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不能不插一句,我们说秦昭王傻得有点萌有点憨,有时甚至有点可怜,此可见一斑。一国之君,70岁的老国王,真正是被范雎、白起欺负惨了。 那么,善解人意又能言善辩的范雎,为什么说不动白起?为了自己,就凭三寸不烂之者,能从一个逃犯一步登天为相封侯,怎么叫白起去一趟邯郸都说不下来,岂非怪哉? 很显然,范雎没有去传达秦昭王那不可明说的心思,反倒是火上浇油。秦昭王傻了,他以为自己对范雎百般宠信,甚至讨好笼络,其程度史无前例无以复加,范雎就会肝脑涂地忠心无二。非也! 范雎与白起是一对天敌。说得更确切一些,白起是范雎的死敌,拦路虎,搞不好还是夺命的阎罗。不论他们平时是关系紧张,还是相敬如宾,二人的出身、来路、经历,注定了他们势不两立,你死我活。 白起是实干,范雎是耍嘴皮子。白起在秦昭王十三年就带兵出征,到邯郸战役时征战近40年。尽管有虚报冒领的事情,但毕竟是提着脑袋玩命。为秦国建功立业,开疆扩土,功劳业绩实实在在,有目共睹。苦干死干近40年,才爵至伦侯。范雎有什么?就靠一张嘴,不用风吹日晒,不用生死搏杀,无寸尺之功,只一通挑拨离间,一脚便跨过19级秦爵,封应侯。白起这等苦干久干,创伤流血的人,能不痛恨鄙视? 白起是老臣,范雎是新贵。新贵想要得宠得势,必然要剪除老臣才能取而代之。范雎第一个打击目标是当时的相国魏冉,而且一举得逞。白起是魏冉的人,战功显赫德高望重,部下党羽众多。不扳倒白起,一旦秦昭王山崩失去靠山,白起想要替魏冉报仇,或仅仅就为了看不惯气不过,朝范雎痛下杀手,还不跟杀只鸡一般简单。所以,范雎必须要再接再厉,除掉白起,这才能坐稳相位,一旦秦昭王死,才能后顾无忧。 天赐良机,白起长平之战谎报战功,而且已经引发严重的后果,邯郸久攻不下。只要白起死扛下去,秦昭王一怒砍下他的脑袋,一切不费吹灰之力,水到渠成。所以,范雎去说白起,只会是火上浇油,绝不会把秦昭王的暗示、许诺言明。白起果然上当。趁着这机会,范雎开始向军队安插亲信。将一天兵都没当过的郑安平,一举委任为攻邯郸秦军副统帅,把王稽任命为河东郡守。 秦昭王闻听范雎回报,自然大怒。心说寡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白起还不应命,真正是居功自傲尾巴翘上天了。缺心眼的秦昭王决不会怀疑范雎从中使坏。于是,当邯郸秦军大溃之时,秦昭王再也顾不了脸面传言,下诏惩罚罪魁祸首,将白起,连同参与了长平之战谎报战功的司马靳,一同赐死。 范雎如愿以偿了,而且将秦国的军、政大权一起抓在了手里。 白起也如愿以偿了,虽然不免一死,但是保住了名声。两千年来,无数史家文人毫不怀疑长平之战那漏洞百出的伟大胜利,对白起顶礼膜拜,称他为常胜将军,甚至战神。 到这里我们不能不说一句,秦昭王傻归傻,却绝不残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过分的软弱和宽仁。白起这种情况,要在诸侯列国,早把你灭门了,而秦昭王只是赐死。所以司马迁应该感激秦昭王的傻、萌、憨。如果换了齐威王,楚平王,一道圣旨将白起、司马靳一起灭门,就不会有司马迁和《史记》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间未到。范雎机关算尽,却终究是小人得志只会打小算盘,国家兴亡的大算盘他扒拉不动,也不会扒拉。正在他志得意满之时,邯郸城下苦战两年的秦军崩溃了。赵魏联军铺天盖地而来,秦军死伤无数一路溃败,原本已经占领的上党郡、太原郡、河内郡、河东郡,一仗尽失。范雎参与策划的所谓远交近攻战略彻底失败。范雎的亲信死党也不争气,郑安平率两万秦军投降,河东郡守王稽弃地逃跑。秦昭王受此打击,应该是大脑出了问题疯了。因为《秦本纪》明确记载,秦昭王说他见到了上帝。“王郊见上帝于雍。” 也可能是趁着秦昭王大脑不清,太子安国君与一干大臣,在秦昭王五十二年,也就是邯郸大溃一年多后,依秦律将范雎和王稽一起处死了。“五十二年,王稽、张禄死。”这里的张禄就是范雎。投降赵国的郑安平也差不多前后脚死在赵国,算是罪有应得,应了那句古话,小人得志,必有大祸。 几年后,秦昭王在郁闷和神志不清中死去,留给孙子秦庄王、曾孙秦始皇一个孱弱贫穷的秦国。以至于秦庄王三年,仅仅在秦昭王死后四年,秦军发兵河内,想要夺回邯郸大溃丢失的城池,结果却是又一次大败。赵魏联军一路追击至函谷关,围关猛攻。六年后,诸侯联军更是打倒了蕞邑,离秦国的都城咸阳只有30公里,这是自商鞅变法后一百年来,前所未有。 秦昭王绝不是什么英明君主。他傻而憨,做常人是个好人,做君王却是个昏君败家子,败光了商鞅变法为秦国积攒下来的家底。范雎也绝不是什么贤相能相,他知恩不报,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在国家利益和个人恩怨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个人利益,坑害恩主,损害秦国在所不惜,最后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