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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南師範大學法學院教授） 湖南益陽兔子山遺址出土秦二世胡亥“奉召登基”的官府文告簡牘有如下內容： 天下失始皇帝，皆遽恐悲哀甚，朕奉遺詔，今宗廟吏及箸以明至治大功德者具矣，律令當除定者畢矣。元年與黔首更始，盡爲解除流罪，今皆已下矣，朕將自撫天下。吏、黔首，其具行事已，分縣賦援黔首，毋以細物苛劾縣吏，亟布。 此簡牘背面爲“以元年十月甲午下，十一月戊午到守府。此簡自2013年11月23日公布以後已有學者探討，[1]但對“今宗廟吏及箸以明至治大功德者具矣”這一句話語的解釋闕如，筆者不揣淺陋，試作箋證。 此文告爲秦二世闡明自己的登基繼位合法性的性質不言而喻。我們注意到《史記·秦始皇本紀》中秦始皇在六國初定議帝號時自述，“寡人以眇眇之身，發兵誅暴亂，賴宗廟之靈、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辰等昧死上尊號，王爲泰皇。王曰：去‘泰’著‘皇’，采上古‘帝’位號，號曰皇帝。朕爲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于萬世，傳之無窮。”這段話中，“宗廟”及“三皇五帝”最爲重要，“宗廟”爲歷代秦王奉祀之地，秦始皇自言，依賴宗廟祖宗神靈的保佑才能平定六國、統一天下。至于三皇五帝，秦始皇又以三皇五帝三代帝業的繼承者自居。“始皇推終始五德之傳，以爲周得火德，秦代周德，從所不勝，方今水德之始。”因此，秦的法統包括秦列祖列宗、三皇五帝以及夏商周三代。因此，新皇帝即位需先告宗廟及三皇五帝以及夏商周三代帝王神靈，以重申得位即位最正的合法性。我們注意到《清世祖實錄》卷一〇五順治十三年十二月己亥條載福臨推行漢化，毅然决定元旦停止祭拜滿洲薩滿堂子，旋諭禮部，以“古來聖帝明王，皆大有功德于民。”欲親詣歷代帝王廟祭拜。這裏的“大有功德”顯然是此類文告中的套話，自秦至清，沿襲千年無替。 至于秦二世“更始”之政實施如何？尚待進一步研究。有學者對“天下苦秦”有過詳細辨析，指出，山東六國以楚人反秦最爲堅定，齊、魏、韓、趙、燕等地平平，秦地則沒有行動，賈誼《過秦論》曰：“藉使子嬰有庸主之才，僅得中佐。山東雖亂，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未當絕也。”東漢明帝以爲不然，曰：“秦之積衰，天下土崩瓦解，雖有周旦之材，無所復陳其巧，而以責一日之孤，誤哉！”賈誼責子嬰固然不妥，但所言“山東雖亂，秦之地可全而有”，暗示關中秦地幷無土崩瓦解之勢，與史實相符，明帝“天下土崩瓦解”之說反失之籠統。[2]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15年10月2日18：07。） [1]吳方基、吳昊：《釋秦二世胡亥“奉召登基”的官府文告》，武漢大學簡帛網2014年5月27日。孫家洲：《兔子山遺址出土〈秦二世元年文告〉與史記紀事抵牾釋解》，《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3期。 [2]陳蘇鎮：《“天下苦秦”辨》，《兩漢魏晋南北朝史探微》，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14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