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或向往新的大一统天下的出现,便产生了象《山海经》、《穆天子传》、《禹贡》之类巫官文化与史官文化相结合的奇崛不经的历史地理著作。 《山海经》在《汉书·艺文志》列为数术略的刑法类,至《隋书·经籍志》因其多言山川地理,始入史部地理类。到《宋史·艺文志》则归为子部五行类,而清初的《四库总目提要》亦将其列在子部小说家类,以为是“最古之小说”。近代鲁迅先生认为是“盖古之巫书”。[(12)]《山海经》“无家可归”的命运,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它远非那一门、那一类所能包容的。平心而论,《山海经》虽三万一千余字,但却包罗宏富,诸如历史、地理、天文、历法、气象、宗教、神话、民俗、动物、植物、矿物、医药、水利、地质……等等,是一部难得的上古时代的百科全书式作品。它录于传说、训典而非有心伪造;作者非一时一地一人,而意在“尊其所闻”。故其中有矛盾而未尝自改者,有史实而多杂神怪者。从《山海经》内容的复杂、广泛来看,很可能是云集燕齐的各国学人游士的见闻汇编。其中《海经》部分恐怕在战国初年的东方文化学术中心的稷下官学--如邹衍之徒七十六人那里已初具著作雏形。而《山经》部分如同《禹贡》一样,大概是战国中后期新的大一统趋势的产物,甚至比《禹贡》成书要晚。因此,它既积淀着华夏诸邦悠久的历史传统和史学传统,又集聚着万国殊域的民俗方物,更反映着新的历史要求。 《禹本纪》见称于《史记·大宛列传》:“太史公曰:《禹本纪》言‘河出昆仑。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华池’。……至《禹本纪》、《山海经》[据《论衡·说天》引太史公曰,当为《山经》]所有怪物,余敢言之也?”班固《汉书·张骞传》亦有此说。此外未见有引称《禹本纪》者。考《山海经》中《海内西经》与之所记大致相同,而《淮南子·地形训》大部分内容酷似今本《海经》的摘要。据此推测,《海经》及《地形训》恐怕来自《禹本纪》。大概刘向父子领校中秘图书时,把《山经》和《禹本纪》合编在一起,改题为《山海经》,这就是这个书名首见之于《艺文志》,也是《艺文志》不再著录《山经》和《禹本纪》的原因。 《穆天子传》是晋大康二年(281年)汲冢竹书中的一种,荀勖等隶写校定为六卷。荀勖《穆天子传序》云:“其书言同穆王游行之事,《春秋左传》[按:昭公十二年]曰:‘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此书所记,则其事也。王好巡守,得盗骊禄耳三乘,造父为御,以观四荒,北绝流沙,两登昆仑,见西王母,与太史公记同”。因当年“汲郡收书不谨,多毁落残缺”。故今之传本并非史官原文,惟有若干段落较完整,可与今地印证。其卷一记“帝曰穆满”两次,是书名“穆天子”的原因。称传者,盖晋人所改,其记事多具月、日,可知书名当作“穆天子本纪”,乃编年之史志。近代以来学者研究证明,其中所言道理风俗,多与今之地望相合,它基本上是一部反映周代与西北少数民族关系及西北历史地理的编年史。 三 蒙文通先生指出:“到了战国时代,《春秋》由大夫家史发展为诸子,便是专以理论阐述为中心的作品了。虽然它也引用一些历史故事,但其目的只是为了阐明其思想理论,以至常常用自己的思想、观点来把历史故事加以改造,而使它离开历史的真实愈远。……诸子既由家史发展而来,诸子之学大盛,史学当然就渐衰替了。”[(13)]先生此说,本是不易之论,可是尚未引起治史学史者足够的注意,故今略为申论。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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