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独成一家的历史编纂理论和史家论 在关于史学主体的理论方面,陈介石的见解包括史书编纂理论和史家论两个方面。在史书编纂理论方面,陈介石首先主张废除"本纪"的体裁,而统归于"纪传"。他在《独史》中说:"夫纪非尊称也。太史公作纪传世家,有年可纪曰本纪,有家可述曰世家,无年可纪无家可述曰列传。而后世以本纪、世家、列传为君臣尊卑之分,是班史之作俑也。《汲冢竹书》,是曰纪年。子长因之,名从其朔。班氏废迁世家,而特重本纪。范氏独作纪传,而废迁年表。而郑氏既承司马氏之表为年谱(谱义深远,即以天子之岁月系之),于体例固亦尊矣。史迁本纪,所以整齐故实,俾有所统,纪亦犹传体也。……传固非卑,纪亦非尊。……后世于史家通例,独{K1D205.JPG}{K1D205.JPG}于本纪、列传一字之辨。九鼎尊严,鸿沟画界,聚讼万世,几成史战,斯非作史者之咎欤?……陈承祚作《三国志》,独废本纪,而通称曰传。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自我作故,吾于承祚见之。於乎,是直破司马氏之藩篱,而入鳞径之堂奥矣。"这显然含有反对专制君主的意思。 在纪传的内容上,陈介石认为不但要写中国人物,而且应写外国人物。他在《独史》中说:"五洲通道,各帝一方,例无高卑,义殊华狄,史固不能详中而略外,为年月以统之。而以外从中,庶几次第秩然,案籍可索。若夫华盛顿、林肯、威廉、维多利亚诸君,功施当时,泽流后裔,其德可称,其名可贵,亦附之列传之中,与我国帝王同垂。此又邦交之厚义,而史界中之一大剧观也"。陈介石已经具有一种世界史的眼光,在有关的历史著述中不遗漏外国历史。但这种世界史的眼光是以中国为中心的,所以,外国的历史全都附在中国的历史上,这反映出他的民族主义思想。 纪传之外,陈介石认为编纂史书必须保留"志"和"表"两大体例:"于志可识宪令法度之详,于表可明盛衰治乱之故"。这样,就形成了他的以纪传、志、表为内容的史书编纂理论。他总结说:"我谓今之作史者。宜仿《史记》作帝王年月表;仿陈寿《三国志》而去本纪之例。而其君之矫出者,与其不德之尤者,仿《穆天子传》、《汉武外传》之例,为之作传,此亦史家之独例也"。这一"独例",陈介石认为是在"独识"的指导下完成的。另外,陈介石"尤恶纂类策括之书,以为天下之最可痛恨者莫如类书,而天下人之最无羞耻者,莫如纂类书之徒"。原因是:"自人人恃有类书,以盗窃无耻之心,为涂饰耳目之计。平日可不读一书,一题入手,开卷瞭然。朽腐之质,幻为神奇……总之,读一类书,则多一愚民"⑤ 陈介石的史书编纂理论是在总结中国传统史书编纂体例的基础上完成的,实则是纪传体和典制体的综合。他推崇司马迁和郑樵,说:"司马子长氏、郑夹漈氏二家,颇能汇众流为一家,约群言而成要。余每读《史记》八书与《通志》二十略,反覆沉思,得其概略,未尝不叹今之谈史学者,辄谓中国无史之言之过当也。司马氏、郑氏盖亦深于科学者……"。对袁枢创立的纪事本末体,他有褒有贬。一方面,肯定纪事本末体高于纪传、编年二体,"伟然自为一家之作",另一方面又认为它"或能明理乱兴衰之故,而不识宪章法物之原;能辨掌故沿革之文,而不能知笔削断制之义"。总之,他认为"纪传、编年与纪事本末三者,理各有道。义取旁通,博采兼收,史裁乃出"。这一"史裁",在他看来就是由传、志、表组成的"独例"。从形式上看,陈介石当时完全有条件和可能采用章节体。因为当时从国外编译过来的章节体史书已有不少。但他没有采用这一新的体裁,并不表明他的保守。他在传统史书体裁的基础上发展创新,更能表达他的"史意",其内容显得更加精微。所以,我们认为从是否采用章节体体裁的角度去判断史书优劣,是站不住脚的。 在"史家论"中,陈介石就史德、史情、史力、史权等问题发表了他的见解。 第一,关于史德。陈介石非常赞赏章学诚的见解,认为"心术不正"就是没有史德:"未有史德不具而可称为良史者也","史者,道德之权舆也"。他说:"夫有德者,必有言。史之为言,大矣。毁誉之准,是非之宗,善恶之归,荣辱之衡,德之于史,重矣。史乎史乎,世有以良史自命者乎,吾愿挟章子所谓史德者以证之"。证明结果,他提出三类"未明夫史德之说者"。其一"株守故籍,引据必精。丹铅在手,昕夕忘倦。为淮雨别风之刊订,摭曰若稽古之名辞。乙部旧藏,徒成骨董。于世何济,于物何功?"其二,"饰我新作,采彼雅词,斐然动人,风驰云涌。考文则词精而色泽,寻理则事浅而意芜,此扬子所谓鞶帨致饰之才也。求古良直,于义曷征。又况语伤鄙俗,辞多滓绝秽。讦以为直,谬妄无伦。采及秘辛,持为谈助;犯名教所必诛,为儒林所不齿。文人无行,令人指发"。其三,"崇论闳义,灿然满目。铺张盛治,大雅雍容。人尽羲黄,德皆三五。长扬羽猎,何地无才。然而朝廷所载,每千万言而未终,下及细民,乃一二语之不录。轩轾在我,是何肺肠;欲求实录又安取焉。即或藻鉴人伦,务存直道,高士之传,独行之篇,表章无遗,有闻必录,私德之称,庶几无惭;以言公德,有志未逮"。这里把历史著作表达形式方面的问题也纳入"史德论"中去了。所以他认为魏收的著作不仅在内容上是"秽史"。在形式上也同样是秽史。将史书表达形式问题纳入"史德"论中,是比较独特的。 第二,关于史情。陈介石说:"情者,吾人所万不得已于天下之故者也。夫人之智识材力,无不自感情中来。……史者,乃以广我之见闻而迫出其无限之感情者也……非感情之独厚者,又不足与言史矣"。他认为"史情"是连接史学对象和历史家的纽带,只有在情感的相遇中,才能达到对历史的透彻认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