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先秦儒家相比,刘向有关贤人治国思想更为具体,因而亦具有更强的说服力。 第二,作为君主,治国的首要任务就在于举贤任能,充分发挥贤人的作用。那么,怎样才能得到贤才呢?刘向认为,国君只有礼贤下士,广开才路,贤人才乐意跟他合作。在《杂事三》中,他记载了郭隗向燕昭王讲述“千金买骨”的故事,燕昭王采用郭隗的建议,敬士从郭隗始,于是“士争走燕”的故事,藉以说明礼贤下士有着巨大的感召力。刘向还多次强调,礼贤不仅能够招徕各国的贤能之士,而且还可以进一步使四国宾服,达到匡治天下的效果。在《杂事五》“魏文侯轼段干木”中,他通过魏文侯礼待段干木这样的贤人,秦君慑于天下舆论,放弃攻打魏国的故事,说明礼贤在两国交战中还能够起到退兵的作用。在《杂事五》“齐桓公见小臣稷”中,他通过齐桓公以万乘之主,见小臣稷,五往访乃得见,天下之士因此相率而朝,桓公得以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故事,说明只要君主以诚恳的态度对待士人,就会得到各方的拥护。相反,如果国君不礼贤,而对臣下肆意侮辱的话,那么,必然会招致“智者不为谋,辩才不为使,勇者不为斗。智者不为谋,则社稷危;辩者不为使,则使不通;勇者不为斗,则边境侵”(《杂事一》)的严重后果。 第三,广开才路,各尽所长。对于如何识贤、选贤,在《杂事五》中,刘向通过闾丘卬之口提出了他的看法:“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骅骝騄骥,天下之骏马也,使之与狸鼬试于釜灶之间,其疾未必能过狸鼬也;黄鹄白鹤,一举千里,使之与燕服翼,试之堂庑之下,庐室之间,其便未必能过燕服翼也;辟闾巨阙,天下之利器也,击石不缺,刺石不锉,使之与管决目出眯,其便未必能过管也。”因此,上至耄耋老者,下至童颜后生,内至至友亲朋,外至己之仇家,都要惟才是举。对于贤才,不可求全责备,而要用其所长。在《杂事五》“齐桓公任宁戚”中,宁戚以饭牛干齐桓公,桓公在了解了宁戚的才能之后,要任用他。而群臣则认为应该到卫国去了解一番方可任用。桓公则说:“问之恐其有小恶。以其小恶,忘人之大美,此人主所以失天下之士也。且人固难全,权用其长者。”对齐桓公的做法,刘向极为赞赏,他评论说:“当此举也,桓公得之矣,所以霸也。” 第四,爱贤、任贤必须发自内心,诚心诚意。刘向认为,那种“善善不能行,恶恶不能去”(《杂事四》)的做法,是得不到真正的贤人的。在《杂事五》中,刘向通过“叶公好龙”这则寓言,尖锐地讽刺了那种自称好士,实际上只是做做表面文章的“叶公”式的君主。 第五,爱贤、任贤,就要招纳那些有真才实学的栋梁之材。在《杂事五》中,刘向借固桑之口说出:“夫鸿鹄高飞冲天,然其所恃者六翮耳。夫腹下之毳,背上之毛,增去一把,飞不为高下。”这一比喻,形象地说明真正的贤人对于国家的巨大作用。然而,要识别真正的贤人并非易事。在《杂事五》中,刘向举了著名的“卞和献玉”的故事,来比喻识贤之难。刘向感慨说:“进宝且若彼之难也,况进贤人乎?贤人与奸臣,犹仇雠也,于庸君意不合,夫欲使奸臣进其仇于不合意之君,其难万倍于和氏之璧,又无断两足之臣以推,其难犹拔山也,千岁一合,若继踵,然后霸王之君兴焉。其贤而不用,不可胜载,故有道者之不戮也,宜白玉之璞未献耳。”元帝时,刘向一直在为进贤而退不肖作着不懈的努力,结果像萧望之、周堪、张猛这样的贤臣,一个个被迫害致死,刘向本人也被免为庶人。成帝时,刘向虽复被任用,但因“常显讼宗室,讥刺王氏及在位大臣”,“不为王氏及居位者及丞相御使所持”,始终不得重用。所以,在识贤问题上,刘向是深有感触的,这种感慨完全是发自肺腑的忠悃之言! 第六,任用贤人,前提条件是用人不疑,毋信谗言。刘向认为,“治乱荣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贤,在于坚固而不移。”[2]“使贤者为之,与不肖者议之;使智者图之,与愚者谋之。不肖嫉贤,愚者嫉智,是贤者之所以隔蔽也。”(《杂事二》)在《新序》中,刘向记述了“三人言而成虎”、“曾参母听三人言而投杼”等故事,说明谗言可畏。刘向一生几次进用,又因谗言而几次下狱,深受谗言之苦。元帝时,他曾在《上封事疏》中指出:“谗邪之所以并进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贤人而行善政,如或谮之,则贤人退而善政还。夫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持不断之意者,开群枉之门。谗邪进则众贤退,群枉盛则正士消。”[2]他还作《疾谗》以发泄内心的痛苦。可见,刘向对谗言是有着切齿之恨的。因此,他出自内心地发出“故非至明,其孰能毋用谗乎?!”(《杂事二》)的感叹。 第七,刘向认为君主与贤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互相依赖、互相帮助的关系,君臣合力,才能达到天下大治。在《杂事四》中,刘向借师旷之口,阐明了这一思想: 晋平公问于叔向曰:“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不识其君之力乎?其臣之力乎?”叔向对曰:“管仲善制割,隰朋善削缝,宾胥无善纯缘,桓公知衣而已,亦臣之力也。”师旷侍曰:“臣请譬之以五味,管仲善断割之,隰朋善煎熬之,宾胥无善齐和之。羹以熟矣,奉而进之,而君不食,谁能强之?亦君之力也。” 这段故事出自《韩非子·难二》,《难二》中,韩非强调的是君主的功劳,因而借师旷之口得出的完全是另一种结论:“臣请譬之,君者壤地也,臣者草木也,必壤地美然后草木硕大,亦君之力也,臣何力之有?”而在《新序》中,则突出了君臣两方面对于治国的重要作用。 刘向认为,君主所要做的就在于识贤、任贤,做到了这一点,就可以“无为而治”。他指出:“王者劳于求人,佚于得贤。舜举众贤在位,垂衣裳,恭己无为,而天下治”(《杂事四》),“天子居宫阙之中,帷帐之内,广厦之下,旃茵之上,不出襜幄而知天下者,以有众贤左右也”(《杂事五》)。在《说苑·君道》中,刘向更加明确地重申了自己的这一观点:“人君之道,清静无为,务在博爱,趋在任贤。”可见,在刘向的思想中,任贤与无为而治是互为因果的。 总之,贤人治国思想在《新序》中表现得最为突出,已经形成了较为全面的思想体系。刘向这一思想,至今仍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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