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山中的中国远征军总算有了转机,而在重庆,蒋总司令与参谋长史迪威之间本来就不融洽的关系陷入了危机。
缅甸作战的失败,使矛盾加剧。蒋介石说,缅甸之战全败在史迪威不听号令。史迪威说,缅甸作战所以打不赢,全因为“花生米”乱插杠子。
另外还有三件事,起了火上浇油,刀口上撒盐的破坏作用。一件,蒋介石朝思暮想,要美国提供500架飞机,为中国组建一支空军。蒋介石自己不好开口,也知道他说也没用,他几次要求史迪威施加个人影响,直接向美国国会提出申请。对此,史迪威断然拒绝。蒋介石大为恼火。另一件,中国航空公司根据租借法案从美国得到十余架大型运输机,蒋夫人想从中调两架归自己管辖的航空委员会,亦遭到史迪威的拒绝。参谋长抹了总司令夫人的面子,总司令本人又是一怒。第三件,美国将驻在印度,负责支援中国战场的第10航空队B29远程轰炸机调往北非。这更使蒋介石震怒。一怒美国轻视中国战区,二怨史迪威不加阻止,三恨他明知此事而不预先报告。
几件事加在一起,蒋介石真把史迪威恨透了。他气哼哼地给大舅子宋子文写信,说:“史迪威是你从罗斯福那里请来的,还由你给罗斯福退回去。我不要这个参谋长。”甚至扬言,日本人曾经对他有很好的建议,如果美国舍不得飞机,他将另想办法。 从6月底到7月中旬,蒋介石拒绝史迪威的多次求见,对史迪威的报告也置之不理。
重庆的总司令与参谋长彻底闹翻。在太平洋西岸的华盛顿,罗斯福总统焦虑不安。罗斯福知道蒋介石并不是吓唬他,许多迹象表明,日本人正在加紧对重庆威胁利诱,“亚洲大团结”的阴影越来越大。如果有一天蒋介石的风向果真变了,倒向日本,亚洲人真的拉起手来,美国就要大难临头。罗总统一边向马歇尔抱怨史迪威不识时务,耍小孩子脾气,一边急忙派出智囊人物居里,作为自己的特使,在蒋介石与史迪威之间斡旋。
居里的使命是艰难的。蒋介石与史迪威都太典型了,一个是东方独裁者无止境的贪欲,一个是西方将领目空一切的骄横,他们之间的鸿沟,用什么去填平呢? 但是,居里对自己的使命满有信心。他口袋里带有罗斯福总统给蒋介石的一些许诺,那都是些耐人寻味的“口香糖”。
7月下旬,居里跨过太平洋,来到山城重庆。重庆的闷热使这位美国人难以忍受。他对随行人员开玩笑说:“原来,总统是让我们往火坑跳。” 在炎热的夏天,在火炉子重庆,美国特使与蒋介石夫妇谈起了一个又一个火爆爆的话题。
“本人到重庆后曾与史迪威将军几次谈话。将军刚由缅甸战场回来,为黄疸病和钩虫所累,体力甚衰。尤其精神抑郁,颇有烦言。据将军说,回重庆三周以来,不曾一睹总司令风采,数次呈递书面报告,未蒙一复。不知是何缘故?”在黄山官邸,居里呷了一口蒋夫人亲自为他斟的凉茶后,说。
大热天,蒋总司令依然戎装笔挺,正襟危坐,衣扣子一直扣到颌下,显示出军人政治家的特有素质。宋美龄把居里的话一句一句翻译给蒋介石。蒋介石每次接待西方贵客,都由夫人担任翻译。今天更不例外。听懂了居里的话后,蒋总司令先是“嘿嘿”苦笑两声,接着,操着连许多中国人都很难听懂的奉化话,又尖又快地说:“不是我不想见到史迪威将军,而是不好见他呀!” 蒋夫人把这句话翻译给居里,居里忙问:“总司令见自己的参谋长,还有什么为难之处?”
“史将军不仅仅是我的参谋长,他身兼六职,还是罗总统的代表。”蒋介石说,“就中国战区参谋长职务而言,我当以部属待之,然为总统代表,则应待之以上宾。此种错综复杂的问题未得明了,我实不知如何接待他。”
“总司令阁下,这有何难?”居里一笑置之,“在处理中国战区军事时,可以参谋长之礼待之;在讨论有关中美两国事项,以总统代表之礼待之。名正言顺。”
蒋介石摇摇头,说:“阁下有所不知,史将军在华,当总统代表的时间实多于当参谋长。就算当参谋长,也是太上参谋长。比如缅甸作战。”说到这,总司令越加气恼,奉化话更尖更快:“缅战至总退却之时,彼并不向我报告部队转进方向,仅电告马格鲁德将军。战败之前,我严令他将中国军队撤至密支那,他不执行命令,而向印度撤退。事关大局,竟不直接向我请示,擅作主张。有这样的参谋长吗?”
在翻译总司令的话时,宋美龄加上自己的意见,说:“我们与史将军约有密码,他不使用,反而直接与马格鲁德将军通电,足见史将军目无官长。”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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