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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巴比伦灭亡的宗教因素(20051028)

(感谢李海峰博士惠寄大作!)
    论新巴比伦灭亡的宗教因素
    (李海峰)
    (西南大学 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重庆 北碚, 400715)
    内容提要:强盛一时的新巴比伦帝国,建国后不到100年便迅速灭亡了。在导致新巴比伦帝国灭亡的众多因素中,国王那波尼杜异端的宗教政策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作者不揣浅陋,从宗教的角度对新巴比伦的灭亡进行了简单的分析研究,以求教于学界同仁。
    关键词 新巴比伦;那波尼杜;马尔杜克神;辛神;“新年节”
    公元前626年,迦勒底部落首领那波帕拉萨尔(Nabopolassar)夺得了巴比伦的王权,建立了新巴比伦王国。前612年,新巴比伦王联合米底王攻克了亚述帝国首都尼尼微,不可一世的亚述帝国灭亡。新巴比伦王朝在亚述帝国的基础上建立了两河流域本土王朝最后一个帝国,即“新巴比伦帝国”。公元前604年,尼布甲尼萨(Nebuchadrezzar)登上了新巴比伦帝国的王座。尼布甲尼萨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他成功的征服了叙利亚地区,攻陷了耶路撒冷,制造了“巴比伦之囚”,并征服了小亚南部临界地区基里基亚,建立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然而在他死后,帝国却急剧衰落。公元前539年7月16日,居鲁世(Cyrus)的波斯大军兵不血刃进入巴比伦城。8月3日,居鲁士凯旋进入巴比伦,受到了巴比伦祭司集团的隆重欢迎。 两河流域最后一个帝国就此灭亡。
    两河文明在新巴比伦帝国时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但也走到了她的尽头。新巴比伦帝国在建国不到100年后便轰然倒塌,其原因当然是复杂多样的,如民族矛盾、阶级矛盾的激化等等。新巴比伦的灭亡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其宗教因素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巴比伦的王权受到三种限制:法律、贵族(含富商巨贾)和祭司。以上三种,以祭司最有势力。据记载,当时的巴比伦城有53座大神庙、55个祭大神的神坛、300个地神神坛、600个天神神坛、380个其他神的神坛,巴比伦实际上成了宗教国。祭司集团在巴比伦有着强大的势力。在政治上,他们借助神的力量,代表神授权于国王,使国王俯首听命,干涉国家的政治。在经济上,祭司集团占据着大量的土地,他们通过各种经济活动、商业活动、借贷活动以及国王对他们的赏赐聚集了大量的财富,他们对社会经济也有着巨大的影响。在思想上,由于祭司是神在人间的代表,在人民心目中的地位是无比神圣的,他们通过主持各种宗教仪式给人们以心灵上的影响。巴比伦祭司对人们的影响似乎还在国王之上,因为国王在人间的统治时间是有限的,而神在人间的统治却是无限的。在巴比伦,王权和神权是互相依存的,同时他们又是互相斗争的。新巴比伦后期,王权和神权矛盾的激化,国王那波尼杜(Nabonidus)所推行的宗教政策导致了他和祭司集团关系的彻底破裂,最终他被巴比伦祭司集团所抛弃。那波尼杜错误的宗教政策无疑是新巴比伦帝国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立辛(Sin)神为众神之王,重修辛神的神庙
    新巴比伦最后一位国王那波尼杜是两河流域上最神秘的一位国王,他被称为宗教狂、古怪的老人、篡位者。 公元前556年,在一次宫廷叛乱中,60岁的那波尼杜登上了新巴比伦的王位。那波尼杜是一位贵族但他并不具有王室血统。 有一篇铭文这样记载“我是那波尼杜,我不配成为一位伟人,我并不具有君主的身份和尊严”。 巴比伦祭司欣然接受了那波尼杜非皇族的血统,因为他们认为国王的地位是神的恩赐,并不一定非得要有继承权。然而,那波尼杜登基后的所作所为却令巴比伦祭司万分失望。
