(梁)震,戮力报国,此其时也。
    钱谦益:观马公出身,堪比仲卿(卫青)之寒微,更兼子卿(苏武)之精忠。
    张廷玉:①芳起行伍,十余年为大帅。战膳房堡、朔州、登鹰巢、鸽子堂、龙门、万全右卫、东岭、孤山、土木、乾庄、岔道、张家堡、得胜堡、大沙滩,大小百十接,身被数十创,以少击众,未尝不大捷。擒部长数十人,斩馘无算,威名震边陲,为一时将帅冠。(《明史》)②马芳三代为将,父子兄弟先后殉国,伟矣哉!
    查继佐:时去二祖(朱元璋、朱棣)远,开国与靖难诸战,言之口咋矣。吾难马德馨、石希声(石邦宪)胆气,无所规模,百变不措,有似山怀远(山云)之在宣庙(朱瞻基)中。
    朱国桢:累立功至极品,盖嘉靖末一名将也……公猿臂壮伟,走及奔马……至马公虽始终无异议,而末年以郍吉纳降为非是,坐夺职。夫武人言战是本等事,乃以此课去留,何耶?如此人物,若使文臣知兵有方略者督之,捍奴虏如秋风扫落叶,可以一空。而动多牵制,不尽用,可恨!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