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作家伯明罕年轻时曾在一所乡村小学做过多年的教师。那所学校既偏僻又破旧,校舍是由废弃的农场改造而成的,学生最多时也没过百,一片没有任何体育设施的空地是孩子们课间嬉戏玩耍的乐园。加上伯明罕,学校共有三名教师,这两名教师因为忍受不了学校的艰苦和荒凉,相继离开了学校,只留下伯明罕这唯一的教师兼校长坚守在学校。 伯明罕有一颗爱孩子的心,将自己的所学所悟传授给一个个天真烂漫的学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吃住都在学校,环境恶劣,条件艰苦,除了学生,一年难得见到几个人,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最令他受不了的是,每年他都得几次徒步40里地到当地的教育部门送各种报表。有些报表在他看来纯属浪费时间,毫无一点用处。比如有一个报表要求每个学校每年报送一次校舍的面积,自从伯明罕来到这个乡村学校,校舍面积从来就没有过一平方米的增减。伯明罕有一次负气地拒送这张表格,没过多久,教育部门就派人光顾了这所几乎被人遗忘的学校,警告伯明罕说,如果再不按时报送他们所要求的各种报表,他们就将关闭这所学校。从那以后,伯明罕虽然心中充满不满,但再也不敢怠慢。 前几年,伯明罕都是如实地填写那个不变的数字,表格送上去后就如同石沉大海,再无任何反应。这一年,伯明罕突发奇想,决定变化一下数字,他将校舍面积乘二以后得出的数字填在了报表上,报上去后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反馈。第二年,他将数字在上年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倍,仍然是没人理睬。此后数年,他都如法炮制,一次增加一倍,不断膨胀的数字丝毫没有引起教育部门的注意。直到有一年,伯明罕望着自己填写的数字,决定计算一下,如果自己的学校真有这么大面积校舍的话,那究竟有多大。计算出的结果令他大吃一惊,他上报的“学校”太大了,不仅远远大于圣保罗大教堂,而且远大于爱尔兰的任何一所学校,甚至还大于剑桥大学和牛津大学。 伯明罕暗自猜测,校舍面积不断扩大符合教育官员的要求,所以虽然没有任何反馈,但也没人来学校找事。如果将校舍面积缩小,教育部门会不会派人来查访呢?伯明罕将大得惊人的校舍面积缩小了一半报了上去,几个月过去了,仍然没人理睬。以后几年,伯明罕都成倍缩小数字,直到他告别学校,都没有见到教育官员的影子。 伯明罕最终明白,他所上报的大大小小的数字,其实根本没有一个人会哪怕是心不在焉地瞄上一眼,没有人需要这个数字,他们需要的只是那张报表,不,他们连报表也不需要,需要报表的是流于形式的所谓的条款、规章、规定或制度。 多年以后,伯明罕在一篇文章中提到了这段经历,他说:“我渐渐认识到:条款、规章、规定或制度并不可恶,可恶的是那些随意制订并机械而刻板地使用它们的官员们。这段经历给我的最大帮助是,它让我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领悟到了——什么叫形式主义,什么叫官僚?!”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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