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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土家族土司家族文学创作及其风貌叙略


    内容提要:明清时期土家族涌现了酉阳冉氏、永顺彭氏、容美田氏、石砫马氏四个土司文学家族,其创作题材广泛、体裁全面,并将诗文结集刊刻,文学创作递相传承,风气蔚然。四个土司文学家族盛衰时间相近、地域色彩鲜明、兼容儒释道三教思想、缺乏女性家族成员创作,呈现出独有的审美品格和创作风貌。土司家族取得了丰厚的文学实绩,为土家族文学的繁荣与发展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关 键 词:明清/土家族/土司家族/文学创作
    标题注释:国家社科重大项目“古代西南少数民族汉语诗文集丛刊”(项目编号:17ZDA262),国家社科一般项目“民汉文化交融中的清代少数民族文学家族研究”(项目编号:14BZW156)。
    作者简介:多洛肯,男,哈萨克族,西北民族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元明清少数民族文学研究。甘肃 兰州 730030;朱明霞,女,保定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助教,硕士,主要从事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河北 保定 072750
    明清时期的文化生态环境,促进了土家族文人文学的成长,此时共形成四个文学家族:酉阳冉氏(冉云、冉舜臣、冉仪、冉元、冉御龙、冉天育、冉奇镳、冉永涵);永顺彭氏(彭世麒、彭世麟、彭明道、彭元锦);容美田氏(田九龄、田宗文、田楚产、田玄、田圭、田霈霖、田既霖、田甘霖、田商霖、田舜年、田旻如);石砫马氏(秦良玉、马宗大、马光仁、马孔昭、马宗训);共计28人。他们多为父子显荣、兄弟擅名、叔侄并美的关系,是同宗共祖、一脉相承的骨肉血亲,唯石砫马氏家族中的秦良玉为马宗大之高祖母,以姻娅之故列入文学家族。这四个文学家族绵延百年,在当时、当地影响极大。笔者撰写《文化生态视域下的明清土家族土司文学家族》[1]一文指出,在土家族自然环境、政治更迭及其家族传承的文化生态基础上,土司文学家族的产生与其所处的自然、人文社会环境密不可分。针对这一文学现象,笔者认为全面考察明清土家族土司家族文学创作活动的总体概况,并阐说其所呈现出的文学创作风貌仍有一定的研究意义。
    一、土司家族的文学创作活动
    酉阳冉氏、永顺彭氏、容美田氏、石砫马氏四个土司家族积极学习儒家文化,重视培养家族成员的艺术修养,创作了大量文学作品,这是一笔极其宝贵的文学遗产,然因年代久远,大量作品散佚。为了对土司家族的文学创作活动有一个整体把握,现据《石砫厅志》(乾隆)、《永顺县志》(民国)、《容美土司史料汇编》《冉氏族谱》等①文献史料,整理出家族文人的著述情况。
    
    从存世的文献可看出,司主及其家族成员除因公务需求或交际往来进行奏疏、书信等公文写作外,还创作了大量诗、词、文等作品,这一时期家族文学创作体裁比较丰富,但因作品损毁、亡佚颇为严重,只能就现存资料,整理出如下体裁统计表。
    
    从下表,显而易见诗歌数量远远高于其他体裁作品。“四大文学家族”的诗歌于近体、古体都有所涉猎,但以近体律诗为主,遗憾的是本民族的传统民歌《竹枝词》,田九龄仅有一首留世,不见其余家族文人的创作。
    诗歌的创作题材也很丰富,涉及到写景、咏物、咏史、赠别等方方面面。现将存世诗歌题材进行统计归类。
    
