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网-中国历史之家、历史上的今天、历史朝代顺序表、历史人物故事、看历史、新都网、历史春秋网移动版

首页 > 世界史 > 世界古代中古史 >

古希腊乌托邦思想的起源与演变(下)(20050511)

这样的理想国虽然只是柏拉图的一厢情愿,因为现实中的城邦都已分成了“相互敌对 的两个部分,一为穷人的,一为富人的,而且这两个部分各自内部还分成很多个更小的 对立部分。如果你把他们都当作许多个,并且把其中一些个的财富、权力或人口许给另 一些个的部分,那你就会永远有许多盟友和不多的敌人”(注:见柏拉图:《理想国》 ,422E—423A;中译本第137页。)。但与虎谋皮谈何容易,柏拉图曾寄希望于哲学家当 政,但真正的哲学家寥若晨星,而且“当前的城邦事务中没有什么可以说是健康的,也 没有一个可以做正义战士的盟友,援助他们,使他们免于毁灭的。这极少数的真哲学家 全像一个人落入了野兽群中一样,既不愿意参与作恶,又不能单枪匹马地对抗所有野兽 ,因此,大概只好在能够对城邦或朋友有所帮助之前就对己对人都毫无贡献地早死了。 由于所有这些缘故,所以哲学家都保持漠然,只注意自己的事情”(注:见柏拉图:《 理想国》,496C—D;中译本第247—248页。)。柏拉图倒未保持漠然,他不仅提出了构 想,而且其后两次渡海到西西里的叙拉古城邦去寻求培养他的哲学王,希望实现自己的 理想,但均以失败而告终。所以他最后得出的结论:现行的制度无一适合哲学;理想的 城邦在地球上是找不到的,或许它存在于天上。这是画龙点睛之笔,是柏拉图对自己“ 理想国”空想性质的定性。
    (三)犬儒派第欧根尼的“共和国”
    第欧根尼大约生活于公元前413/404年—前423年间,相当于古典时代的后期与希腊化 时代之初。这一时期给希腊人思想上震撼最大的现象莫过于城邦制度的进一步蜕变、衰 落,以致名存实亡,最终成为亚历山大及其后继者所建帝国或王国的附庸。面对这一重 大历史变局,有的哲人试图力挽狂澜,对现有的城邦加以改造、重建,使之规范化、理 想化,恢复昔日的辉煌。这种人以前述的柏拉图为代表。反之,则有一些哲人对现实社 会采取全然否定的态度,以自虐的近乎病态的生活方式,以惊世骇俗的行为言论来表示 对现实社会的不满。但在否定现实世界的同时,他们也在构筑心目中的理想世界。作为 犬儒派创始人之一的第欧根尼就曾提出了“共和国”的设想。他的《共和国》(Politeia)是个已佚的对话集,写于何时不详,但可以肯定的是写于柏拉图的《理想国 》之后,写于他成为一名犬儒之后(注:详见拙作:《古希腊罗马犬儒现象研究》,人 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46—147页。)。
    关于第欧根尼的《共和国》资料极为有限,但从后人转述的有关内容,大致可勾勒出 这个“共和国”的轮廓。其一,他的共和国不是指某个城邦或社会,而是指包括全人类 ,至少全希腊人在内的希腊人已知的世界。他曾说过:“惟一的真正的共和国是像世界 一样宽广。”(注:第欧根尼·拉尔修:《著名哲学家传》(Diogenes Laertius,Lives  of Eminent Philosophers),VI.72,罗叶布古典丛书,哈佛大学出版社1958年版。)其 二,在这个共和国内,女人组成妻子公社,男女相悦才能结合,后代共同抚养。其三, 男女同服,女子也应像男子一样集体参加训练(注:兰金:《智者派、苏格拉底派和犬 儒派》(H.D.Rankin,Sophists,Socratics and Cynics),新泽西,巴恩斯与诺布尔图书 公司1983年版,第273页。)。其四,社会成员之间平等,无出身、名望等之分。