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与《罗马史》散论（20051001）
http://www.newdu.com 2024/11/25 07:11:36 天涯社区 丁陌上 参加讨论
引语 把汉朝与罗马放在一起并非偶然。汉朝与罗马都有着虔诚的信仰，都有着古朴的道德，都推崇孝道，都认为自己的文明惟一正确，并将与世长存。两国都面临北方蛮族的威胁，甚至于还有过同一个敌人。两国都以农业立国，汉朝固然重农抑商，罗马人也认为农业是其立国根基，为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优质兵源，而迦太基正是因为从事商业而败坏了尚武精神。 罗马的创始者是一群亡命之徒，汉朝的开国功臣多是屠狗卖缯之辈。高祖仿佛是罗慕洛，文帝仿佛是努马，祖有功而宗有德，一个开国立业，一个则治国有方。高祖和罗慕洛驾崩后，都有一段权力真空期，文帝和努马都是被大臣显贵们推举出来的，两人一开始还都推辞不就…… 论信仰的虔诚，政治的优良，风俗的淳朴，汉朝与罗马位于古典社会的前列。两汉经学昌明，上下信受奉行；西汉吏治之优良，永为后人所推美；至于其征服匈奴、开辟西域的功绩，直是中国史上的壮举。罗马人对宗教的虔诚号称无人能比；元老院的睿智与效能堪称冠绝古今；而罗马在统一西方世界时那种摧枯拉朽、无坚不摧的气势更是摄人心魄。 罗马的共和政体当然优于其建国之初的君主政体，就其稳定性而言，也大大超过西汉，只有周朝可与之相比。西汉的君主政体诚然有其缺陷，但是古代大国无民主（十八世纪末美国人开创了民主大国先河），小国则命运不受自己掌握。在罗马还只是一个小小城邦的时候，平民们可以聚集到圣山之上，以退出城邦相威胁，迫使罗马贵族作出让步。但是到了罗马君临四海的日子里，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呢？大国疆域之辽阔使得民主成为不可能，而蕞尔小邦则难逃被人吞并的命运。希腊诸城邦最后归于消沉，而罗马扩展疆土最后丢掉了自己的自由。在西方的古人的眼里，无论什么样的政体最后都会腐化衰朽，像斯巴达、罗马以及周朝这样能延续七、八百年的国家才真的是模范。 汉朝更接近于罗马，而离希腊较远。希腊是以城邦为主，罗马从一个城邦发展成为帝国，而汉朝则在建国之初就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大国，而且其地方活力亦大。虽然东西方信仰不同，礼仪不同，政体不同，不过，无论是希腊、罗马，还是汉朝，都与现代社会有着天壤之别。希腊人的科学没有用于实际生活的考虑，古典民主和现代民主也是大相径庭。如果希腊、罗马没有被外部势力压倒，再过一、两千年也不见得能发展出现代资本主义。所谓的历史必然规律其实是不存在的。 古人都重视美德与风俗，视之为一个民族共同体最宝贵的传统。元康年间，宣帝欲攻打匈奴，魏相上书反对，理由之一是当年子杀父，弟杀兄、妻害夫的，有二百二十二人，“今左右不忧此，乃欲发兵报纤介之忿于远夷，殆孔子所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汉书·魏相传》）。罗马史家记载了第一个弑父的人，第一个休妻的人，第一个和公婆吵架的人，虽然多半带有夸张成分，但是罗马素朴的古风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古人和现代人的价值观相距甚远。古人讲节制，英雄不肯折腰，而现代人则不愿受到任何羁绊。古人的理想太高，现代人难以理解（Regulus被俘后被遣往罗马议和，结果他坚决反对罗马拒绝议和后，又毅然按照当初的诺言返回迦太基受死；东汉高士被人洗劫后，发现还有财物没被劫走，就主动送上门去），甚至于会认为是虚伪，感到无比厌恶（王吉因妻子取东家之枣而休妻；罗马史中很多民族在亡国后，杀掉妻儿老小，然后自尽）。 《汉书》与《罗马史》以绝大手笔、绝大气魄勾勒出了两段动人心魄的历史，《汉书》上起汉高祖，下迄王莽，《罗马史》起于罗马城创建，终于屋大维之世，气象万千，令人荡气回肠，堪称是集大成之作。《汉书》代表了正统的儒家思想，李维也代表了正统的罗马思想。《汉书》里有不少爱国主义篇章，而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最好读物也许就是《罗马史》。两书又不仅仅是在歌功颂德，班固在介绍西汉刑法时，批评东汉滥施刑罚，和气未洽，而李维也多次在行文中感慨罗马今不如昔、大道陵夷。两书都是鸿篇巨制，也都是呕心沥血之作。《罗马史》共有142卷，今天只剩下35卷（其中1-10卷述罗马建国直至萨谟奈战争，21-45卷述第二次迦太基战争至马其顿亡国），约合原著的四分之一，读来仍觉篇幅浩大。《汉书》有十二纪、八表、十志、七十传，共一百二十卷，同样记事详赡，卷帙浩繁。李维写作此书用了四十五年，几乎耗费了毕生精力。班固撰《汉书》二十余年，未竟全功，如果从其父班彪酝酿写作《汉书》开始算起，到后人将其补成完璧，一共用去了八十年的光阴。也许是由于篇幅过大，也许是价值观上的差异，虽然古人以《汉书》下酒，虽然李维直到文艺复兴时期仍受人推崇，两书如今都门庭冷落，少人问津，当世读《汉书》的固然寥寥无几，读《罗马史》的又有几人？ 要说明的是：本文所依托之经典为《汉书》及《罗马史》，相应的历史阶段为西汉以及共和国时代的罗马，正是两国如日中天的时候，至于日后衰落的情形，则无暇顾及。苏东坡曾把《汉书》手抄了三遍，不少段落可以成诵，马基雅维里则苦心孤诣，就李维《罗马史》前十卷写下了一百四十二章的《李维史论》，我天资勤力、才学见识都不及前人万一，只是就史书所载聊发些议论而已，又何足道！ 正文分五部分：信仰、政治、攘外、家族、女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