    那波尼杜是辛神的狂热信徒,这可能主要是受她母亲的影响。那波尼杜的母亲阿达德-古比(Adad-guppi)是辛神神庙埃胡勒胡勒(E-hul-hul)的高级女祭司。两河流域早期是一种典型的多神崇拜,他们崇拜的神成千上万。不仅有全国性的神,每个城市都有其守护神。月神辛是两河流域早期的一个神,其祭祀中心在乌尔和哈兰。巴比伦的守护神是马尔杜克(Marduk)。从古巴比伦时期开始,两河流域由多神崇拜开始向一神崇拜发展。由于首都巴比伦在全国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其守护神马尔杜克的地位也越显重要,马尔杜克神逐渐成为全国最重要的神,成为了众神之王。从此之后,马尔杜克神的地位从未动摇。新巴比伦时期,马尔杜克神的神庙是全国最大的神庙,拥有最庞大的祭司队伍和信徒。马尔杜克神已深深的植根于巴比伦人心中。然而,国王那波尼杜却是辛神的忠实信徒,她的母亲、女儿也都是辛神的高级女祭司。那波尼杜上台之后,便开始抬高辛神的地位,把辛神置于马尔杜克神之上,把辛神奉为众神之王,并且铸造了辛神的雕像。 一块泥板记叙了那波尼杜铸造辛神雕像的行为:“那波尼杜铸造了一个神的雕像,一个此前在全国谁也没见过的雕像。他树立起雕像,把他放在基座上…他把它叫做南那(辛神的苏美尔语名字,月神)。”
     那波尼杜提高辛神的第二个措施是重修辛神在哈兰(Harran) 的神庙埃胡勒胡勒。那波尼杜为了给重修辛神的神庙披上合法的外衣,不惜编造出是马尔杜克神托梦给他,让他重修辛神在哈兰被忽视的神庙。一块匾额上这样记载:“他们给我托梦,在我永远统治的第一年;马尔杜克、伟大的神和辛、天上和地上最伟大的神,他们共同站在我面前。马尔杜克对我说:‘那波尼杜,巴比伦的国王…,重修埃胡勒胡勒神庙,让辛、伟大的神住在那里。” 在哈兰神庙里发现了那波尼杜母亲阿达德-古比的两块纪念碑,在其中一块碑上记叙了她也在梦中见到了月神辛,他命令她的儿子为他修复神庙。
    哈兰的辛神神庙在米底和亚述的战争中被毁,到现在已经50余年了,重修哈兰的神庙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那波尼杜为了进行重建神庙征敛钱财引起了巴比伦和其它城市的反抗。他企图增加各处祭司的税收并剥夺他们实际的自主权,同样遭到了他们的反对。他征调大量的劳力和下层平民百姓也发生了矛盾。但是,那波尼杜不顾各方面的反对一意孤行,最终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10年的时间之后,辛神的神庙终于修葺完毕。那波尼杜的一个碑铭这样记载:“十年的期限到了,我平安的回到了家乡。我非常谨慎的执行了伟大的神辛的命令,我重建了埃胡勒胡勒神庙,辛神的神庙,并且完成了这项工作。”
    千百年来,巴比伦人所崇拜的主神是马尔杜克,然而那波尼杜却另立辛神为众神之王。那波尼杜此举可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深深的伤害了马尔杜克祭司和巴比伦人的宗教感情。那波尼杜被巴比伦祭司斥责为异端,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开始激化。这为新巴比伦的灭亡埋下了隐患。
    二、不履行宗教义务,停办“新年节”
    阿拉伯沙漠的绿洲城台马(Teima)是月神辛的另一个祭司中心。该城的阿拉伯人也是辛神的忠实信徒。由于辛神在巴比伦尼亚是不受欢迎的,辛神指示那波尼杜离开巴比伦,哈兰的一块碑铭记载了那波尼杜离开巴比伦的原因:“巴比伦、巴尔西帕(Borsippa)、尼普尔(Nippur)、乌尔(Ur)、乌鲁克(Uruk)、拉尔萨(Larsa)的市民,巴比论尼亚中心城市的管理者和居民都做事邪恶、轻视和违背他伟大的神圣的权利…,辛神要大批杀害国家的居民,他让我离开我的城市巴比伦。”
