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就英国来说，在一八三八至一八四二年的宪章运动以前，英国的工人阶级及其先驱者，虽然开展了反对资产阶级的压迫剥削的斗争，但是从总体上来说，工人阶级还是与自己的敌人的敌人作战，反对封建制度及其残余势力，为资本主义发展开辟道路，不管工人阶级及其代表人物在主观上是怎么想的，在客观上是为资本主义制度确立而战。从这个意义上讲，吃亏的工人阶级是“热烈欢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当到工业资产阶级统治地位确立后，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成为社会主要矛盾，工人阶级再不是与自己的敌人的敌人作战，而是与资产阶级直接作战。宪章运动就是英国工人阶级第一次独立的政治斗争。这样一来，把英国宪章运动以前的工人阶级的斗争，与中国封建社会上升时期的农民起义相比拟，显然是不恰当的。因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陈胜吴广起义的爆发，就是农民阶级与地主阶级这对社会主要矛盾激化的结果，它标志着农民阶级作为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
马克思说：“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们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存在的物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所以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因为只要仔细考察就可以发现，任务本身，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质条件已经存在或者至少是在形成过程中的时候，才会产生。……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是社会生产过程的最后一个对抗形式，这里所说的对抗，不是指个人的对抗，而是指从个人的社会生活条件中生长出来的对抗；但是，在资产阶级社会的胎胞里发展的生产力，同时又创造着解决这种对抗的物质条件。”（14）有的同志认为，既然“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那末，农民革命又怎么能提出自己不能解决的任务呢？我们认为这样理解马克思的话，是不全面的。首先，按照马克思的看法，阶级对抗的解决条件与对抗本身是同时存在、同时增长的。所以，农民阶级与地主阶级对抗的存在，也就存在解决对抗的条件，封建社会上升阶段与下降阶段所不同的只是条件充足或不充足。其次，马克思并没有说非等解决的条件完全成熟才能提出解决的任务，而是补充地说：“至少是在形成过程中的时候”，形成过程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并非一瞬间的突变。至于说超越历史条件的幻想，在历史上也不是少见的。列宁说：“人们谈论什么自发性，但工人运动的自发的发展，就恰恰是使它受资产阶级思想体系的支配，……因为自发的工人运动也就是工联主义的运动，也就是纯粹工会的运动，而工联主义正是意味着工人受资产阶级的思想奴役。”（15）你看，工人运动尚且自发地倾向资本主义，难道封建社会的农民阶级不自发地倾向封建主义吗？其实不然，这只是看到问题的一面。列宁既说过自发的工人运动倾向于资本主义，也说过：“工人阶级自发地倾向于社会主义。”（16）前一说是指崇拜自发性的危险性，后一说是就工人阶级革命的本能而言。正因为有这种革命本能，所以工人阶级很容易接受马克思主义的灌输，由自在的阶级变为自为的阶级。列宁讲的自发的工联主义的工人运动，是指停留在经济斗争上，不发动推翻资产阶级统治的武装斗争，而农民革命则是武装斗争，尽管也是自发的，却比经济斗争高级得多。说得明确一点，这种自发性是武装革命的自发性，不是什么封建主义的自发性。从认识论的角度来看，自觉的理性认识与自发的感性认识，不属于不同的阶级属性的对立。我们一方面不能忽略农民阶级的自发性，另一方面也不能以自发性来否认农民阶级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因而将农民阶级思想与地主阶级思想混为一谈。
注释：
①《费尔巴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52页。
②《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第七次全国代表会议（四月代表会议）》，《列宁全集》第24卷第252页。
③《社会民主党在1905-1907年俄国第一次革命中的土地纲领》，《列宁全集》第13卷第217页。
④《列甫·托尔斯泰是俄国革命的镜子》，《列宁选集》第2卷第371页。
⑤《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列宁选集》第1卷第590页。
⑥《社会民主党在1905-1907年俄国第一次革命中的土地纲领》，《列宁全集》第13卷第217页。
⑦同上书，第218页。
⑧《费尔巴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69页。
⑨《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83页。
⑩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第24页。
（11）恩格斯：《反杜林论》第146-147页。
（12）同上书，第15-16页。
（13）恩格斯：《英国工人阶级状况》，《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502页。
（14）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83页。
（15）《怎么办？》，《列宁选集》第1卷第256页。
（16）同上书，第1卷第2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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