其五, 这个社会的一切都是智者(注:这里的智者(the wise)不是指早期智者学派的智者(sophist),也不是指后期诡辩派意义上的智者,而是指犬儒派们自己。)的财产,朋友 间一切共有,但可能还有私产、有交换,因仍需用货币,尽管不用金属币,而用骨币。 其六,这个共和国似乎允许乱伦、同类相残或吃人肉(Cannibalism)(注:卢斯·E.纳维 亚:《古典犬儒主义》(Luis E.Navia,Classical Cynicism),康涅狄克,格林伍德出 版社1996年版,第101页。)。前几点可以理解,最后一点令人费解。其实,妇女为男子 共用,似不存在乱伦问题。同类相残或吃人肉可谓惊人之举,似乎在理想的共和国也不 应存在。但根据他“一切因素都包含于一切事物之中”的理论(注:第欧根尼·拉尔修 :《著名哲学家传》,VI.73.),那吃人肉与吃果实、蔬菜无异,因都包含对方的成分 在内,或许这只是第欧根尼的极端主义提法而已。
    由上可知,第欧根尼的共和国确有柏拉图“理想国”的影子,如,提倡取消或淡化私 有财产,男女平等参加训练,妇女共用,儿童集体抚养。但仍有所不同。首先,第欧根 尼的共和国是世界性的,而非城邦式的;其次,社会成员平等,而无等级之分。可见, 第欧根尼的空想成分比柏拉图更进了一步。
    (四)斯多噶学派芝诺的“共和国”
    芝诺(公元前335—前263年)原是犬儒派另一主要创始人克拉底(公元前365—前285年) 的学生。在他创立新的学派时,思想内已深深打上了犬儒派影响的印记。他的《共和国 》就有明显的犬儒派的痕迹。据说,他的《共和国》是在追随克拉底期间写成的,以致 有人开玩笑说他的书是在狗尾巴(Cynosura)上写出来的(注:第欧根尼·拉尔修:《著 名哲学家传》,VII.4及下注。)。近代有些学者对此提出异议,认为此书是在他离开克 拉底之后,且受了柏拉图学派的影响才写成的(注:唐纳德·R.达德利:《犬儒主义史 》(Donald R.Dudley,A History of Cynicism),芝加哥阿瑞斯出版社1937年版,第98 页;安德鲁·厄斯金:《希腊化时期的斯多亚》(Andrew Erskine,The HellenisticStoa),纽约康奈尔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15页。)。不管他受到何种影响,他的《共 和国》也是一典型的乌托邦设想。由于全书已佚,只有第欧根尼·拉尔修的《芝诺传》 中转述了一些相关内容,因此,对他的“共和国”理想的重建肯定是不完善的。
    第一,芝诺的共和国似乎是诸多城邦中的一个。因为他曾提到不能因交换或国外旅行 的目的而引入货币,因此也可知国中无货币。
    第二,共和国中不要神庙、法庭、体育馆。
    第三,共和国是个智者社会。男女同服;男女自由选择性伙伴;妇女组成妻子公社; 男人对所有孩子都应有父亲般的感情。允许男子同性恋。
    第四,普通教育在共和国中无用(注:第欧根尼·拉尔修:《著名哲学家传》,VII.32 、33、131、129。)。
    相对于第欧根尼,芝诺的共和国范围缩小了,但共和国内部更为自然化、单纯化。无 货币则无交换,无交换则无私产(是否以物易物,不得而知);男女同服,共妻共夫共子 ;无需向诸神祈求保佑,也无需体育馆再造身体,无需受一般的教育,一切自然而为, 人为的制度管理、道德制约在这个共和国统统不需要。这样的城邦比第欧根尼、柏拉图 的设想都更远离实际。后来的斯多亚学派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世界城邦”(Cosmopolis) 的理想。在这样的国度内,人人皆兄弟。不论奴隶,还是外邦人,都是同一父亲(宙斯 、理性)的儿子,人们之间相互友爱、相互宽容,都是同一国家的公民。总之,生活在 一个为理性所统治的大同世界之内。