    那波尼杜离开巴比伦的原因是为了避免巴比伦祭司的影响,缓和与巴比伦祭司集团的矛盾,但结果却正好相反。学者们对那波尼杜离开首都巴比伦,在台马城逗留十年的原因进行了研究,得出了很多不同的见解。 无论那波尼杜出于什么原因,但造成的客观后果是相同的,是无需置疑的。他没有承担起所负有的宗教义务,没有主持一年一度的宗教节日—”新年节”,这使那波尼杜和巴比伦马尔杜克祭司集团的矛盾不可调和。
    宗教节日和宗教仪式作为人们宗教观念的表现形式,在古代两河流域人们日常生活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国王作为神在人间统治的代表,其一个重要的责任就是主持这些宗教节日和宗教仪式,向神献祭。这些宗教节日和仪式大多都在神庙中举行,祭司在这些活动中作为神的仆人也起着重要的作用,并且可以得到大量的祭品。
    “新年节”是新巴比伦时期最为重要的一个宗教节日(其意义决不亚于我们的春节),在每年的尼散(Nisan)月的第一天开始,为期11天,期间举行各种各样的宗教仪式。” “新年节”由国王主持,在巴比伦最大的神庙马尔杜克神庙里举行,由马尔杜克神决定着巴比伦及其居民的命运。新年也是王位更替的时间。每年这个时候,国王就要证明自己再继续统治一年的必要性。在“新年节”的第五天,国王在祭司们的带领下,来到神庙里马尔都克的神像面前,祭司们退去,国王单独留在神像前。沙什伽鲁祭司(Sheshgallu) 走进来,拿走国王放在马尔都克神像面前象征王权的权仗。国王跪在神像前,向神起誓绝没有做对不起神的事情。然后沙什伽鲁祭司击打国王的脸并且扭打国王的耳朵:国王受的痛苦越多,巴比伦就越好;如果国王痛的流了泪,那么马尔都克就对他的国土更满意。最后,沙什伽鲁祭司把王权归还给国王。
    “圣婚典礼”(the Sacred Marriage)对巴比伦人也有着巨大的影响。在马尔杜克塔庙最上层的龛室里,扮演杜姆兹(Dumuzi)神 的国王和扮演生育女神伊什塔尔(Ištar)的女祭司举行婚礼,进行苟合。这个仪式象征了在新的一年里万物茂盛、大地丰收。这个古老的仪式已经存在了几千年。
    在第11天也就是最后一天,国王和马尔杜克的神像分别坐在战车里,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一队祭司和其它的神像,沿着圣道游行,去参观位于城外的阿卡吐房子(Akitu house)。当队伍到达巴比伦那装饰华美的伊什塔尔门时,几乎每个人都离开了城市,然后再喜气洋洋的重新回来,下一年的富足多产得到了保证,马尔杜克的力量再经肯定,国王也可以稳坐宝座了。
    “新年节”对于神、国王、祭司、国民都有着非凡的意义。然而国王那波尼杜却把”新年节”停办了十年。根据残缺不全的那波尼杜编年史记载,那波尼杜第7、9、10、11年都没有举办”新年节”,在这些年的记载里有着相似的描述:“国王那波尼杜呆在台马:王太子,他的官员和他的军队在阿卡德(akkad)。国王没有来到巴比伦举行尼萨月的庆典,那布(Nabu)神 没有来到巴比伦,马尔杜克神没有出来游行,“新年节”没有举行”。 “新年节”的停办是对马尔杜克等神灵的不敬,国王受到了神灵年复一年的审判,国王的神圣性和合法性遭到了置疑。马尔杜克祭司失去了举办各种仪式的容光和国王对神灵的大量祭祀品,他们对国王的憎恨与日俱增。“新年节”的停办对巴比伦下层人们来说预示了国内灾难的降临,大地的歉收。国王那波尼杜遭到了国内各阶层人们的反对,众叛亲离。
    马尔杜克祭司集团对那波尼杜绝望了,他们只有寻找新的国王来代替他,居鲁士适时的出现了,并且宣布尊重巴比伦人的宗教传统。于是巴比伦的祭司集团投入了居鲁士的怀抱,当居鲁士的大军来到巴比伦城时,巴比伦的祭司打开了城门,热烈欢迎居鲁士的到来。新巴比伦就这样戏剧性的灭亡了。
     如果把新巴比伦的灭亡完全归结于那波尼杜不合时宜的宗教政策,也是有失偏颇的。新巴比伦的灭亡、两河文明的衰落已经不可避免,两河流域日益衰竭的土地已经难以给两河文明提供更多的给养。那波尼杜异端的宗教政策加速了新巴比伦的灭亡,加速了两河文明的进一步衰落。
    A. K. Grayson , Assyrian and Babylonian Chronicles, New York, 1975, p.109-110.
    P. Beaulieu, The reign of Nabonidus, king of Babylon 556-539 BC. Yale University Press, New Haven, 1989, p.XIII.
