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学骏]论耿村文化生态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10:11:18 学苑出版社网站 袁学骏 参加讨论
《世界著名的《一千零一夜》是阿拉伯民间故事集，也被译做《天方夜谭》。今天，我们从对河北省藁城市耿村“民间故事村”的2002年至2004年普查获得的270万字作品中，选出1100余篇，近200万字，叫做《耿村一千零一夜》（六卷）。 我们这部《耿村一千零一夜》与阿拉伯的《一千零一夜》，两者一古一今，有着许多共同的文化内涵，如歌颂善良、同情弱者、赞美英雄、批判自私懦弱等。但是二者也有很大的文化反差。前者的故事多以大都市生活为背景，以工商业者为主角，有十分浓厚的宗教色彩。而我们的耿村故事，“具有以儒家思想伦理为主导的中原文化的浑厚特色”（刘守华先生语）。它们多以农村生活为背景，以农民、英雄、书生、君臣等为主角，歌颂忠臣孝子、勤劳勇敢，提倡轻利重义，批判自私自利、懒惰无为等，宗教色彩比较淡。在篇幅、结构上，《一千零一夜》有不少以大套小的连环故事，有的长达7万多字。耿村故事基本是各自独立的，虽然也有以小接大、以短接长者，但不是耿村故事的结构特色。从采录到选编，虽然从口头转到书面会有一些精简和弥补，但基本保持了作品的原貌。 耿村地处冀中平原，北距首都北京250公里，西距河北省会石家庄45公里。该村建于明初，相传因朱元璋义父耿再辰葬此而得名。现有1200人，公开向我们讲过故事的村民200余人，约占全村的1／5。这个故事讲述群体庞大，村中民间文化氛围浓厚。1988年4月台湾金荣华教授前来考察时，惊叹这是“世界第一”。1991年耿村国际学术会议召开时，这里被称为“中国故事第一村”。关于讲述人，瑞典著名学者卡尔·威廉·冯·赛多先生说过：“民间故事很大程度上是以一种散漫的状态流传的，只有极少数有好记忆、生动的想象力和叙述能力的积极的传统携带者才能传播故事，仅仅是他们才向别人讲述故事。”耿村村民们也是如此，不是人人会讲，而是人人爱听。自古以来，这里就有浓厚的讲故事风气，所以被邻村人称为“笑话村”、“瞎话村”、“穷讲善念村”。现在，虽然已经进入市场经济时代，这种群体性文化特征还在顽强地或说是自觉地显现着。 一 本书选入了耿村110多人的口头作品，可以让我们看到耿村故事家和讲述者们的文化生存现状。从1987年5月第一次普查以来，我们在18年中先后确定67人为大中型故事家（包括歌手）。其中，已故者12人，健在者55人。健在的大型民间故事讲述家22人，中型故事家33人。男性34人，女性21人。他们中既有86岁老人，也有23岁的青年，还有一批8－16岁的少年儿童。老年、中年和青少年大约各占1／3。1988年，我们曾经确定王玉田一家为民间故事家庭，2004年5月又确定有两个以上故事家、三个以上讲述人的张才才、王良田、王发礼、靳善信四家为故事家庭。还有靳正新、孙胜台等三世同堂，张书娥和王连锁等故事母子，徐海江与郭翠萍、靳惠萍与靳大马等故事夫妻，徐荣信和徐荣贵这样的故事兄弟。 在上世纪80年代开展的三套集成工作之后，通过近三年普查，全国十大民间故事家之一的靳正新虽然已经年逾古稀，又先后讲出故事300多个，加上三集成时对他的采录，总量达807个，仍然是全村口头作品最多的大故事家。靳景祥、张才才、侯果果、张才长、靳满良、王连锁、徐丑货、龚月超、靳清华、曹美更等人也仍然讲述量很大。在近三年普查中，涌现出了老中青故事家靳言明、王良田、袁爱金、靳瑞菊、靳丽哲、靳丽棉、武立红、曹俊敏、王红瑞、张捧格、张国珍、顾小菊、靳春争、刘志敏、董立艳、徐彦格、曹艳芬等。他们作品较多，讲述水平较高。其中耄耋之年的靳言明、靳三娃和靳丙辰等人的出现，徐小片老人讲述量的增加，证明耿村老年人中仍然隐藏着一些故事家和讲述者。 我们发现，以前的一批一般讲述者如徐海江、靳焕强、王发礼、靳言生、靳言文、靳言春、龚春格、张素英、张英英等人的讲述量不断增加，有的已经被命名为大中型故事家。因为他们当上了爷爷奶奶后，身体依然康健，劳动量渐渐减小，所以讲述的时间渐渐富裕。他们的日子已经滋润，心态变好了。相反，一批女故事家，比如孙胜台大娘去年闹了一场大病，张书娥大娘患了高血压，董彦娥等人的记忆力也都开始减退。还有一些积极主动的讲述者，与我们普查人员关系十分融洽，但一直讲不出像样的东西。另外，如靳海哲、徐全振、靳志慧、靳保平、王海成、王海根、刘占虎、靳三刚、徐荣贵等十几位大中型故事家，一直忙于外出打工，有的长年不能回家，所以在村内的讲述量大大减少，而在外地讲述量有所增加。靳海哲在定魏公路工地上忙碌，而其妻子彭丽珍和一群孙子孙女成为讲述新人。靳春争是大故事家靳正新的长子，他和他的儿媳都有不少的故事，他们是靳正新讲述事业的接班人。 村中已被确定命名的五个故事家庭，都是比较集中的故事讲述场所。 张才才和侯果果、兄弟张才长都是公认的大故事家，才才的儿媳靳丽棉已经是青年故事家之一。他们都是随时可以讲故事的高手，不管多忙多累，不管人多人少，总是张口就来。张家是耿村东街的一个大故事窝。张才长被列入张才才故事家庭之中，但他是独身一人，既参与家庭讲述，还天天在小修车铺讲故事取乐，吸引着过往行人。 后街王良田一家有四个故事家。我们对他的儿子王海成、王海根弟兄的讲述发现较早，后来才发现他们的母亲曹美更爱说爱唱，也善于故事讲述。2004年春天，我们才挖出了大故事家王良田。王家的故事讲述和交流，是在饭桌上和过年过节团聚时进行的。 刚到不惑之年的王发礼和靳巧义夫妇都热心于故事讲述，他们的两个女儿王聪、王茹表现也十分出色。张国珍与他们是亲戚关系，平时来往密切。王家已是东街的一个讲述点。 靳善信是一个医生，他的两个儿子、儿媳——靳庆春和曹俊敏、靳发春和张小缺都表现出讲述的乐趣和较大的作品储存量。孙女靳玉娟也经常参与其中。他们相邻的两座小院也是两个充满笑声的故事窝。 最早命名的故事家庭王玉田一家，在王玉田、王仁礼四人先后去世之后，王正礼、武小鸾夫妇没了心情，其讲述量在减少。儿子靳中辉小时很善于讲述，现在一结婚就成了大忙人。这个故事家庭走向了冷落。这样的兴衰事，不知在耿村历史发生过多少次了。 耿村的天方夜谭，是日谭、夜谭交叉进行的。这里的一千零一夜或一千零一日是村民们自我艺术化、文化化的过程。讲述就是耿村人的传统活法，是他们代代相传的生存方式、文化行为。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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