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利鹏]生活世界:非本质主义的总体性如何可能(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10:11:17 语文新课程资源网 白利鹏 参加讨论
在笔者看来,类似古希腊自然哲学当中之“始基”、“本原”那样松散、笼统、模糊的“本质”,其实是无法自足地演绎为近代以来具有浓重独断论色彩并且地位显赫的本质主义的。所以,更应该将本质主义——无论实证的还是思辨的——看作是在近代自然科学的启发、范导和支持之下才渐成气候并占据主流地位的,即如胡塞尔所说:“物理的自然观和自然科学的方法自霍布斯以来也以可理解的方式起了榜样的作用……”[4]由于一揽子地超越了自然宇宙和社会历史与人生,黑格尔的绝对理念可能是最具本质主义特征的总体性假设,从其所完成并依托的庞大体系与过程来看,以思辨来尝试的本质性思考似乎已达极致;由于真切、“活络”的人类生活世界已经被作为某种表面性和暂时性而吸收殆尽,思想本身已很难再有别样的可能来确立更有新意和创意的总体性。但是,我们还应当看到,尽管近代大全式的哲学思辨及其巨大超越性之何以可能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没有近代自然科学的划时代勃兴,以及以之为客观基础的近代科学意识的普遍性觉醒,此种思辨也肯定是不可能的。进言之,只有在近代自然科学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引人注目地将必然性或规律性从世界当中抽象出来,并赋之以只有科学原理才能具有的普遍有效性之后,包括哲学在内的一切理性认识才受到某种启发和激励,进而确定了各自在不同层面或领域的致思取向或思考方向,即作为本质而统摄一切的必然性或规律性。黑格尔本人曾一再强调自己的哲学是“真正的科学”,因为在他看来,哲学本身就是“对于真理之必然性的科学”[5],只有真理的必然性和必然性的真理才有资格作为哲学思考的唯一目标。何兆武先生也认为:“康德事实上从未怀疑过牛顿的真理”,[6]并且一直“期待着历史学界出现一位开普勒或牛顿式的人来探索历史的定律”。[7]与康德的愿景区别不大的是,圣西门试图以“物理政治学的道路”为人类理性开辟新境;而傅立叶则将自己发现的“情欲引力”直接视为社会历史或生活世界的“万有引力”。由此看来,以认识物的方式认识人及其生活与世界,寄托着一种时代性的理论理想,它将哲学的实证与思辨两种基本倾向扭结为同一种运动,即本质主义运动,其深层意图在今天也还强有力地存在着,似乎只有通过某种决定性本质或本质主义才能把握生活世界的总体性。罗素曾言:“数学对于哲学的影响一直都是深刻而又不幸的。”[8]可以说,认识物的方式对于哲学之社会历史或生活观念的影响,如果不是“不幸”的,至少也是“深刻”的。 (二) 现实生活世界的流变性、多样性和复杂性,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哲学只能以某种总体性来观照之。而在今天看来,本质主义的理路并非通向生活世界之良途,也很难再为活生生的生活世界所接受。那么,非本质主义的总体性,即以“商量”和启发作为根本旨趣的总体性,是否可能?在笔者看来,以下三点或许具有某种前提性的意义。 第一,对假设性的自觉。 本质主义的总体性,之所以弥漫着太过浓重的独断论色彩,主要原因之一即在于,本质主义无法假设所谓总体性(尤其是生活世界的总体性)终究只是一种假设,其在终极的或最后的意义上是一种既不可证实亦不可证伪之物,因而任何总体性都只具有有限的反思能力。对于一张桌子,我们当然可以借助某种手段或程序,来确证它在总体上是木头做的还是石头做的。我们还可以以思辨的方式来论证它表征着怎样的时代精神,因而具有多么非凡的总体性。但是生活世界显然与之别如天壤,无限的流变性、多样性和复杂性即决定了其在总体的意义上只能是“非课题性”的,因而任何总体性都是某种视角的产物,即某种单一规定性的延伸与拓展,其作为总体性并不具有对于全部生活的现实规定性。所以,我们毋宁将生活世界的总体性看作某种假设,并借助对于假设性的自觉而使关于生活世界的对话成为可能。海德格尔曾经指出:其“基础本体论”对“存在”的深层发问,只不过是一种哲学上的“假设”,其任务只不过是“通过提问把探讨的大门敞开。”[9]恩格斯也说:“……概念并不无条件地直接就是现实,而现实也不直接就是它自己的概念。”[10]“整个人类历史还多么年轻,硬说我们现在的观点具有某种绝对的意义,那是多么可笑……”[11]在这个意义上讲,任何哲学观念都可以归结为某种假设,当然,假设也是有根据的,而且其现实意义和解释能力也存在重大差别,如康德的“大自然的隐秘计划”与马克思的生产方式的矛盾运动——后者的明显优势即使在西方的主流史学当中也是相当认可的。参见郭小凌:《唯物史观仍然是一种有效的认识历史的方法》,《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2期。如此一来,我们才可以在更加根本的意义上突出或强调哲学思考的或然性特征,即在全部背景与具体背景、具体背景与基本前提、基本前提与主要结论之间,哲学思考在事实上无法构造多少具有必然性的链接,它尝试的主要是一种可能性或启发性。所以,哲学对于生活世界的任何总体性结论,只能是或然性的道理,而不是必然性的真理,是可能的建议,而不是绝对的命令。藉此,哲学自身亦可以保持其学术性、探究性、商榷性的特征,即面对生活世界的必要弹性或张力。 在哲学与生活的关系上,对总体性的假设性的充分自觉,可以确立生活世界在总体上的可对话性。只有非独断的才是可对话的,只有可对话的,才是富有生活魅力的。我们当然可以认为某种总体性是“科学的”,但也仅仅表明它在进行假设的时候更多地借助了科学的方法或程序,而丝毫也不意味着它的结论就具有排他的正确性和意义的垄断性。如果超出这一范围,以科学名义进行的“独断”也将使得关于生活的对话成为不可能。换言之,借助科学方面的根据以提出总体性假设并无不妥,但是同时也有必要承认,科学并不是构造假设的唯一有效的方式或手段,也不具有衡量其他假设的合理性及有效性的最高权威。对于如此广阔、繁复、变动的生活世界,直觉、悟性、灵感以及某种深刻的“敏感”都是进行假设的重要基础,它们同样是思想的自由、尊严、创造性和力量的必要保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