    我们直观地看到:诗歌题材多是写景咏物、唱酬寄答、即事感怀之作。他们热衷于咏叹境内的秀丽风光、风土人情,如冉舜臣《题大酉洞》、冉仪《大酉洞》、冉元《大酉洞》,祖孙三代都对大酉洞题咏,在艺术上各有千秋;频繁地和文人雅士和韵唱答,赠寄往来,如田甘霖《步雪斋树宿韵》《步毛廓庵先生见怀韵且订前约》等,格律规范,音韵和谐,具有很高的技巧性;他们感情细腻,对寻常事融以深致,如田商霖《有人自家园来细讯音问感怀》《中秋夜迟月不至有怀》,诗性随时随地迸发,斟字酌句,情思别致。这些家族文人的诗歌创作反映了明清土司时期土家族的自然风情和社会生活,是记录土家族历史和文化的书面载体。
    家族文人亦尝试填词,但存世数量不多,仅保存下来19阙,词作在格律上并不完全合韵,如田甘霖《浣溪沙·席上以杯中松菊为白衍寿》:
    买得神针五色丝,欲绣平原寿吾诗,枯管难为仁者词。
    松自苍兮菊自傲,集向杯中成二妙,石髓入口老人笑。
    四十二字中就有十五字不合词律。民族之间的语言隔阂是造成该现象的主要原因,土家族有着自己的民族语言——土家语,乡音难改,写诗填词不免会有不合平仄、不押韵律的情形出现;题材上拘囿于怀春感秋、咏物言愁,境界不够开阔,如冉天育《点绛唇·春怀》《捣练子·秋夜》、田甘霖《捣练子·咏扇上葡萄和雪斋韵》《阮郎归·采花台赏花有感》《鹧鸪天·松山除夜》等,但可以看出他们已基本掌握了填词技巧,对汉文化的学习进一步深入。
    土司家族所留存下的奏疏、书信等公文,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和鲜明的现实品格,文笔晓畅,情真意切,从侧面反映出他们已对汉语驾轻就熟,如田舜年《谢陛见》、秦良玉《上熹宗疏》、冉奇镳《与沛生叔书》等。田甘霖于康熙元年上奏的《倡议奏疏》,首先阐释了容美田氏遭祸原由,其次剖白了对清廷的忠诚感念之心,最后陈述自己“为国克尽劳瘁,叨蒙格外隆恩”[2]97的请求,希望朝廷能赐其家族世代承袭容美宣慰司,在九百三十多字内,条分缕析,言简意赅,态度不卑不亢,动情于皇帝,最终实现了自己的请求。这些都是了解土家族历史变迁和土司制度功过是非的重要史料。
    散文主要是山水游记、器物铭文,如冉舜臣《飞来山记》《留霞洞记》、彭元锦《铜钟铭》、马光仁《太保祠汇刻名诗碑记》等,对土家族独特的风土人情进行了细致描绘,对明清的世事变迁进行了诗意记载,汉语的运用很是娴熟。
    土司家族文人群著述丰,涉猎广,在历史、地理、戏曲等方面也有述论。据记载彭世麒主持撰写《永顺宣慰司志》,彭明道著《逸世逸史》,田舜年撰写《容阳世述录》《二十一史纂要》《六经撮旨》、创作戏曲《古城记》《许田射猎传奇》等,遗憾的是原文都已只字不存,我们只能从同时期的文人记载中,得以佐证。如姚淳秦为田舜年所写的《宣慰土司田九峰〈二十一史纂〉序》所言“戊寅夏四月,田子忽遣史载书满车,冒风雨数百里,走兰津投赠索序”[2]290,孔尚任在《容美土司田舜年谴使投诗赞余〈桃花扇〉依韵却寄》中写道“舜年诗文亦甚富,亦有传奇数种”[3]。石砫马宗训在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编修了《马氏宗谱》,此为石砫当地较早的家谱,为我们多方面了解马氏家族提供了史料依据。
    四大土司家族文人将其文学创作结集刊刻,如冉奇镳《拥翠轩诗集》、田舜年《白鹿堂诗文集》等。据不完全统计,此二十八人共著诗文集二十部,有名可考的十七部,深为惋惜的是,因时代久远,族人文献保护意识弱,大都流散,如冉天章“幼好文翰,娴吟哦”[4],著有诗集,却散佚殆尽,甚至连文集名称都无从考证,只留有一首七律《题仙人洞》。幸喜容美田氏保留下数部残集:田玄于天启七年(1627年)刻《田子寿诗集》八卷、《田国华诗集》一卷(合刻,现藏于上海图书馆),田舜年出于“于我祖之胤,尤急于付诸名集,以垂不朽”[2]43的动机,编纂了家集《田氏一家言》,保留下来九部残卷。
    容美田氏在四大家族中文学成就最高。家族文人有十一位,是四个家族中人数最多的,文学阵容庞大;在现存作品的数量上,冉氏、彭氏、马氏三家作品之和尚不及容美田氏的五分之一;在作品质量上,容美田氏也遥遥领先,大多数诗词格律规范,意境悠远,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在作品体裁上,容美田氏有诗有文,有史有戏,创作形式多样;田氏家族成员几乎人人有集,诗文集共计十五部,而冉氏家族只有六部诗文集,其中三部无名可考,彭氏家族、马氏家族无诗文集的相关记载;田氏家族也是四个家族中唯一有家集的家族,田舜年所编撰的《田氏一家言》是土家族文学史上最为引人瞩目的文学作品集。
    土司文学家族的文学作品是我们研究土家族文学的宝贵线索和材料,他们在文学体裁和题材等方面的突出表现,标志着土家族作家文学已臻成熟。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