    G. Roux, Ancient Iraq, Penguin Books, London, 1992, p.381.
    C. J. Gadd , “The Harran Inscriptions of Nabonidus”, Anatolian Studies 8, 1958, p.57.
    G. Roux, Ancient Iraq, p.382.
    A. K. Grayson and D. B. Redford (ed), Papyrus and Tablet, Prentice-Hall Inc. Englewood Cliffs, New Jersey, 1973, 121.
    哈兰在两河流域北部,幼发拉底河畔,是古代的一个商业和祭司中心。哈兰一直是亚述帝国的一个重要城镇,亚述灭亡后哈兰被米底所控制,后米底人被波斯人打败,哈兰归属于新巴比伦王朝。
    H. Tadmor, “The inscriptions of Nabunaid: Historical Arrangement”, in Studies in Honor of Benno Landsberger,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Chicago, 1965, p. 351.
    J. B. Pritchard (ed.), Ancient Near Eastern Texts: Relating to the Old Testament, Princeton University, Princeton, New Jersey, 1969, p. 563.
    J. B. Pritchard (ed.), Ancient Near Eastern Texts: Relating to the Old Testament, p.562.
    有学者认为那波尼杜去台马是为了控制台马的商路;有人认为是为了控制台马这个战略要地,即可以阻止埃及人对巴比伦的进攻又可以和埃及人结成联盟对付波斯人;也有人认为那波尼杜去台马是为了他的健康,因为台马的气候对他的健康有利。
    参见拙文:古巴比伦人的宗教节日-“新年节”,《世界宗教文化》,2003年第3期,第45-46页。
    马尔杜克神庙中地位最高的一种祭司。
    杜姆兹为灌溉和耕作之神。
    马尔杜克神之子,是书吏、智慧之神,其祭祀中心在巴尔西帕。
    Grayson, A. K., Assyrian and Babylonian Chronicles, p. 106-108.
    Discuss the Religious Factors of Neo-Babylon’s Fall
    LI Hai-feng
    (School of History Culture and Tourism, Sou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China )
    Abstract: The brilliant Neo-Babylon lived not more than one hundred. In some factors for the fall of Neo-Babylon, the religious factor was very important. This article analyzed the Neo-Babylon’s fall from the religious aspect.
    Key words: Neo-Babylon; Nabonidus; Marduk; Sin; the New-Year Festival
    作者简介: 李海峰(1976-) 男,山东费县人,西南大学 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 副教授,历史学博士,专业:亚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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