    三、古希腊乌托邦思想的归宿——自然乌托邦
    自然乌托邦是希腊古典时代末期与希腊化初期出现的另外一种乌托邦形式。鉴于政治 乌托邦在现实中绝然行不通的情况,人们有可能设想一远方之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此 外,亚历山大帝国的建立,使希腊人对外部世界的了解空前扩大,过去从未耳闻或者有 所耳闻但从未涉足的许多遥远的地方现在都向他们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印度洋、阿拉伯 海、红海、阿拉伯半岛都成了希腊人亲历之地。因此,人们有可能根据水手、商人、军 人带回来的异域传说来编织自己的乌托邦之梦,自然乌托邦或远地乌托邦设想应运而生 。此外,此前柏拉图在其《克里底亚篇》所描述的关于亚特兰蒂斯岛(Atlantis)的传说 也对这类乌托邦故事的产生起了启示和推动作用(注:关于此岛的描述详见柏拉图:《 克里底亚篇》(Plato,Critias),罗叶布古典丛书,哈佛大学出版社1961年版。)。
    (一)克拉底的“Pera”岛
    克拉底是著名犬儒,归于他名下的一首名为“Pera”的诗及其它一些残篇反映了他的 乌托邦社会理想。
    首先,这个小岛与周边世界隔离,坐落于酒墨色的雾海中。小岛风光秀丽,物产丰富 ,主要有香草、大蒜、无花果和面包。岛民生活富足而不奢。其次,岛民中没有渔民、 寄生虫、贪吃者和好色者。人们和平相处、恬淡寡欲、热爱自由,不会为金钱和荣誉而 大动干戈,不会做任何邪欲的奴隶(注:以上关于pera岛的材料引自第欧根尼·拉尔修 :《著名哲学家传》,VI.85;唐纳德·R.达德利:《犬儒主义史》,第44页;兰金: 《智者派、苏格拉底派和犬儒派》第236页所转引的相关片段。)。
    这样的小岛给人以世外桃源之感,自给自足、无欲无争,一派安宁和谐的田园美景。 这样的地方自然只能是智者、高尚者的乐园。那些患有“τυφos”(注:“τυφos ”的本意是指使人视线或神智模糊不清的气态。后来希波克拉底将此词引用为医学术语 ,指高烧引起的头脑不清,说胡话。最终此词被用来指伤寒病。克拉底以此比喻名利熏 心、不能自拔的世人。)病的名利色欲之徒是绝不能进入这样的一片净土的。
    当然,克拉底的“pera”一词本意是指犬儒身上常有的那种破袋子,此即犬儒的全部 所有,克拉底以此为名,也有借喻犬儒人生与社会理想之意。因此,它并非严格意义上 的远地乌托邦。这样的乌托邦在与他同时代的优赫莫鲁斯和亚姆布鲁斯那里得到了尽情 的描述。
    (二)优赫莫鲁斯的“圣岛”
    优赫莫鲁斯属于昔列尼学派,他大约于公元前300年写过一本《圣史》(Sacred Inscription,或译为Sacred History)。其中描写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圣岛。此 岛位于阿拉伯福地的最边缘,岛上草木繁盛,鸟语花香,泉水甘甜,果实累累。岛民主 要分为三个等级:祭司、农夫和战士,也有工匠和牧人。祭司是国家的实际领导者,重 大的犯罪案和国家的重要事务以及产品的分配都由祭司们来负责。但他们不能迈出圣地 ,否则他人有权将其处死。另外每年还选举三位主要官员处理一般事务(注:详见狄奥 多鲁斯:《历史文库》(Diodorus,The Library of History)V.41—46,罗叶布古典丛 书,哈佛大学出版社1961年版。)。
    可以看出,优赫莫鲁斯的“圣岛”乌托邦有几个明显的特点:其一,远在异域,可望 而不可及。其二,岛民有等级之分,有工种、职责之分,权利与义务之分,这使人想起 了柏拉图的“理想国”。其三,祭司为最高统治者,这显然与古希腊的城邦制度不同。 其四,战士要御外来之敌,说明圣岛与外界难以隔绝。
