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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秋菊 毛俊玉]源生坊:文化生死结的昨昔与今日(3)


    为了留住老艺人珍贵的演出资料,刘晓津发挥了纪录片导演的优势,定期到乡下给艺人拍片和整理民族歌舞曲目。一旦有了社会资助,源生坊还会组织艺人到云南各村寨演出。刘晓津希望“在一两百个看热闹的人中,会有一两个小孩喜欢,跟着艺人们学习”。
    “试一试”成为刘晓津的理念。源生坊到底会走向何处、能走多久,她没有做出一个规划蓝图。“我并不敢承诺什么,我跟各位民间艺人说,老师们,我们在一起也只是试一试。”刘晓津略显无奈地说道,“但试一试总比不试好。走不好,大家退回去,生活还是照样过下去。”源生坊的老艺人并没有因此对刘晓津进行任何指责,她说她感到很欣慰。
    在刘晓津看来,田丰留下的最大财富是培养了一批优秀的民间艺人,他们至今仍然十分活跃,包括有“中国民歌王”之称的李怀秀。源生坊的老艺人后宝云说:“我现在懂得了民族文化的解体等同于民族的解体,我想把田丰老师的事业继承下去。”
    对艺术家而言,能去美国肯尼迪艺术中心演出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2005年10月,源生坊的民间艺人在肯尼迪艺术中心登台演出。天然淳朴的歌声和未经雕琢的舞蹈为美国人打开了另一扇文化之门,他们难以想象人类文明进程中竟产生了如此让人惊奇的歌声和舞姿。演出结束后,美国观众站起来,用长达六七分钟的掌声和欢呼声,向源生坊的民间艺术家表示感谢。那一次出国,源生坊在美国东部7个州巡回演出30天。
    而赴美演出是源生坊组建后的第一次正式演出。传习馆的民间艺人历经解散的痛苦和迷茫,最终又将命运捆绑在一起,唱出了心声与过往,而这次演出也让人们对源生坊刮目相看。
    对于源生坊来说,缺乏资金是个大问题。两年前,源生坊陷入困境,刘晓津打算向当地政府寻求帮助,身边的朋友们建议她不要寻求这个资助,因为有些民间组织保护文化很有成效,结果政府给他们钱,开始管束他们。不到一年时间这个民间组织就散了。刘晓津听完朋友的讲述后恍然大悟,咬牙渡过了难关。“我到现在都没敢跟主管部门和领导打报告要钱,没钱的时候我们不花钱或者花我自己的钱。”刘晓津告诉本刊记者。
    在刘晓津最困难的时候,有个企业家想投资文化项目,两人约好见面谈。“刚开始他滔滔不绝,谈了半天,后来他说民间艺术不是艺术,那只是一个群众的活动。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刘晓津冷静地想了几天,以为自己对民间艺术的理解有误。后来她确认自己的想法没错,“民间艺术是艺术,由技艺精湛的民间艺人演绎的歌舞甚至还是精品艺术;在农村,有很少数的人一辈子追求和演绎这种艺术,这些人就是民间艺术家。”
    2005年至今,香港的张颂仁先生为源生坊提供了资助,但没有给刘晓津任何附加条件。刘晓津动过与政府合作的念头,也尝试与企业家合作,也计划过向基金会寻求帮助,但都因为各种原因而止步。她相信自己的努力,她相信民间艺人能学会自救。朋友说她是个实干家。“我们自己去学习,拿到了演出经营许可证,所以我们成立了公司,开始卖票,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刘晓津说道。2008年,创库源生坊小剧场建立起来,为民间艺人创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舞台。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在源生坊工作属义务劳动,刘晓津自称自己是个志愿者。这些年她没有再为云南电视台工作,而至今都是电视台给她开工资。她从内心感激电视台给予她的支持。“我曾经的梦想是做一名优秀的纪录片人,没想到后来我从一个专业纪录片人变成万金油,到处牵线铺路搭桥,帮着人家跑腿,真的是打杂的。”刘晓津如此概括自己当前的“工作”。
    “源生坊要呈现给大家的是最淳朴纯正的民歌和舞蹈。”这是刘晓津的目标。在大家眼里,她早已经是个“学者”,她的思考来源于实践。在极个别地方,少数民族文化保护和传承变成了空洞和声势浩荡的活动。2006年,刘晓津到云南某个地市州看原生态的火把节,但整个过程让她悲喜交集。原生态火把节被打造成比赛,有评委评分。比赛规定,服装要统一整齐,男人的服装一律为军裤、白球鞋和白手套。刘晓津看到了戴着白手套跳“野蛮的大刀舞”的场面。“这样的做法扼杀了最生动的民间文化,搞得像个课间操,我看完之后很气愤。”刘晓津说道。
    “我并不是一个音乐人,我也肯定不是学者,我只是一个社会工作者,一个帮民间艺人找到一条路的组织者。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要做的是,先让少数民族天然的声音传下去。我给自己的定位是,首先是抢救和传承。”刘晓津对自己该做什么非常清醒和明确。
    在源生坊小剧场,纪录片《田丰和传习馆》总会隔三差五播放给前来参观考察的各种人士观看。2011年6月28日,田丰逝世十周年前一天,在刘晓津策划的系列活动中,观看完整版的《田丰和传习馆》是开篇之作。“保护经典传统文化的事不是你来做的,是人民来做的。”《田丰和传习馆》里一位文化馆馆长出于好意对田丰说道。十多年过去了,田丰和传习馆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和传承的事业却没有止步。在很多人眼里,刘晓津是一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只能说,我们还怀揣一点理想。我必须思考和解决问题。纪录片是我的梦想,在完成纪录片这个情结当中,我碰到了田丰和传习馆这么动人的事情,并且记录下来,我觉得三生有幸。我心存感激,其实,我这一辈子某些方面已经足矣。”刘晓津在一次采访中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源生坊从2004年成立至今已经走过了7个春秋。源生坊靠自己一步步摸索走到今天,每一步都让人心生敬畏。虽然做了一些事,但刘晓津常常会想,田丰以及民间艺人还有她的努力到底会有什么用?她意识到,在这个急剧变化的时代,想要挽救那些弱势的濒于灭绝的“声音”,就其根本来说很像堂吉诃德与风车作战,但是不忍于看到田丰先生付出生命所点燃的火种就这样熄灭,刘晓津还将继续探索下去。
    (本文原载《文化月刊》2011年8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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