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霞]甘青地区藏族的端午节传说研究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4:11:42 民俗学论坛 白晓霞 参加讨论
[ 摘 要] 生活在甘青地区的藏族将端午节传说中所纪念的人物进行了文化重构, 从而生发出一种对民众进行德育教育的重要意义, 集体性很强的公众节日生活民俗为这一意义的生成提供了鲜活的展演场域和说教平台。由此可见, 少数民族对节俗纪念人物的地方化建构虽然疏离了汉族节俗文化的本来意义, 但从更高的层面上实现了更为重要的构建族群传统价值观的目的。 [ 关键词] 甘青; 藏族; 端午节传说 [ 中图分类号] B91 [ 文献标识码] A [ 文章编号] 1001- 5140( 2010) 05- 0039- 05 [ 收稿日期] 2010- 07- 20 节日传说是传说家族中最具有生活味道和生命气息的一类,在那些丰富温暖的细节之下,传说往往表现出解释性的表面特征;而在老百姓鲜活的民俗生活中,节日传说发挥着深层的文化功能,调节着百姓的心灵世界,有着现实的精神意义。生活在在甘肃和青海的藏族同汉族一样在端午节要举行诸多的仪式,然而,一个值得注意的文化现象是他们在自己的传说中对端午节所纪念的人物做了不同于汉族的解释,即并非如汉族传说中纪念屈原(或伍子胥、曹娥)等汉族历史人物,而宣称是在纪念同自己的民族文化息息相关的一些重要人物。这种历史人物的置换显然是一种有意味的文化重构,而这样的文化重构过程明显体现了传说的地方化过程。在这样的重构中存在一种主观的感情倾向,即表达了群众对民族历史的追忆,对民族英雄的敬仰,对民族文化交流的记载。客观上,重构之后的端午节传说生发出了一种对民众进行德育教育的意义,而这一意义生成的场域是集体性很强的公众节日生活。族群通过对端午节俗中所纪念人物的地方化改写,以这个人物的行为事迹为教育平台,展示并强化了相关的伦理观念和价值标准,从而实现了一种教育公众的节俗意义。由此可见,少数民族对节俗纪念人物的地方化建构虽然疏离了汉族节俗文化的本来意义,但从更高的层面上实现了更为重要的构建族群传统价值观的目的。 一、三则传说的重构分析 (一)对欣木措吉的纪念:河湟地区的“俄哇伊”节传说 生活在青海湟水流域的藏族把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称作是“俄哇伊”节,以和汉族的端午节做出区别。这天,人们要准备美味佳肴,在佛龛里供上一束刚从野外采回来的“梅朵色钦”(金莲花),用来祭祀一位名叫欣木措吉(意为慈爱胜海)的老阿妈。据当地的老百姓说,这种风俗习惯是起源于下面这样一个叫做《“俄哇伊”节的由来》的传说[①]:“相传,很早很早以前,在自称是黑头凡人的藏族人民居住的雪域之地,出了一个凶残无比的魔王,他把天底下的牛羊都吃够了,把稀世珍宝都玩腻了,便开始肆意杀戮两条腿走路的凡人,把杀人作为他取乐的游戏,每年农历五朋初五,当漫山遍野的青草刚刚长出草节时,当满坡满滩的金莲花、马莲花刚刚开放的时候。他就从魔宫里走出来,让他的妖兵妖将四处杀人。”这一段讲述,实际上是对应于汉族对于五朋初五这一天是“凶日”的说法的,如果汉族将这一天视之为“天灾”,那么,当地人在这个传说中将这一天视之为“人祸”.这种巧妙的改动,将河湟地区藏族的“俄哇伊”节自然的纳入“辟邪”的文化体系,这在本质上是和汉族的端午民俗相一致的,但又产生了一些表面的不同,体现出了藏族文化的某种特色。后面继续讲道,老百姓为了逃难,在临近五月初五时纷纷外出。欣木措吉老阿妈也和大家一样外逃。在逃跑的路上,欣木措吉一个善良的举动救了她:“他(魔王)见迎面走来一个十分苍老的老妪,面容憔悴,动作迟缓。背上背着个早已会跑的大孩子,手里倒领了一个摇摇晃晃则学会走路的小孩子,感到很奇怪。心想:‘这么苍老的妇人,为何对待自己的孩子却这样不公平。便派了一个骑快马的兵卒,去把老妇人拦了回来。’……老阿妈揉了揉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一伙骑马持刀,样子凶恶的人们,说道:‘这大、小两个孩子哟,不是我生的也不是我养的,更不是从路上捡来的。这是两个应该怜惜的孩子。他们的阿爸和阿妈,都被凶狠的刀枪杀死了。刚学走路的小孩子是我孙子,会跑路的大孩子,是别人家留下的唯一一条命根子。是别人的孩子就更要疼爱好,吃饭要给他挑好的,走路时要背上他才行。这本是黑头凡人的八种德行之一,是件平常又平常的事呀!’”魔王因为老阿妈的高尚品质而对老阿妈起了敬意,于是告诉老阿妈在五月初五这一天在门口插柳,以此为标志来躲避灾祸,并且要求她不能把此事告诉任何人。可是,后来,善良的老阿妈将此事通知了所有的乡亲,大家都得救了,老阿妈却被恼羞成怒的魔王杀害了,于是,传说这样解释了端午习俗的来历:“人们为了祭奠这位慈爱胜海的老阿妈,便在每年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准备好最美的供品,摆上祭台,向她老人家献祭。” 