    (三)亚姆布鲁斯的“福岛”
    亚姆布鲁斯也生活于公元前3世纪,是斯多噶人士,芝诺的信徒,著有《大洋洲》(Oceanica)一书。其中描写了他与一位同伴海上历险,抵达“福岛”(Happy Island)的 故事。该岛远离大陆,位于赤道,航行四个月后才到达。岛上气候温和,水果常年可熟 ,出产应有尽有,但居民生活有节,崇尚简朴,所需食物仅以维持身体需要为限。大家 共同劳动,分工合作,定期轮换,岛民的血缘关系和政治组织分为群体生活。每个群体 不超过400名亲属。每一群体年龄最长者负领导之责,年满150岁时由第二位年长者接任 。岛民无家庭婚姻,共夫共妻共子,即使母亲也不知其子,因哺育子女的奶妈经常更换 。岛民之间和平相处,不知争斗。他们一般都很长寿,但活到150岁时即自愿死去。他 们崇拜日月星辰,特别崇拜太阳神,因此自称为生活于“太阳岛”的“太阳之子”(注 :详见狄奥多鲁斯:《历史文库》Ⅱ.53—60.)。
    这样的“福岛”远离世人,应有尽有,这里的岛民无私无欲无争,无等级贵贱之分, 生活恬淡有序,长寿常乐。与优赫莫鲁斯的“圣岛”相比,是更为理想的人类生息之地 。
    综上所述可知,古希腊乌托邦思想早已有之,且绵延不断。其间尽管由于时代变迁、 社会转型出现过一系列内容及表现形式上的变化,但其脱离现实与现实相对立、相矛盾 的空想本质从未改变。透过一幅幅美妙无比的乌托邦图景,我们看到的是当时的人们对 现实的绝望与无奈,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与憧憬。
    古风时代的希腊人处于氏族制瓦解、城邦制建立的社会变革期。人们对古老的神话传 说、刚刚失去的氏族公社生活仍记忆犹新。面对尊卑易位、贫富对立、弱肉强食的现状 ,人们自然把希望寄托到了神话世界之中。神话乌托邦随之产生。但时间不能倒流,远 古不能再现,“福地”远在天边,遥不可及,这样的乌托邦显然不能满足一般人的现实 需要。
    古典时期的希腊人热衷于城邦政治生活,将其视为个人生命的组成部分。但伯罗奔尼 撒战争的爆发以及战争中间及战后所呈现出的城邦政治混乱不堪的局面,使希腊人特别 是雅典人受到了强烈的震动。人们开始对现实城邦政治的合理性提出了怀疑,对它的前 途产生了迷惘和失望。于是喜剧家阿里斯托芬想象着建立一个与雅典城邦截然不同的云 中鸟国,哲学家柏拉图则希望建立哲学家为王的国家,而犬儒派第欧根尼以及追随犬儒 派的斯多噶派首领芝诺所设想的共和国,不论大小,则都是清一色的智者共和国。如果 说柏拉图的等级理想国还有一定的现实基础,第欧根尼与芝诺的共和国则纯粹是哲人的 自我想象,绝无实现或存在的可能。
    既然神话乌托邦虚无缥缈,政治乌托邦犹如空中楼阁,而希腊化时期新的、扩大了的 世界又及时地、大大地开阔了希腊人的视野,引起了他们的无限遐想,自然或远地乌托 邦的产生也就成为可能。而在亚历山大及其后继者的统治之下,希腊城邦制名存实亡, 人们失去政治与生活保证的严酷现实也促使希腊人产生对新的城邦生活的向往。于是克 拉底的“Pera”、优赫莫鲁斯的“圣岛”、亚姆布鲁斯的“福岛”这些海外孤岛式的乌 托邦出现了。但这种“原始共产主义”的生活图景在阶级社会的现实中绝对不可能再现 。然而这类乌托邦恰恰成了古罗马琉善乌托邦故事的范本,也由此影响了16世纪的莫尔 。而莫尔的乌托邦是近代一系列乌托邦作品和空想社会主义的发端。由此可见,理想与 现实的对立永远存在,理想脱离了现实就会变为空想,古希腊的乌托邦思想发展史就给 予了我们这样的启示。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