这一传说同其他民族端午节传说中的一个类型-----“端午挂艾型”其实异曲同工:农民义军五月初四经过某地,百姓听信谣言纷纷外逃。义军首领见一妇人一手牵小孩,一手抱大孩匆忙赶路,觉得不合常理就询问原因,妇人告诉义军首领,小孩是自己亲生的,大孩是前妻留下的。义军首领既感且佩,嘱咐她在家门口插艾枝以做活命标记,善良的妇人告诉了全村人,大家都免遭杀戮之祸。这类传说在中国流传甚广,如河南的《插艾》、湖北的《插艾免灾星的来历》、江西的《端午插青的传说》、满族的《插艾蒿的来历》、仡佬族的《端午节挂艾的来历》等。[②] 在大体一致的结构中,我们看到,生活在河湟地区的藏族在解释端午节插柳等民俗事项时,将其归因于对欣木措吉的纪念,以示和其他民族端午节俗的区别。这种有意无意的剥离暗示着与民族心理、民族文化相关的诸多深层问题。 (二)对莲芝姑娘的纪念:舟曲地区的采花节传说 甘肃舟曲博峪乡的藏族将端午节视之为采花节,在这一天有年青姑娘上山采花的习俗。端午节时全村的妙龄少女都要盛装到高山之巅去采花来献给亲人,黄昏当她们归来时,村里的其他人要在村口隆重地迎接她们。是夜,人们用烹羊宰牛、载歌载舞的方式欢度良宵。当地人用这样一个传说来解释这一青春热闹的习俗:“在那很早很早的时代,我们这儿是一个偏僻的穷庄。先人们用野菜猎物充饥塞肠,拿树叶兽皮缝衣串裳。突然,有一天早晨,庄里来了个莲芝的姑娘。眉儿像松针一样细长,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智慧像山泉一样流淌,品德像雪山一样高尚。莲芝一来,就爱上了这块地方。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教会人们开荒种地务粮食。用自己灵巧的十指,教会人们纺线织布缝衣裳。若遇灾年,她还采来野菜让大家填肚度荒。碰到疫疾,她又采来百花为大家治痛医伤。可是,有一年的五月端阳,她去到采花坪采花时不幸被暴风雨卷到悬崖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从此,人们就把这天定为采花节来纪念莲芝姑娘。” [③] 在舟曲的习俗中,这段历史是由村里德高望重的老年人用演唱的方式来传递给年轻人的,所以,这样一个严肃庄重的场合,实际上就是一次生动的民族团结的教育。每年的端午节,人们上山后要先听这段歌曲,之后,青春活力的姑娘们用采来的鲜花祭奠这位“汉族恩人”,通过这样一个仪式来表达自己对她的感谢之意和敬仰之情,然后大家才下山去和村里的亲人会合。很显然,在舟曲藏族的道德生活中,这是一个集体教育活动。考察历史,也许“莲芝”这样一个具体的人物不一定确有其人,但是,在舟曲藏族长期发展的民族历史中,类似莲芝这样前来传授技艺的汉族工匠肯定是存在的,他们在这个地区与藏族人民友好往来,相濡以沫,和藏族人民团结互助,用智慧带来了生产力的进步,用勤劳洒下了征服自然的汗水,于是,老百姓用口头传说的方式为他们“树碑立传”,用亲切动人的端午节俗纪念着藏汉之间的友好历史。实际上,在采花祭恩人之前,当地的藏族还有一些民俗活动,这些活动都具有非常鲜明的藏族文化特色,如每到一处有神的石岩、山泉前,就要焚柏香、煨桑烟进行祭拜:“到了神山顶上,他们要隆重祭祀当地最大的两位神祗,一个是牧羊大神,一个既是祖先神,又是战神、猎神的山神。仪式基本上与上山路途上拜各路神时相似,不同之点是,要集中唱一首歌颂本部落先祖是如何完成从猴进化到人的历程之歌[④].在这则传说的重构过程中,博峪藏族对端午节民俗进行了”藏汉合璧“式处理,既要纪念传说中的”人祖猕猴“,还要纪念传授技艺的汉族工匠。而在 ”采花“这样一个浪漫温馨的民俗过程中,传说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准文本“载体,它用口头记忆的方式把民族的历史保留了下来,同时,也把藏汉民族互助、互亲的讯息传递给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这是一种珍贵的民族历史记忆。 另外还有一个传说对采花习俗的来历做了不同的解释:很久以前,博峪山寨一个贫苦人家有六个姑娘,一年端午节的时候,小姑娘上山采药时受伤,被一位叫达玛的姑娘所救,还把她背回了家,达玛姑娘能歌善舞,心灵手巧,品质高尚,她带领六姐妹踩遍博峪的山山水水,采药治愈民间伤病。达玛去世后,六姐妹以她为榜样,继续为当地的乡亲们解除病痛,六姐妹去世以后同达玛一起葬在附近一座开满鲜花的山上。当地人为了纪念达玛和六姐妹,就将博峪的七座山称为”七姐妹山“.为了纪念她们,年轻人在吉祥的端午节都要结伴上山祭扫七姐妹的坟墓,采吉祥花带回家,”采花节“就成了博峪人过端午节的独特方式。[⑤]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